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八十九章 禪辯

雨梵俯視台下,實則在俯視白朝。

眼中若有若無的笑,是對白朝的挑釁。

這一刻,他成了主角;受到萬人擁戴,百姓們高喊著‘超度惡人’、支持著雨梵;而白朝,不過孜然一人。多年被白朝壓抑的情緒,終得到極好的釋放。

你沒了冥組,焉能是我雨梵對手?

我受盡萬人擁戴,你白朝豈敢站出來?

今日,我就讓你兩個朋友、眼睜睜死在你麵前;今日,我讓你白朝跪在我麵前求我!雨梵暢快的想道。

他忘不了當年冥組和雨家一戰,白朝一人、衝入雨家大本營中;麵對上百五星戰士和殺手,臉上無絲毫懼色。

他抓著雨家家主,隻說三個字,“還敢嗎?”

從此,白朝成了雨家所有人的夢魘、也成了雨梵想要超越的對象;他想宰了白朝的人頭,送到爺爺麵前。

那時,他便是雨家未來家主!

而現在,是最好時機;一旦白朝站出來,可能麵對上萬百姓的圍攻;到時不用自己動手,白朝便死於暴亂之中。雨梵太了解白朝了,他可能殺一萬個自己、但絕不會傷害一位百姓。

而就算白朝可以在上萬人中遊刃有餘,自己卻也還有後手。

足以對付白朝!

白朝,今日你便要敗在我手上;你對雨家所做的一切,我加倍奉還給你!

多年隱忍,韜光養晦;麵對即將而來的夢想,雨梵激動地雙手都在顫抖。他太想要白朝命了。那是成為雨家家主最好的憑證。

雨梵努力掩飾自己激動,“既然諸位都沒意見,那我現在便開始超度這兩位十惡不赦的惡人。”

台下百姓怎可能有意見,他們可是雨梵虔誠的信徒啊!

就算雨梵讓他們死,恐怕他們也會認為雨梵對他們好。台下眾人也是激動不已,能親眼見到雨梵大師超度惡人,絕對是可遇不可求的事。

而所謂兩條人命,他們壓根不在乎。

就在人群激動、雨梵要開始超度之時,一道孤單的身影從千位高僧中緩緩站起來,“我不同意。”淡淡的聲音,卻足以讓任何嘈雜寂靜下來。

所有人紛紛看向白朝。眼中帶著不可思議,更有憤怒。

雨梵玩昧的笑著,他早已料到白朝會站出來;而這一切,也根本不需自己解決,這些佛徒、就會替自己解決一切。

正如雨梵早已預料的那樣。

當看白朝站出來反對之時,怒罵聲鋪天蓋地而來。

“還以為你是聖僧!沒想竟敢反對天德大師,想死是不是?”

“我他嗎看走眼了,這就是個跳梁小醜!”

“竟敢在梵廟公開反對天德大師,弄死他!”

從最開始的暴怒謾罵,逐漸發展成了打架鬥毆;越來越多年輕力壯的小夥子圍向白朝,還有些上了年紀的老人、也是憤怒衝向白朝。

小桃和洛茗警惕的站起來,護在白朝身前。

而白朝,自始自終盯著台上雨梵;沒有絲毫神情,“這世間,法無定法、而後知法犯法;這世間,罪無定罪、而後知罪犯罪。何為惡、幾為善,天德法師、你究竟清楚嗎?”

衝上來的人不由停住腳步,人們不可思議的看著白朝。

他們都是佛徒,自然多少明曉些佛語;而白朝……這是要與華夏第一高僧禪辯!

每位佛門之人,對心中佛都有自己的定義。

而不同的定義,勢必產生不同的分歧;有分歧、便會有爭論。這樣的爭論,稱之為禪辯。

“這家夥不自量力!竟要和天下第一聖僧禪辯!哈哈!”

“他豈是天德大師對手?恐怕天德大師一句禪語,就能讓這小子說不出話來。”

“狂妄至極!竟敢和天德大師論禪。十個他也比不上天德大師一根毛發!”

眾人也不衝上去揍白朝了,更多是看好戲;看白朝如何出醜。天德大師為當今華夏第一聖僧,而白朝一個名不見經傳的小子;他連與天德論禪資格都沒有!

雨梵不由揚起笑容來。

或許,他打不過白朝;或許,白朝在很多方麵比他強。但若論起禪道來,白朝又焉能是自己對手?

“善惡之間,在於一念;惡行傷天害理之事,善行造福天下之事。善惡分明,便如賞罰分明。”雨梵自信回答,得到台下眾人一致叫好。

白朝淡笑,“那命呢?佛家命曰:命乃輪回,為天賜之物。你可認同?”

“我……”雨梵沒想白朝懂佛學懂得這麽多;而且剛才還說善惡呢,現在怎麽又跑到命上了?

想了想,雨梵答道,“確實……命為天賜之物……”麵對這麽多佛徒,雨梵也不能瞎回答;隻能硬著頭皮同意白朝的話。

白朝大步向前一邁,揚頭而站、冷傲不已,“既如此,你說惡為傷天害理;你又說命為天賜之物。”

“那麽……你有什麽資格操控別人性命?你又有什麽資格超度他人性命?”

“你違逆天道,將天賜之物自作主張;你這不是惡、是什麽?”

“你、便是惡!”

“真正該被超度的、是你!”

震驚了!一切完全震驚了!

變得徹底寂靜下來,再也沒有一點兒聲響;上萬百姓、看待白朝憤怒的目光漸漸消失,取而代之的是震驚!是漸漸明亮的眼睛!

他們因為狂熱的個人崇拜,忘記了一切;隻是聽從雨梵的話;而沒有思考。覺得天德大師作為華夏第一僧,做什麽都是對的。

但現在,白朝的話卻猶如醍醐灌頂;一語點醒夢中人!

很多人都漸漸幡然醒悟,複雜而又震驚,漸漸失去了對雨梵的信任;當然,還有些頑固不靈的人,依舊信仰著雨梵,覺得天德大師做這一切、都有作為聖僧的道理。

可就連他們崇拜的天德大師,都說不出話來了……

雨梵目瞪口呆,額頭出現了汗水。

他本以為,自己引以為傲的禪道,足以碾壓白朝這個小白;卻沒想,若論禪道,白朝比他更懂禪、白朝比他更懂佛!

而白朝一番禪論,猶如死穴;狠狠擊在雨梵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