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來趙觀等一入門,丁香便在門口布下了絕命紅,奔近前的喇嘛全數中毒而死。趙觀揮出蜈蚣索,將死在門口的喇嘛卷進門內,說道:“快,要你祖父和家中男子換上這些喇嘛的衣服,裝作是喇嘛押了家中女子,趁暗從邊門闖出去。”

陳氏姊妹一愣,心想此計極妙也極險,此時別無他法,忙令家中武師將二十多個喇嘛拖進內室,替祖父和家中男子換上喇嘛僧服僧帽。趙觀守在門口,見眾喇嘛念完了咒語,似乎便要闖入,心想:“須得拖一陣,陳家眾人才能走脫。”便開門出去,手持單刀,上前叫陣:“喂,會使飛鈸的喇嘛,有種的來跟老子大戰三百回合!”

那騎白馬的金衣喇嘛冷笑一聲,翻身下馬,摘下頭上高帽,向趙觀走來,但見他手中兩片金鈸在月光下森然生光,一張長方臉十分莊嚴,眼神中滿是高傲自得之色,直視著趙觀。一個喇嘛叫道:“師父,這人讓我們來收拾便是。”另一個叫道:“混賬小子,這位是金吾卓察仁波切,還不快跪下磕頭?”

趙觀不知仁波切便是轉世活佛之義,笑道:“甚麽人波切,鬼波切,你怎不來向老子磕頭?”心想:“這人在路上沒看到過,想是後來才到的。說是這些喇嘛的師父,武功果然不錯。”

金吾仁波切舉起右手,眾弟子便即靜下。他走上幾步,向趙觀打量去,心中對他的毒術也頗為忌憚,開口說道:“閣下何人?我等奉禦旨來抄陳家,無關人等快快避開,免得徒然送命。”趙觀道:“我怎是無關人等?老實告訴你吧,我是陳家的大女婿兼二女婿,姓王名三的便是。你能殺得了我,便來試試!”

金吾仁波切道:“你既是陳家的人,也在擒拿人犯之中。貧僧隻好不客氣了!”手中金鈸互撞,發出一陣嗡然的聲響。趙觀笑道:“你憑著那兩塊破鈸,便想要抓我,隻怕還須再練十年功夫。”

金吾仁波切輕哼一聲,左手揮處,金鈸急速飛出,在空中繞了半圈,攻向趙觀右側。趙觀早知自己擋不住他的飛鈸,出來叫陣不過是硬著頭皮拖時間而已,當下展開輕功衝上前去,左手揮出蜈蚣索攻向對手。金吾仁波切不敢讓蜈蚣索沾身,向後退出數步,右手金鈸劃出,斬向蜈蚣索。趙觀還想欺進前,但見對手身後站滿了手持兵刃的喇嘛,自己若貿然深入敵陣,恐怕難以脫身。他不能欺近前去,便無法以毒術或單刀攻敵,心中一急,隻聽得破空之聲縈耳,兩片飛鈸不斷在身周旋繞,隻得展開輕功勉力閃避,到後來已無暇出索攻擊對手,隻能在當地揮刀抵禦兩枚金鈸的飛繞攻擊。

他心中焦急:“她們怎麽還沒帶人逃走?”忽聽得丁香用百花門的暗語叫道:“我們要從西門衝出去了!少爺快回來。”趙觀也用暗語叫道:“你們快走,我等下引他們進屋,趁亂逃走。”

丁香應了,不多時,趙觀聽得西門人聲響動,想來陳家各人已闖了出去。當時防守西門的多為官兵,見到喇嘛押著女眷從屋中奔出,隻道正門已被攻破,大喜衝入,準備好好劫掠一番。丁香出門後便在門口留下蛛絲毒,頭先進去的幾個官兵身上沾了毒絲,跑出十多步,便紛紛倒下死去。後來的人不見前人中毒,蜂擁而入,盡皆中毒。

陳氏姊妹和丁香護衛著陳家老幼,奪了官兵的馬,趁夜衝出,逃入山林之中。有幾個喇嘛發現了,追上查問,都被陳家姊妹的長劍解決了。

卻說趙觀還在前門抵擋金吾仁波切的飛鈸,正覺支持不住,打算開溜時,忽聽蹄聲響起,遠遠但見一黑一白兩騎飛奔而來,數十名喇嘛大聲喝問,上前攔阻,那兩人一刀一劍,如砍瓜切菜般,當者披靡,直衝向前來。趙觀看清了,馬上乘客正是多年前曾在蘇州見過的陳近雲夫婦。

陳近雲和妻子奔近前來,但見一個不相識的青年在自家門前和一群喇嘛廝打,家門緊閉,對望一眼,不知是吉是凶。陳近雲拍馬上前,喝道:“關中陳近雲來也,東廠走狗,有種的便放馬過來!”

眾喇嘛齊聲大喊,向他夫妻攻來。金吾仁波切喝道:“我先收拾下你女婿,再來收拾你們!”飛鈸奇快,在趙觀身邊橫飛直削,趙觀不得不用單刀去擋,擋了三四次,單刀竟從中斷折,他手臂酸麻,知道這金吾仁波切內力強勁,自己無法硬接。便在此時,陳夫人縱馬過來,柳葉刀揮處,替他擋下了一枚金鈸,叫道:“小兄弟,多謝相助。這喇嘛讓我來對付。”

趙觀喘了口氣,抬頭見陳夫人騎在馬上,英姿颯爽,手中柳葉刀快如閃電,左手兩指套了尺許長的尖刺,閃閃發光,看來也是十分厲害的武器。她縱馬向金吾仁波切衝去,居高臨下,兩人交起手來。趙觀見她一時不會落敗,便伸手揪下旁邊一個喇嘛,奪過他的單刀,跨上馬背,四處衝殺,來到陳近雲身邊,與他並肩對敵。

陳近雲見這青年刀法快捷狠辣,不知他是甚麽來頭,聽那喇嘛稱他是自己的女婿,又見他長身玉立,麵目俊秀,心下懷疑:“難道這青年竟是夢兒或真兒的情郎麽?”當此情景,自然無暇開口詢問,與趙觀連手殺退了數十個喇嘛,又向兩旁的百來名官兵殺去。眾官兵見東廠喇嘛都打不過這三人,哪敢抵敵?紛紛四散逃跑。

此時大門口還剩五十多名喇嘛,十多人圍在金吾身旁守護,其餘各人大聲呼喊,衝上圍攻陳趙二人。東廠喇嘛武功都自不弱,陳近雲和趙觀揮刀劍以少擊多,情勢甚是驚險。趙觀見陳近雲神威凜凜,劍法虛實奇幻,精妙難言,心下甚是佩服,暗想:“陳大俠出身書香世家,竟練成這般功夫,有這等幹雲豪氣,當真不易。”

二人逐漸闖入圍住陳夫人和金吾仁波切相鬥的圈子,但見陳夫人已跳下馬來,與金吾仁波切打得難分難解。陳近雲見女兒一直沒有出來助戰,不由得擔心,轉頭問趙觀道:“我女兒呢?”趙觀道:“她們已帶了令尊和家人離家躲避了。”陳近雲這才放心,又問:“他們往哪裏去?”趙觀道:“已從西門出去。”

陳近雲點點頭,正想請問趙觀姓名,卻見金吾仁波切金鈸疾飛,從妻子身邊飛過,險些斬到她身上。陳近雲大喝一聲,縱馬躍入圈中,揮劍砍向金吾仁波切。金吾仁波切持金鈸擋住,兩人交起手來。

陳夫人倚刀喘息,忽聽馬蹄聲響,她轉頭去看,卻是女兒陳如真騎了黑馬回來,正被七八個喇嘛圍攻。原來她和姊姊護送家人逃出數十裏,躲入了一個隱秘的山穀。她擔心趙觀仍在屋前和喇嘛打鬥,無法脫身,便回來找他。她見到父母歸來,歡喜之極,叫道:“爹,媽!”

陳夫人見到女兒,心中大喜,一躍上馬,過去接應。趙觀留在陳近雲身邊掠陣,見他和金吾仁波切相持不下,不知要戰多久才能分出勝負,心想:“陳家眾人既已脫險,我們也該快快脫身才是。如此纏鬥下去,無有了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