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誌宇也在為沒錢的事發愁。一個員工的月工資要2200元,已經拖欠了一個月了。現在手下倆個小弟盡管還是賣力的在幹活,沒有怨言,但是看向他渴望的眼神,還是叫武誌宇急的心裏火燒火燎的。可是現在的快遞行業就是這麽不景氣,走的量是很大了,利潤卻少的可憐。想要再擴大規模,就隻有再繼續招人。這可是個惡性循環的大漩渦,沒有財力的話就幹脆別想了。倆個員工的工資現在都難以為繼呢,還招人?那就是自取滅亡。

關鍵時刻沒想到林翰找上門來,和他商談這筆買賣。這叫武誌宇看到了一絲希望,快遞公司的活計大部分都是集中在上午,下午的空閑時間很多。林翰一語就道破了這點,建議他和倆位弟兄可以抽出下午的時間去栽樹。每天計劃栽上180棵樹,十天左右就能完工,而且不耽誤他店裏工作的運行。

十天能賺到20000塊錢,武誌宇立時就被勾起了興趣。不知道要送出多少個快件才能掙到這個數目,還是栽樹的效率高啊。仔細想了想,每天180棵樹的工作量也不是很大,能夠輕鬆應對。看林翰的態度又很誠懇,當即就一口答應了。

說白了武誌宇這也是被逼無奈,為稻梁謀。自己和倆個小弟的生計現在都舉步維艱,再挺一段時間下去,糊口都成問題了。好不容易送上門來的一個機會,還是隻要靠自己勞動付出就能得到利益,這樣的好事當然不能放過。林翰看出了他的難處,還是把話說到了明處:“你可不要以為我看到你們困難重重,故意來討便宜。這樣的活計任誰都能幹的了,就是隨便去大街上拽來幾個流浪漢,他們也一樣能勝任……”武誌宇把頭點的如同雞啄米,製止住林翰下麵的話,拍胸脯道:“行了行了林大哥,下麵的話你就別說了。我們兄弟知道你的心意,你這份情我們也絕對領了。錦上添花易,雪中送炭難,你放心好了。哥幾個一定知恩圖報,把活給你幹的漂亮滴就是。”

林翰是理解了武誌宇的難處,可是又有誰來理解林翰的難處呢?在實在想不出更好的頭緒來以後,他決定就按原計劃進行。做人就該是這個道理,本分一點,有多大的實力辦多大的事。這個買賣能賺多少算多少,不能好高騖遠,脫離實際。

清晨的皇家公館輕霧彌漫,遠處的小別墅和爛尾樓仿佛蒙上了一層乳白色的輕紗,朦朦朧朧。林翰下車的時候,已經看見了一個三十歲左右的青年男子候在了車邊。這人的頭發留的較長,尖削臉盤。膚色很白,架著一副金絲邊眼鏡文質彬彬的。一身紫色的休閑運動裝,腳踏白色的旅遊鞋。

林翰主動的和他握了下手,客氣道:“曲總吧?大清早的要您換上這身行套,關鍵還不是出來鍛煉健身,是要陪著我一起吃苦挨累,實在是對不住你了。”曲哲微笑道:“林先生客氣了。我就是一個打工的,我們公司也就隻有一個老總,就是沈女士。您一口一個‘曲總曲總’的叫,我這臉麵上可有點掛不住火。嗬嗬,您就叫我小曲吧。沈總也吩咐過了,有什麽要求您盡管和我提。”

林翰點了點頭,不再客氣。歎口氣道:“那我就叫您曲助理吧,這總算實至名歸了吧?嗬嗬,不瞞你說,你們沈總和你交待的太及時了,我現在的時間確實很緊迫,走,我帶你去看一下現場。”曲哲就夾緊了隨身的挎包,跟他一起向南行進。

一路林翰把地塊的大致情況還有自己的想法和曲哲簡單的做了交代,問他有沒有什麽好的計劃,或者說是這活應該按照一個什麽順序來幹是最科學最節省成本的。曲哲笑了笑站住腳步,問道:“請林先生恕我冒昧,您這樣問未免有點本末倒置了。”

林翰一愣,問道:“呃?願聞其詳。”曲哲道:“一單生意,我們首先要考慮到的應該是如何使它的利潤最大化,其次再根據利潤情況才去考慮成本問題。聽您這麽一說,我怎麽感覺林先生總是想著怎麽簡單怎麽幹,隨隨便便能賺點微利就成了?”

林翰苦笑了一下,說道:“你分析的很對。”曲哲看到他再沒有繼續說,就接道:“根據這片地的麵積,您說準備栽樹,這種方式首先是正確的。我們研究過近幾年的一些征地項目,無論是開發性質還是公益性質,種植作物的賠償額度還是很高的。就拿您說的這個池塘,如果最後我們種上了樹,您就別管這樹的最初底價是多少,一般來講每棵樹賠償的均價不會少於200元錢……”

林翰一聽這個數字有點傻眼。腦子裏飛快的計算著,就是按著自己不想鬧大的想法來算,2000棵樹也已經能拿到40萬元的賠償了。就是刨除去所有的費用和給武誌宇的,剩餘一半也足能綽綽有餘。有點結巴的問道:“有……有那麽多麽?”曲哲笑道:“林先生的意思是說,我在胡說八道?您別忘了,沈總的公司是幹什麽的,我們做這個調研出來的結果也不是憑空的紙上談兵……”

林翰用手勢打住了他的話,說道:“我沒有那個意思。說實話,我是個門外漢,沒想到會有這麽大的賠償額度。”曲哲道:“所以說嘛,在接近20畝地的土地上,您選擇種植2000棵樹,這隻占用了整個麵積的接近四分之一。我不明白您是什麽意思,難道您喜歡看著剩餘的四分之三的土地長滿荒草,然後被開發商喜笑顏開的一並收走,不用付出任何代價?這樣的便宜要是被他們撿到,相信這個項目的負責人做夢都會被偷樂醒的。”

林翰心頭震動,想不到栽樹能得來的賠償額竟然有這麽大。怪不得江俊傑和沈雁紫說要自己“隻挖坑,不養魚”,原來他們倆是對這樣的項目根本就了然於胸的。隻簡單的一個看似隨便的建議,就已經精確的算準了一個投入成本、施工費用以及最後的可得利潤綜合起來的最高性價比方案,其間囊括到的眼光、經驗和獨到的判斷能力,果然是高大上的商場巨匠風範。

反過來說,江俊傑是什麽人物?他隻是隨隨便便的多少“費”了一點小勁,給他老父親司機弄來的項目,必須得能讓人家滿意,或者激動莫名,感激的五體投地才對。要是費了半天勁,最後幹完了項目就賺一萬塊錢,江大少的臉也就丟光了。那還不如不弄,太跌份了。

現在這份合同陰差陽錯的落在了林翰手裏,他要實施起這個項目,和江父的司機可沒得比。起碼有一條,這個司機絕對有實力在家裏和朋友中間籌措到幾十萬元啟動資金來進行項目,之後就等著這肥肥的老母雞下金蛋了;林翰有什麽?倆個肩膀上隻抗了一個腦袋,巧婦難為無米之炊。

曲哲看到林翰欲言又止,一副為難的表情後笑了笑,說道:“林先生,剛才問您的問題我想我已經找到了答案,您不用解釋了。關於這一點,沈總也早就做了交待。”低頭從挎包裏一陣翻找,拿出了一張支票遞給林翰,說道:“沈總要您收下這張支票,然後給她打個借條。說這錢是要還的,還順帶要我捎給您一句話。”

林翰一臉錯愕,看著那張支票,不解的問道:“她說什麽了?”曲哲笑道:“她就說‘好人做到底,送佛送到西’,說您聽到這句話就什麽都明白了。”林翰不禁莞爾一笑,這句話正是昨天在咖啡廳自己和沈雁紫調侃時的一句順嘴之言,現在被沈雁紫原封不動的奉還,還帶來了一張能解燃眉之急的支票。

林翰深吸了一口氣,問道:“這是多少錢?”曲哲道:“這是20萬元的現金支票,隨時可以取兌。”林翰道:“代我謝謝沈總,我這就給她打借條。”老實不客氣的接過支票。心中思忖,沈雁紫派來了曲哲幫忙如果算是她自己說的‘附加福利’,現在又借這20萬元就沒那麽簡單了,多半應該算是對達成了合作弄倒陸俊這份協議的示好。之前江俊傑一紙合同扔給林翰,隻算是臨時起意,是對林翰機緣巧合的撮合二人能重歸於好的表態。江大少一顆心隻是圍係在沈雁紫身上,既然沈雁紫說要謝下林翰,那就順著她的心意。至於其他的問題,江大少可沒工夫再去想那麽多。

沈雁紫的心思明顯要比江大少慎密,林翰提供的證據鏈至關重要,他本人也很有可能在這場狙擊中參戰。對沈雁紫來說,擊潰陸俊的意義絕對不是用錢可以衡量的,這口惡氣無論如何得出。那麽在大池塘這個項目上,幫助林翰點小恩小惠還是非常必要的。叫他舒舒服服的把錢賺到手就等於在幫助沈雁紫自己,反正她關注的重點根本就不是這個池塘產生的那點小錢,而是陸俊。

財大氣粗的沈總是不在乎這點蠅頭小利的,但是她的這個舉動對林翰來說卻是至關重要的,絕對的是“好人做到底,送佛送到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