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索命預言
睜開眼睛的時候，他發現自己在客廳裏。他不明白這是怎麽回事，自己不是應該睡在臥室裏的嗎？
他忽然覺得頭頂上有什麽東西正在盯著自己。這種感覺很真切，似乎還聽到了喘息聲。可是，他不敢抬頭看。
他想發出聲音，好驅散恐懼。但是，嗓子似乎被堵住了，根本發不出一點兒聲音。他想起身上廁所，身體也無法動彈，尿意卻愈加強烈。現在他的眼睛完全適應了黑暗，這才完全看清了周圍的情形，嚇得他汗毛都豎了起來，下身頓時感到一陣溫熱。
怎麽可能……不，這不可能是真的，這絕對是噩夢！他又閉上了眼睛。醒過來吧！快從噩夢中醒過來吧！
但是，他感覺到那個東西來到了麵前，幾乎貼到自己的臉了，有氣息吹到臉上。
不要……冷靜……冷靜下來啊……冷汗從額頭滑下來，身體也感到很冰冷。對了，身體……他剛才看到了自己的身體……那個樣子無論如何都不可能是真的啊！
他微微睜開眼皮，細縫中隻看到黑暗。他狠了狠心，一下子把眼睛完全睜開了。出現在眼前的是……
潤麗知道一定發生了什麽可怕的事情。她從七年前開始，就有了這種預知能力。每次這種感覺一來，總會發生很恐怖的事件。
“昨天一定發生了什麽事情……”她翻看著手裏的稿件，經過甄別之後，鎖定了一條新聞。
這是今天早晨剛收到的消息，發生在一個高層公寓裏的殺人事件，死者是一名高中生，叫謝小豪。鄰居聽到謝家傳來哭喊聲和尖叫聲，就報了警。警察破門而入後，封鎖了現場，去了十幾名法醫。警察形成了人牆，阻止居民圍觀屍體運送，就連記者都被警察攔住了。最誇張的是，居然用了一輛大卡車運送屍體，並在四輛警車的護送下離開。一個普通高中生的死亡，至於那麽興師動眾嗎？這件案子已經引起本市媒體的高度關注，從案發到現在已經過了六個小時，警方還是對媒體完全封鎖消息。
潤麗去問采訪這個案子的同事小趙，小趙說：“警察離開後，我去采訪了鄰居。據說死者的父母發現屍體後就發瘋了，已經被救護車送走了。”
潤麗非常忐忑，她明明預知到了，卻總是阻止不了。一個星期以前，她就強烈地預感到，這一天在某個地方會有某個人遭遇極度恐怖的事情。每過一天，這種預感就更強烈，昨天晚上，她從夢中驚醒，意識到那件事情已經發生了。
而在今天早晨，新的預知又產生了。明天晚上，又會有一個人遭遇同樣的噩運。
“小趙……”潤麗下定了決心問道，“你打算繼續跟進這個案子嗎？”
“是啊，老總對這個案子很重視，要我一定深入調查，爭取搶在其他報社前麵發布一些獨家消息。”
“能不能把采訪任務讓給我呢？嗯，我采訪的內容可以交給你整理，還是用你的名字發表，老總那裏我可以去說……”
旁邊幾個同事都笑了起來：“我們的勞模又要出動了！”
“別笑我了……”潤麗此刻壓根兒沒心情開玩笑，她隻想著采訪的事情。如果不能及時查清情況，就不可能阻止明天晚上將要發生的事情……
“好啦，表情別這麽沉重嘛，潤麗！”小趙拍了拍她的肩膀，“我去和老總說，把這次的任務讓給你！發稿當然是署你的名字了！”
潤麗笑了笑：“謝謝你啊，小趙！”
潤麗來到這個城市已經三年了，好不容易安定下來，成為一名記者，和同事的關係也非常融洽。
“哎，潤麗，那不是你哥哥的新書嗎？”
中午大家一起出去吃飯時，小趙打斷了潤麗的思緒。她立刻看向附近的一張餐桌，桌子上擺著一本書，書名是還有一個，作者伊潤暗。
另外一個同事說：“原來你哥哥的新書已經出了，怎麽不告訴我們？我們可以一起去捧場啊！”
潤麗尷尬地笑笑，心想：我在為你們著想好不好？哥哥的書，那是人類可以看的嗎？
潤麗的哥哥潤暗是個恐怖小說家，他的書在全國都很暢銷，有一家香港電影公司把他的一部小說拍成了電影，票房很高。她不得不佩服哥哥的恐怖創意，自從看完那部電影後，原本就很膽小的潤麗，發展到了把電線杆都看成是鬼的程度。
下班後剛踏進家門，潤麗就聞到了廚房飄來的菜香，哥哥一向很會做菜。潤麗咽了咽口水，快步走進廚房。
潤暗回過頭對潤麗微笑道：“你回來了，快去洗手吧，很快就可以開飯了。”
自從父母七年前去世後，兄妹二人就相依為命。晚飯時，兄妹倆照例閑話家常。
“你又接了新采訪？”
“是啊。”潤麗很興奮，“我平時隻發過一些哪裏有長得不太正常的生物的新聞……這次可不一樣了……”
“這是不是和你的預知有關係？”
“嗯？哥哥，你……”
潤暗一臉嚴肅地對潤麗說：“我不想失去你。我們搬到這個城市來，就是希望遠離過去。”
潤麗輕輕放下碗，聲音哽咽地說：“哥哥，難道你能忘記嗎？爸爸媽媽死的時候……”
“夠了……這些都過去了，現在我們要開始新的生活。”
“但是，哥哥，你心裏其實也在想著同樣的事情，不是嗎？我不想一直逃走！為什麽我們不能麵對自己的命運呢？”
“聽著，你最好別做這個采訪。”
潤麗很不滿地說：“又是這句話！每當我有預感，你就叫我什麽都別想，可是……事實就是真的有人不斷死去！警方根本無法查明原因。我想阻止這些預知的事情發生，我不想再看到有人死去……就像爸爸媽媽那樣……”
“別再提爸媽的事了。”
“哥哥，為什麽你總是逃避？葬禮之後就要搬家，我們一共搬了多少次家，才在這裏安定下來！你要我完全忘卻過去，我真的做不到……”
潤暗深深歎了口氣，柔聲道：“算我求你了，好嗎？潤麗，我們現在有了新生活，過去已經和我們無關了。如果不斷追查這些事情，我怕你也會……”
“我不要再逃了！我不要過這種虛偽的安逸生活！”
第二天，潤麗去了公安局。
“目前警方隻能公布死者是死於他殺……嗯，鑒於作案手段比較殘忍，所以沒有公布詳情。現在這件案子正在全力調查，我們一旦有了新的調查進展，自然會開記者發布會的。伊小姐，我能說的就這麽多了，你請回吧。”
“但是，謝小豪的父母在看到兒子的屍體後，雙雙發瘋，現在都在精神病院進行治療。另外，運送屍體的卡車……”
“夠了，伊小姐！”對方開始送客了，“總之警方很重視這個案件，有了調查結果自然會公布的，請回吧！”
潤麗知道再說也沒有用了，而現在的情況，和七年前父母死的時候一樣……不管哥哥怎麽說，潤麗都決心要調查清楚。
她思忖著接下來該怎麽辦。該去問誰好呢？偏偏謝小豪的父母都瘋了……也許他們的瘋言瘋語也會透露一些什麽。
打定主意後，她朝樓下的停車場走去。她並沒有注意到，一名黑衣長發的女子正冷冷地注視著她的背影。
潤麗希望在今晚以前找到線索。她不希望明天再報道一宗死亡案件。
開車前往精神病院的路上，她打開了廣播，哥哥今天中午會到電台上節目，宣傳他的新書。
她調好頻道後，正好聽到主持人在說：“各位聽眾，今天人氣恐怖小說家伊潤暗先生來到我們的節目做客。我們‘幽冥之聲’欄目創辦以來，伊先生已經四次來到我們的節目。伊先生，您好，首先恭喜您的新書出版。您的新作受到了讀者的熱切關注，我們將開通熱線電話，請您接聽讀者來電。”
“嗯，我也很期待和‘幽冥之聲’的聽眾進行交流。今天能來這個節目，我非常高興。”
“在此之前，我想問一下伊先生，新作還是和以往一樣，是無解的恐怖小說嗎？”
“是的，我的恐怖小說都是無解的，不會故弄玄虛，而是真切地讓讀者感受到，其實恐怖就存在於每個人身邊。”
熱線電話開通後，潤麗聽到了聽眾激動的提問。
“伊先生，你的故事有沒有取材於現實的部分？”
“伊先生，我昨天晚上花了一個通宵看完了你的新書，實在太嚇人了啊！你的生活中是不是遭遇了什麽悲傷絕望的事情？”
“伊先生，我看過你所有的作品，你對氛圍和人物心理的描寫相當出色，簡直就像是你的親身經曆一樣。”一個女人說道，語氣冰冷，簡直就是在質問。
“這位小姐真會開玩笑。我如果經曆了那一切，怎麽可能活到現在？”伊潤暗應答非常從容，沒有感情起伏。
“您認為這世界上真的存在著你書中描繪的一切嗎？”
“我隻是在寫小說，沒想過要和現實聯係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