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翰越想越怕,心裏沒底。看這倆個人的模樣,也實在是不像什麽影視劇中的正麵人物形象。要是說到窮凶極惡的歹徒和犯罪分子,他們倆倒是不用化妝就直接能上鏡。不行,得想辦法通知附近的執勤民警或者車站工作人員。給這麽危險的人物潛伏在手無寸鐵的廣大人民群眾中,不出事則已,出事就會是血流成河的大場麵。到那時候歹徒已經凶相畢露,再想要製服他們可不如現在的時機好。

林翰下意識的摸到了口袋裏的電話,還沒想到該怎麽做,大廳的廣播響起,自己要乘坐的那趟列車開始檢票了。他把掏手機的動作變成了掏出車票,假意看著票麵校對時間,眼睛又偷偷的瞟了眼身側。倆個青年還是紋絲不動的坐在那裏,一點沒有要動的意思。

林翰決定正常上車,然後用電話報警,行程畢竟不能耽誤。反正這倆個人的外貌特征及其容易判定,自己把情況反映給警察,也算是盡了一份好市民的能力。總不成自己過一把孤單英雄的癮,大吼一聲衝上前去獨力製服歹徒吧?

再說了,就憑剛才感覺到的對方的實力,估計就算是真的大吼一聲的衝上去,也會大吼一聲的馬上趴下。實戰能力和拳腳功夫自己連陳朗都不如,唯一的機會就是靠那隻力大無窮的右手偷襲,或者還有幾分勝算。但是對方的能力擺在那,真的會全無防備或者應變無策,就被人偷襲到?總之這個險完全不能冒,一點都不符合實際。

林翰起身走向檢票口,沒有再回頭亂看。順利的檢票完畢後,進入站台。列車原來已經進站了,車門口的列車員一個勁的在催:“速度快點,本次列車隻停留三分鍾,都速度快點!”擠在上車的人流中,林翰魚貫的進入了車廂,找到了自己的座位。

這個座位不是很理想,雖然靠窗但是是反向。而且位於車廂的尾部,林翰的頭上明晃晃的掛著一個大牌子:治安聯防員。原來旅客較多,車站就把這個座位也一並作為票號賣了出去。反正車上有乘警的,這個聯防員其實也就是個擺設,有沒有無所謂,沒人在意的。

趁著身邊的座位還沒有人坐,林翰趕緊的拿出電話,想撥110報警。誰知一看手機,剛好這個時候沒電了。真是趕得巧,林翰又連忙起身去拿挎包,記得裏麵有一塊備用電池的,昨晚才充好的電。這麽一耽誤,把電池換完開機運行的空,列車也是一聲長鳴,緩緩的開動了。

好在身邊還是沒有人來坐,要抓緊打電話。急急的看著屏幕,希望它快點運行起來,在馬上能進入係統的時候,還沒等林翰動手去撥號,電話先一步響了起來。一看號碼,是孫子琪。趕忙接通說道:“孫總您好。”孫子琪的聲音依然溫和,嗬嗬笑道:“林翰,你是怎麽搞的,剛剛給你打了幾個電話,全都是關機啊,你到哪裏了?”林翰答道:“孫總,我也是剛發現手機沒電了,剛才一直在候車室等車,沒注意。”隨後把行程簡單的做了匯報。

孫子琪好像很高興的樣子,說道:“和你說一個好消息啊,我和姬總打過招呼了,這次的調研你可以由原來的八座城市縮減到四個了,剩餘的四個下個月再進行。你在末陽結束後,是不是打算到阜環市?”

林翰道:“是有這個打算。”孫子琪道:“那好,你記住在阜環市的調研完事後就留下原地待命,等我的電話和你聯係。咱們的鄰省吉山省,最近有一個全國性的新特藥訂貨會。我打算過去一趟,除了推廣咱們公司的產品,我通過了解,這次有幾個廠家出的新藥非常有市場潛力。你是學生物出身的,生物學和製藥可是有著密不可分的關係,我準備帶上你一起去。”

林翰道:“我的業務能力有限,未必能幫得上您什麽忙,不過隻要孫總需要,我就過去陪著您走一走。雖然是幫不上忙,但是解解悶總還可以的。”孫子琪就哈哈笑道:“年輕人謙虛謹慎是應該的,但是小林你可有點過頭了,嗬嗬。說實話,我可是很看好你的。”林翰就笑道:“謝謝孫總的厚愛,不過我想多問一句啊,就是……就是姬總那頭,她肯答應我分月跑調研了麽?”孫子琪道:“她啊?嗨嗨,不是我說她。姬總這事無巨細的毛病什麽時候能改一改呢,一個公司上上下下的部門多了,你說她要麵麵俱到的盯,哪裏能照顧得過來。這次就你這麽屁大點的業務,沒想到她也要過問一下,真搞不明白。不過我已經和她說好了,你這個人我要用幾天,她也同意了。”

林翰沒想到孫子琪最後是這樣順利的解決了一直卡在自己心頭的大難題。因為姬小婷的原因,他已經隱隱有了些想避開姬小歡,不去正麵起衝突的意向。畢竟鬧到不可開交的話,對三個人來說都很麻煩。但是這有前提,就是姬小歡別再惹到自己頭上,不然即便她是姬小婷的親姐姐,那也不行。

如果私下論親情,姬小歡是姐姐,那敬你畏你都是另外一碼事;要還是在公司裏扯起老總的冷臉,處處挑事找茬的針對自己,林翰無論如何不會忍讓。往往事情演變下去,極有可能是姬小歡繼續吃癟,被林翰頂的下不來台。話說回來,這也是個兩敗俱傷的局麵,在這種情況下,林翰的工作想開展起來,恐怕也是千難萬難。

現在好了,難得姬小歡主動退出,不再來針對自己。你做你的老總,掌好全盤的舵;我也乖乖地跟著孫總,埋頭幹我的業務,井水不犯河水。孫子琪睿智英明,他在確定自己需要林翰這個人才的同時,巧妙的也把自己看到的兩個人的矛盾化解於無形,不顯山不露水的為林翰開辟出一塊可以放手安心工作的淨地。

想到了這一層,林翰再次感激的道:“孫總……還是那句話,能遇見您這樣的領導,是我林翰的福氣。您放心,今後我一定好好的跟著您,把工作……”聲音到此戛然而止,盯著對麵的過道眼睛瞪的溜圓,抓著電話的手也僵硬起來。

一個人,低眉垂首的慢慢走了過來。碩大的鷹鉤鼻子附著在臉上,狠唳之氣四下彌布。鷹鉤男!林翰怎麽也沒想到,他也上了這趟車。明明自己進站的時候,他和同伴還端坐在椅子上,怎麽轉眼間就鑽了車?不對,怎麽就是他一個人呢……林翰下意識的四下搜尋,果然,在車廂的最頭部,青須男頭上戴了一頂鴨舌帽,靠在座位角落裏昏昏欲睡,綠胡茬綠臉蛋。

孫子琪見林翰沒了下文有些奇怪,問道:“林翰,林翰……怎麽沒聲音了?怎麽了?”林翰醒過腔來,盡量地鎮定道:“孫總,我車上可能信號不好,一會打給你……先就這樣啊。”掛掉電話,看著一點一點接近的鷹鉤男,心裏突突亂跳。

大概是認出了林翰,鷹鉤男還很有禮貌的朝他點點頭,然後在他側身的車廂另一邊坐了下去,右手不經意的摸了下左腋下。這個動作把林翰看的心驚肉跳,趕忙轉過頭來假意望向窗外。

鷹鉤男過來的時候,身後還跟著一個中年男人,白襯衣灰褲子,全部都是褶皺的一塌糊塗,架著一副近視鏡,厚厚的鏡片側麵看去有著一層層的漩渦,一看這人就是個高度近視。他的頭發非常蓬亂,一臉憔悴,嘴角邊還有不知道是早上還是昨晚吃完粘在上麵的麵包渣。按著林翰的感官來看,很想給他下個定義:瘋狂的科研項目攻堅者。

林翰的記憶裏,很多教授、院士在帶領著團隊攻克一個科研項目的時候,往往都是這般模樣,形象邋遢,不修邊幅。大學時期的好多導師,隔三差五的也都以這樣的毀三觀造型示人。邋遢教授大刺刺的坐在了林翰的對麵,腳下並不老實,來回的挪動,不小心踩在了林翰的腳上,雖然馬上就拿走了,卻沒有開口道歉的意思。

林翰隻是匆匆瞥了他一眼,沒怎麽在意,心下忡忡。鷹鉤鼻和青須男也上車了,而且一個車頭,一個車尾,遙相呼應。他們要有什麽企圖?自己這警還報是不報?總之心裏的預感非常糟糕,今天一定會有大事發生。問題是,沒想到自己也趟進了這檔渾水。萬一不幸,遇見了暴徒施暴,應該怎麽辦?

好在能得到的安慰是,自己已經先一步預感到了危險的來臨,在慘劇還沒上演前,可以有時間有機會撤離、閃避。林翰瞬間做出了一個決定:再稍稍的呆上一小會,然後馬上離開這節車廂,去到有乘警的車廂或者直接找列車長,和他們通風報信。

車行甚速,不到十分鍾,在撫雲西站緩緩停了車。呼啦啦的擠上來一大批人,七八個民工打扮的漢子湧進了車廂,肩頭背著鼓鼓的行李包,一點一點的挪到了車廂中段,由於沒有座位,就隻好原地站立,有的幹脆卸下行李,席地而坐。

林翰旁邊的位置,終於迎來了它的主人,一位年輕的姑娘。而邋遢教授的身邊,也坐上了一個麵皮白淨的學生模樣的男子。這些新上車的人屁股還沒坐穩,列車再一次啟動,朝西進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