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哲接過林翰當場寫好的借條,仔細的看了下塞進了挎包。然後微笑道:“林先生,現在萬事俱備隻欠東風了,您的下一步準備怎麽打算?”林翰笑道:“我準備下一步開始,全聽曲助理的。你要我往東,我絕不向西。”反正尼瑪厚著臉皮連沈雁紫的支票都收了,也不差再使喚使喚人家的手下了,看看曲哲這小子怎麽說吧。

曲哲笑的還是很文靜,見到林翰繼續前行,抬腿跟了上來。一邊說道:“離這片池塘十公裏,有一個我們最近的工地,我今晚調過來兩輛鏟車,連夜開始平整地麵,咱們既然不是真正意義上的植樹造林,地勢低這麽一點也無妨。如果力求逼真再往坑裏墊土方,我擔心成本會增加,沒這個必要。”

林翰點頭讚成:“隻要別影響征地方的鑒定結果,能省則省。”曲哲道:“咱們有真材實料,上萬棵樹栽在這裏,不怕他們耍賴。咱們不主動耍賴,已經是夠仁義的了。”林翰聞言哈哈大笑道:“曲助理果然是吃完原告吃被告,深諳此中之道。”他的意思是曲哲現在作為被征地一方話是這麽說;原本他的職責和工作卻多是征地的一方,可能又要有別的一套說辭。這中間的種種貓膩,也唯有這樣的人才能摸得清楚。

曲哲的臉上就隱隱的紅了一下,訕笑道:“不如此難以持家,林先生見笑了。”林翰笑著拍拍他肩頭說道:“和你開玩笑了,別當真。說實話,你這叫本事,有了這份本事走到哪裏都是被爭搶的人才,別說持家,治國平天下也不為過。和你一比,你看看我要錢沒錢,要本事沒本事,找個地縫鑽進去好了,哈哈。”

曲哲沒有在這個問題上和他再糾結,接著道:“如果按這個進度,可以在三天內搶出地麵,隨後就上挖掘機。我看一台中型的足矣,一鏟子一個坑,然後鏈軌正好能騎在挖過的坑上繼續前進,後麵直接跟上人壓苗培土就成了。不過這個工期會長一些,運氣好一點我們可以在20天內完工。林先生,機械可以一直幹活,栽樹的可都是活人,不可能長時間勞作,人手的調換上你要事先做好準備。”

林翰正琢磨著,就看到武誌宇氣喘籲籲地在後麵趕了上來,看他一副蓬頭垢麵的樣子,來的肯定非常匆忙。跑到倆個人麵前,武誌宇呼呼急喘,彎腰雙手扶在膝蓋上道:“切……說好的等我……也不等。”林翰看到曲哲詢問的目光,就笑著解釋道:“我的小兄弟,過來幫忙的。”曲哲點頭不語。

林翰一見到武誌宇,腦子裏的計劃頓時有了變動。說好的原來2000棵樹他們兄弟幾個或者可以勝任;現在不同了,數目一下子變成了一萬棵,武誌宇他們就算是長了三頭六臂,也不可能幹的過來。於是對曲哲道:“機械上我覺得你定的計劃可行,人力上你看是不是可以變通下:我的人栽樹不跟著挖掘機走。那樣一個是容易把人拖垮,另外這些弟兄們也不可能全天候幹活。”

曲哲問道:“那就叫挖掘機自顧自的挖掘樹坑,不用管別的?”林翰點頭道:“就那樣辦。但是一台不行,你給我再加一台,一起幹。”曲哲看了看他,有點為難道:“林先生,設備都是在工地上幹活的,我兩台一起弄來,可有點為難……”林翰當即道:“行,必要的話,我就再租一台,你能出一台就不錯了。”

曲哲靠過來了一點小聲道:“林先生,咱們先小人後君子。工地的機械使用,沈總可是沒交待過的。我能做主調配的權力也就這麽大,另外司機的吃喝工資還有機械的主油副油,也得你一並補給。”林翰想了想,點頭道:“好的,按你說的辦,我來付就是。”心說這點事可不能再去找沈雁紫了,否則就有點太矯情了。突然又想起了什麽,對曲哲道:“曲助理,我剛才就說我是個門外漢,機械的事也摸不上門道去。你看不如這台要租賃的挖掘機,你給費心聯係下成不?價格上我按你說的一口價定。”

曲哲琢磨了一下,說道:“好的,我去給您聯係。”林翰這樣說,真的不懂機械是實話,還有著另外一層意思。他吃不準曲哲有沒有想分一杯羹的想法,盡管是受沈雁紫指示,所有的策劃和幫忙都是義務的,但是誰能保證他心裏沒有點小九九呢?沒有固然是好,要是有,林翰現在就在給他機會。放言租賃設備“按你的一口價定”,擺明了就是說,不考慮你的功勞也要算苦勞,如果想弄點私房錢,盡可以在這台機械上做做文章。

當然林翰隻是意思意思,向曲哲表明自己的態度。一台挖掘機租用個十天八天的話,也就是一兩萬塊錢。算上曲哲想要加進去的“水分”,也多不到哪裏去,畢竟市場價擺在那裏,他不能黑的太多。林翰不知道曲哲這個“總裁助理”在傳奇公司是一個什麽地位,待遇上優厚與否。如果他想賺這筆“對縫”錢,自己一定盡量要滿足他;萬一要是曲哲年薪上百萬,根本就瞅不上這點小錢,那起碼林翰的意思也表達到了:我這一塊買賣就這麽大,能給你賺的也就這麽多。莫說誰黑心不黑心,禮數我盡了,要不要那是你的事。

現在曲哲隻是一口答應了林翰機械的事,臉上既沒有失望也沒有喜悅的意思,波瀾不驚。這叫林翰有些奇怪,這人的心理素質這麽高麽?一點表示也沒有啊。還是他幹脆就沒能理解自己的意思呢?

曲哲走到池塘邊,極目四下張望,然後取出了一份圖紙鋪在地下開始仔細觀察。武誌宇蹲下身去用手按住了一角,也跟著看,隨後就抬頭對林翰道:“要找出四個角的點需要GPS定位儀,圖裏給出了坐標點了,不過我手頭沒那玩意,多少年不玩了。”

曲哲聞言有些吃驚的抬起頭,看了看武誌宇,又望向林翰。林翰笑道:“曲助理別誤會,我這小兄弟以前學過土木建築,後來改行的。你如果不是神兵天降下來幫我,原計劃我是就準備指望著他出菜呢,嗬嗬。”曲哲就笑了笑,繼續埋頭看圖紙。

大概十幾分鍾後,曲哲從挎包裏取出一台小巧的專業級的GPS定位儀,率先跳下坑裏,一路向西前行。林翰和武誌宇對視了一眼,一起跳了下來跟進。霧氣漸漸散去,太陽爬上了半空,開始炎熱起來。大坑裏亂石碎瓦,雜草叢生,在確定了西點坐標以後,三個人已經大汗淋淋,濕透重衣。

武誌宇搬起一塊大石頭砸在了確認好的坐標點上,用小刀來回的劃出好幾道痕跡,灰色的石渣簌簌掉落。他為了保險,又在周圍接連做了好幾個標記。稍作休息,曲哲拿起儀器繼續東進。三個人如此反複,按圖索驥。終於在忙碌了足足兩個多小時後,將這塊地的四條邊,八個點確認無誤。武誌宇一一的做好了標記,喘著粗氣道:“這就沒問題了,現在就是下大雨淹了這個塘子,我也一樣能大概的找準位置了。”

林翰聽他這麽說,心裏也落了底。轉頭看向曲哲,笑道:“曲助理大恩不言謝,這一上午可把你累壞了,走走,咱們一起去喝點東西,中午我們哥倆好好款待你喝點酒……”話沒說完,曲哲的電話響了起來,他笑著拿出電話。就在看到號碼的一瞬間,臉上的表情露出了一絲緊張和不自然,衝著林翰尷尬的道:“不好意思,我接個電話。”僵硬的轉過身去,走遠了好幾步,才接聽了電話。腳下仍然不停,背對著他們越走越遠。

武誌宇看著曲哲的背影,終於找機會問了一句:“林哥,這小子是誰啊?你找來的高工啊?我看水平沒比我強多少啊,擱我也一樣能找到坐標點,這沒啥難的。”林翰笑道:“不是高工,是義務勞工,不用咱們花錢的那種。”武誌宇一臉的迷茫:“你哥們吧?這年頭還有不花錢就能請來勘測地界的?除非那人是我。”林翰白了他一眼道:“我聽明白了,你的那份不給你少算。”

武誌宇就露出雪白的牙齒,笑的像個孩子。突然又皺眉道:“林哥,你別被這小子蒙了,坐標點是沒有錯,但是這麽大一片地你確認都是種樹的範圍嗎?咱那一共就2000棵樹,現在他給圍出來這麽大一塊地,這根本不般配啊。”

林翰道:“不是2000棵,是一萬顆。”“啥?!”武誌宇一聽有點不相信自己的耳朵,驚得目瞪口呆:“一萬顆?你不是說就兩千棵的嗎……”林翰一臉的惡狠狠的表情道:“對。開始的時候我是說兩千棵,現在我改主意了,變成一萬棵了,也準備不再和你合作了,該幹啥你就去幹啥吧。”

武誌宇蹲在地下,那表情就像剛被搶走了孩子的母猩猩,有點哭都找不著調的意思,一臉的悲苦狀。林翰咬著嘴唇一看再看,終於憋不住哈哈大笑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