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觀回到外廳,青竹問道:“阿觀,你使甚麽兵器?”趙觀道:“單刀。”說著從腰間拔出刀來。青竹接過了,說道:“你有新鮮的蛇毒麽?”趙觀道:“有。”他長年養蛇,當下從行囊中取出了一隻蛇籠。青竹看了看,說道:“取小半杯毒帽蛇的毒液。”趙觀點點頭,拿出一隻小玉杯,在杯口罩上一層薄紗,伸手從籠中抓出一隻朱紅色的毒帽蛇,右手兩指將蛇頭扳開,左手持著小杯,將毒蛇的獠牙按在杯上,右手兩指輕壓蛇頭兩旁的毒囊。不多久,毒蛇牙中流出淡黃色的毒汁,一滴滴滲入杯中。

青竹凝神看著那毒液,說道:“阿觀,四種蛇毒中,這是哪一種?”

趙觀對毒蛇甚是熟悉,隨口道:“毒帽蛇的毒液中有三種毒性。它可令傷口劇痛痲痹,這是第一種;可攻擊人的心髒,讓人血行減速,這是第二種;第三種是毒帽蛇特有的,專事攻擊人的筋肉,讓肌肉完全放鬆,以致全身不聽使喚。”青竹點頭道:“不錯。那第四種呢?”趙觀道:“第四種蛇毒能讓傷口肌膚潰爛,蝮蛇一類的毒中有此功效。”

青竹微笑道:“你養了幾年毒蛇,總算沒有白費。蛇毒一旦吐出,功效很快便消失了。你快將這毒塗在刀上。”趙觀依言而行,青竹又道:“你拿這刀,在自己身上砍一下。”

趙觀一怔。青竹道:“蕭玫瑰是用蛇毒的高手,你極有可能中她所下的蛇毒,須得知道中毒時的反應,學會及時自救。這毒性你會解救麽?”趙觀道:“我可將毒液吸出,並服下專解蛇毒的幹血。”青竹道:“你有麽?”趙觀點了點頭,從懷中取出一個小瓶。青竹點頭道:“很好,你砍罷。”趙觀便舉刀在自己左臂劃了一個口子。

初中毒時,傷口並無劇烈疼痛之感,半晌後他才覺得腦中有些遲鈍,接著感到身子虛弱,神智昏沉,眼中看出去一片模糊黯淡。他強自支撐,耳中聽得青竹道:“蕭玫瑰的蛇毒一定比此還強,你得知道自己能撐上多久,算準來不來得及自救。”趙觀點點頭,等了一陣,說道:“我快不行了。”青竹搖頭道:“你還能再撐久一些。”又過了一陣,趙觀道:“我真的快不行啦。”青竹這才點點頭,說道:“好,你立即開始自救,在我數到五之內做完。”趙觀立即伸手擠出傷口毒血,服下解藥,青竹口中數到了五後,忽然揮掌打來。趙觀一驚,趕忙閃身躲避,隻覺身子僵硬,難以使喚,強自支撐,躲開了二十多招,才感到體內毒性漸漸退去,手腳恢複靈活。

青竹笑道:“不錯!你輕功也有些造詣。此後我們每日讓你受三次蛇毒,你在對敵蕭玫瑰時,便可撐得更久些。”當下讓趙觀坐下休息,並要他取出火鶴娘娘的毒譜,共同研讀,探討防禦水仙和百合門的奇門毒術之法。當夜二人直討論到半夜,青竹才道:“你也該休息了。我出去窺探一下,看看別人有甚麽奇招。”當下閃身出門,腳步輕盈,遠遠地去了。

趙觀噓了一口氣,坐倒在椅上。他一生從未在一日之內使過這麽多的毒藥,用過這麽多的心思。他勉力起身,走去床邊看望丁香,見她臉色蒼白,已沉沉睡去,自己也翻身滾倒在**,靠在她身邊睡了。

此後趙觀每日跟著青竹勤練毒術,研讀母親傳下的毒譜,並反複練習各種防禦和擊倒三個對手的技巧。他在青竹的指點**之下,對使毒的種種技巧大有體會,進步極快。

如此七日匆匆過去,比試之日終於到來。那日天還未亮,百花門人已聚集在碧波池旁,抽簽定序。第一場是蕭玫瑰對紫薑,第二場是趙觀對白蘭兒;勝者再決鬥一次,贏者便可登上門主之位。

順序一定,四門各自聳動,紛紛談論四位堂主獲勝的機會。時辰一到,百花門人齊聲誦念百花頌詞。誦畢,白蘭兒高聲宣告:“比試開始!請百合堂主蕭玫瑰和第四堂主紫薑出場比試。”

蕭玫瑰走到池邊,遙遙向紫薑行禮,說道:“師叔承讓!”縱身一躍,踏上了東首的小舟。她紅色的衣衫在碧綠的池水上顯得更加奪目,似乎比水中那幾朵火蓮花更加鮮豔。小菊站在岸旁,雙手叉腰,傲然望向紫薑一夥老門人。紫薑瞪著一隻獨眼,緩緩跨上一隻小舟,舉起槳來用力一撥,小舟便如箭般穿入池中。

旁觀眾人屏氣凝神,專注於碧波池中的第一場比試。青竹低聲道:“蕭玫瑰先上船,占了上風,可說已贏了七成。但紫薑也不是易與的,她在水裏做了手腳,你瞧見了麽?”趙觀微微點頭,說道:“想是水魚雷一類的東西。”丁香插口道:“你們瞧!小菊在旁偷偷相助,撒下了悲風粉。”青竹道:“紫薑那邊的人早有準備。紫薑船邊的天羅地網,應能將小菊的手段盡數擋住。”

三人低聲議論,池中二人已鬥了起來。蕭玫瑰從袖中甩出一段極長的鞭子,鞭梢直指紫薑的麵門。紫薑在舟上縱躍閃躲,一邊撥槳將舟子**到南方。蕭玫瑰的鞭身發出淡淡的紅光,顯然喂有劇毒,虧得她竟能將這極長的鞭子使得靈活如神,鞭梢總在紫薑麵前盤桓不去。紫薑忽然大喝一聲,舉起手中木槳一卷,纏住了長鞭,用力一扯,所乘小舟竟快捷無比地向蕭玫瑰的小舟欺去。紫薑舉起木槳在水麵上一劃,掀起一片碧綠池水向蕭玫瑰潑去。蕭玫瑰一驚,長鞭不及扯回,當即躍起數丈,避開那片水花,但見她鮮紅的群襬沾上了幾滴池水,登時變成焦黑色。便在此時,砰的一聲大響,卻是紫薑揮槳打去,將蕭玫瑰的小舟從中劈成兩半,蕭玫瑰的身子往下落去,眼看便要跌入池中。

旁觀眾人驚呼聲中,蕭玫瑰在半空中手腕疾振,長鞭如靈蛇般扯著木槳打向紫薑胸口。紫薑怒罵一聲,側身避開,木槳脫手,落下時正勾住了船舷,蕭玫瑰用力一扯,纖腰一扭,已落上了紫薑的小舟。此時二女一站船頭,一站船尾,近身相搏,情勢更加凶險。蕭玫瑰已舍長鞭不用,取出一柄蛾眉刺向對手攻去,紫薑則持木槳橫揮直摜,勢道凶猛。二女不但以武功相拚,更不斷鉤心鬥角,互施毒術,旁觀眾女驚呼聲不絕於耳。

正相鬥時,蕭玫瑰忽然格格一笑,向後一躍,長鞭甩出,卷上岸邊的樹枝,向後**了出去。便在此時,紫薑的舟下忽然砰砰兩聲響,水花四濺,小舟一陣劇烈搖擺,便向旁翻了過去。紫薑驚呼一聲,飛身向上躍起,落下時小舟已翻成底部向上,她落在舟底,雖免於落入池中,但鞋襪都已被碧波池水沾濕了。她臉色難看已極,蕭玫瑰仍借著長鞭在樹下搖晃,笑聲不絕,說道:“你放的水魚雷,怎麽遊到了自己的船下啊?”

旁觀眾女都已看出,紫薑臉色發黑,顯然已在船翻的那一剎那中了蕭玫瑰的毒,加上她雙腳沾上了碧波池水,這場自是輸了。旁邊第四堂的弟子連忙劃船過去,將紫薑救到船中。至於紫薑的水魚雷怎會遊到她自己船下,青竹和趙觀等都已看清楚,那是蕭玫瑰早用魚網撈住了魚雷,特意將魚雷帶到紫薑的船下,再將之引發,藉以反敗為勝。

此時蕭玫瑰已輕巧地落在岸邊,將長鞭卷在腰間,向白蘭兒望去,臉上滿是挑釁之色。

白蘭兒冷笑一聲,說道:“不用得意,若非小菊師姊幫你,你怎能得手?”蕭玫瑰臉一沉,喝道:“血口噴人,胡說八道!”長鞭陡然向白蘭兒揮出。但見青影一閃,卻是青竹伸出竹管將鞭子**開了,冷冷地道:“蘭師姊和趙師弟還未比試呢。不嫌急麽?”

蕭玫瑰鼻中哼了一聲,滿臉不屑之色,說道:“我便休息一下也不妨。”回身走開。

白蘭兒轉頭望向趙觀,說道:“趙師弟請。”趙觀行禮道:“蘭師姊請。”兩人還未上船,便已攻擋了三招毒術。趙觀心想:“蘭師姊使毒時全然不動聲色,當真可怕。我若不是事先知曉她水仙門的秘傳,隻怕倒在地下了還不知道是怎麽著的道兒。”

白蘭兒向趙觀多望了一眼,心中一凜:“這小娃子懂得的毒術倒不少,不能小覷了。”當先跨上小舟,持槳**到池中。趙觀也乘舟緩緩**入池中,兩人相隔五丈,相對而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