林翰和白憶秋開起了玩笑:“班長,上學的時候你是班長,現在呢你是書記,別說我還沒升官發財呢,就是以後有了發展,你的話也不敢不聽的。”說著又喝了一杯啤酒。他這幾句玩笑話一說,氣氛有所緩解,大家的情緒又有些被調動起來。話題不再單純的圍繞著林翰,漸漸多了起來。

蔣春雷、付佳藝本來就不在官場混,對於這裏的事無欲無求,最先放得開,簡單和林翰喝了些以後,就聯合柳若嵐開始要灌白憶秋和容雨姿的酒。言明猜拳也好,行令也好,必須得應戰,不能免戰牌高懸。白憶秋急的直擺手:“你們這是趁人之危,我要不是看在今天同學聚會的情誼上,是滴酒不沾的,現在倒好,追上門來了是吧?雨姿,我不行了,你上吧。”容雨姿抿起了嘴,就是笑,卻不接茬。

蔣春雷不知道從哪裏找來了一副骰子,反扣在碗裏大喝一聲,然後一頓亂搖,鬆手後威脅道:“分團夥喝!我們三個一組,班長,雨姿,你們倆隨便再找一個也湊三個人行了吧?就猜這碗裏的骰子數,三個骰子最上麵的點數相加總和,誰猜的最接近就算贏。反過來猜的離得遠的算輸,就得喝酒!”白憶秋把頭搖得像撥浪鼓,害怕的道:“我不猜,我才不猜呢,還要喝酒,我喝不動了。”

容雨姿的眼睛突然亮了一下,轉頭伸手指著林翰道:“林翰,你過來,班長咱們三個湊一組吧,看來不應戰是過不了關了。”林翰正滿臉含笑的看著白憶秋要繳械投降的樣子,突然被點名,有些吃驚。跟著看向容雨姿伸過來的芊芊玉手,瞬間有些呆住了。恰因這一幕,這一個動作,像極了初中時代容雨姿經常和自己交流時候的神情。有時候回過頭來借書本,有時候又轉身勒令他把練習題翻到多少多少頁,按部就班的講解給她聽。那個時候,林翰每每最盼望的,就是容雨姿能突然轉過頭來,又要求自己做些什麽,看著那如水般清澈的明眸,嬌小的鼻頭,粉嘟嘟的嘴唇,還有緊緊皺在一起的那雙遠山含黛的蛾眉。自己的心裏就會充實很久,然後蕩起微微的漣漪,一環一環地重疊交散。

若幹年後,這一場景竟然奇跡般的再現,不同的是這次容雨姿不再是轉身,而是麵對他。但是這份難忘的神情和韻致與當年並無二致,林翰觸景生情,心搖神馳,張開嘴巴一時看的癡了。容雨姿看到林翰的表情,似乎也是想到了些什麽,臉上浮起一層紅暈,好在她之前喝了酒,本來臉色就已經泛紅,才沒被人察覺。跟著輕聲喊道:“發什麽呆呢!你有膽子和縣裏的大官喝酒,就沒膽子和我們兩個弱女子結一組啊,怕喝酒是不是?”

林翰猛然回過神來,意識到自己失態了。也感覺到心裏砰砰亂跳,臉上發燒。忙不迭道:“沒有沒有,不就是猜骰子嗎,我來。”說著就站起身來,本來他身邊還隔著一個曹弘和柳若嵐,不過很快柳若嵐就和他對換了座位,林翰直接坐到了容雨姿身邊。這樣真正形成了白憶秋、容雨姿和他的三人組戰線。而蔣春雷本來就和付佳藝挨著,把岑冠宇趕到對麵和柳若嵐又換了座位,也形成了一條“革命陣線”。

聞到容雨姿身上傳來不知名的淡淡的芳香,看著這個曾經心裏牽掛過幾萬遍的夢中女神就坐在身邊,林翰沒來由的有些激動、興奮,難以收斂住心神。這種感覺仿佛又回到了初中課堂上,既是那麽熟悉,又是那麽陌生。容雨姿倒是鎮定自若,並沒有什麽異常反應。側頭還和林翰輕聲說道:“我們倆輸了的酒,你看著辦吧。”吐氣如蘭,威脅又有隱含著幾分嬌羞。

蔣春雷重重地一捶桌子,喊道:“不行!你們倆輸了的酒,就不許別人替!我們這邊也是。以為你說的小聲,我們就聽不見啊。”把在一旁觀戰的曹弘和岑冠宇笑了夠嗆。岑冠宇明顯消停了許多,不再那麽多事多話了,看到容雨姿把林翰叫到身邊坐下,一顰一笑都是美豔到絕倫,心裏麵貓抓一樣難受。奈何林翰就偏偏得了美人青睞,何況人家本來就是個深藏不露的高人,自己又有什麽辦法呢?

白憶秋不幹了,把酒杯也輕輕地一墩,學著蔣春雷粗聲大氣地口吻道:“那你說,輸了的該怎麽喝?一組三個人呢,總不能輸一回,三個人全部都喝一杯吧。”蔣春雷等人被她逗的哈哈大笑,付佳藝解釋道:“班長你先別急眼。規則是這樣滴,聽我來給你解釋。咱們雙方每組第一輪都指派一個人出來猜骰子點數,勝負在這兩個人之間展開,也同時在咱們兩組中形成,猜錯點數或者猜的離譜的喝酒,啥也不耽誤。”

容雨姿不知是喝了酒還是變得好戰了,居然一點沒有退縮的意思,說道:“好啊,就按你們的規矩辦,來吧,開始吧。”蔣春雷指了指扣在桌上的碗嗬嗬笑道:“開始就開始,碗裏麵就是已經搖好了骰子,你們第一輪打算派誰出來啊?嘿嘿。”容雨姿問道:“你們誰先出場?”蔣春雷指著胸口道:“自然是本少爺先來打頭陣!”

容雨姿就猶豫的看了看白憶秋,又看了看林翰,一時不好抉擇。林翰剛要說話,白憶秋咬牙挽起袖子道:“這個班長不能白當,輸死也不能叫你們嚇死!來吧,我先來猜。”眾人一起嗬嗬大笑。白憶秋狐疑地看了看碗,突然靠在了椅背上,說道:“不行,公平起見,這個碗得再搖一遍,還不許是雙方參賽的任何組員來搖。”

眾人便覺的她說的有理,紛紛看向還在觀戰的曹弘和岑冠宇。柳若嵐尖聲道:“曹弘是警察,人民警察愛人民,既要英勇同犯罪分子做鬥爭,又要為老百姓主持公平公道,這個碗你來搖。”這話說的鏘鏘有力,博得大夥一致讚同。曹弘嗬嗬傻笑,說道:“好,我來給你們搖。”說著起身按住碗底,使勁的來回晃動了好幾圈,隻聽裏麵的三粒骰子互相碰撞,稀裏嘩啦響個不停。

“搖定離手!”蔣春雷高聲喝道,韻味像極了小賭場裏的荷官。看來這小子私下時間沒少去賭過,唱牌腔調都學到十足。白憶秋很緊張的伸出雙手一邊攔住一個人,神經質似的說道:“都別急,我先來猜。”蔣春雷雙手抱胸,斜睨道:“沒人和你搶,班長大人猜吧。”白憶秋就白了他一眼,鼓起腮幫子想了半天,終於說道:“十二點!我猜是十二點。”她畢竟在官場,還是有些閱曆,三粒骰子最大的一麵點數是六點,那麽相加起來就是十八點。白憶秋取了個稍微靠上一些的中間值,把握無形中大了很多。總之照著三粒骰子最後麵朝上的點數相加總和,這個數字離得越近,她也就贏定了。

蔣春雷一副不屑的表情,說道:“切,該我了。我也不想贏得你太慘,就猜婦女節吧!”這下不少人聽得有點傻眼,林翰也沒明白過啥意思來。白憶秋氣的捂嘴笑了起來,使勁的捶了一下他堅實的後背,啐道:“你才是死三八!討厭!”瞬間大夥會意過來,一起哈哈大笑。原來“婦女節”就是“死三八”,那麽三和八相加就是十一點。蔣春雷嘴貧,不痛痛快快地說數字,非要繞個彎子罵人,難怪挨了白憶秋一拳頭。她在機關上班,類似這樣的葷段子沒少聽過,所以頃刻間就知道了其中含義。

曹弘笑道:“沒有異議的話,我就揭鍋了啊!”說著翻開瓷碗。大家不由自主的湊上前來,屏息凝氣的計算點數。隻見骰子兩個麵上是五點,另外一個中心一點紅圓,正是一個一點。蔣春雷縱聲狂笑:“哈哈,開門紅啊!還打了個十環!”旁邊的付佳藝和柳若嵐跟著歡呼雀躍。容雨姿露出惋惜的神情,抓住白憶秋的手安慰道:“可惜了,咱們就隻差一點,雖敗猶榮啊!”

蔣春雷倒了慢慢一杯啤酒,放在了白憶秋麵前。挖苦道:“猶榮那也是敗,願賭服輸,把酒喝了!”白憶秋翻了他老大一個白眼,皺著眉頭勉強咽下了這杯酒。跟著雙方再次博弈,這回是柳若嵐出場,對陣自告奮勇的容雨姿。曹弘不斷的搖晃大碗的同時,林翰心中一動,鼓起勇氣湊近容雨姿耳邊嘀咕道:“一會聽我的,我知道是多少點……”話說到一半,蔣春雷喝道:“不許交頭接耳,竊竊私語!”

林翰無奈,隻好坐直了身子。容雨姿側頭看了過來,絢爛如夏花般的眼神裏帶著明顯的詢問。林翰就幹咳一聲,極緩極緩的點了下頭,順手假意玩弄桌角上的白布,偷偷地拿起了一個湯勺,翻轉手柄朝外,把湯勺部分攥在了手裏,然後慢慢垂手落下。

蔣春雷“搖定離手”的喊聲中,新一輪對弈上演。林翰啟動飛芒,快速的透視碗底,清晰的看見三個骰子都是兩點,靜靜地麵朝上而立。同時手下的勺柄輕輕地敲打容雨姿左側的大腿,連續敲打了六下,戛然而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