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蘭兒讓手下領青竹和趙觀、丁香三人去東首的廂房中休息。青竹關上門,轉過身來,神色鄭重,望向趙觀,說道:“阿觀,這場比試,你一定要贏!”

趙觀一呆,脫口道:“我怎麽贏得了她們三位?”青竹道:“贏不了也得贏!眼下形勢,紫薑實力最強,蕭玫瑰勝算最大。蕭玫瑰知道紫薑厲害,多半會和白蘭兒連手對付紫薑。蕭玫瑰若能打敗紫薑,又有小菊相助,定能輕易打敗白蘭兒,因此最有可能得勝。蕭玫瑰若做上門主,我們全都別想混下去了!你娘的血仇,也別想報了!”

趙觀驚道:“為甚麽?”青竹道:“蕭百合號稱北山盜王,曾是河南湖廣一帶最凶狠的盜匪。她的女兒號稱‘多刺毒玫瑰’,比她母親更加狠辣凶殘。娘娘見她們行事太辣,曾出手幹預,壞了她們的幾筆生意,百合門因此多次想下手對付火鶴門,若非娘娘及早發現她們的謀畫,火鶴門早已被她們毀了。這樣的人當上門主,你想她會幫娘娘報仇麽?她不但不會報仇,更會對我們趕盡殺絕!”

趙觀甚是驚詫,低下頭,說道:“但我不知……不知自己敵不敵得過她們。”

青竹握住他的手,說道:“你一定敵得過。娘娘的毒書已傳給你了罷?百花婆婆年老時將一身絕技都傳給了娘娘,因此我們知曉其他兩門的獨門毒術,他們卻不知道火鶴門的秘術。阿觀,你隻要知道如何抵擋她們的獨門毒術,便絕不會輸給了她們!”

趙觀點了點頭,稍微有了些信心。青竹道:“這些人雖狠毒,但你隻要提高警覺,便不會著她們的道兒。白蘭兒初見你時,對你下了‘神飛魄散銷魂粉’,蕭玫瑰又對你下了‘雲雨巫山斷腸丹’,都是專門對付男子的奇毒,你不是都擋住了麽?”趙觀道:“這兩種藥我曾在書上讀到過,當時沒有多想,就用娘的解毒法擋住了。”

青竹點頭道:“幸好你沒擱下娘娘教給你的仙術,不然哪裏能活到現在?剛才在內廳裏她們四人相持不下,你看清楚她們用的手法了麽?”

趙觀側頭想了一下,說道:“蘭兒師姊去點的那香,想必是‘天誅地滅煙’。這香威力極強,一旦點起,屋中所有人都會暈死。紫薑手中小鏢上的毒,應是‘見血封喉靛’,她怕蘭兒點香,因此亮出一觸肌膚便能致命的毒鏢。蕭玫瑰拿出紅玫瑰花,想是要施放‘萬紫千紅散’,毒已下在花瓣上,她若擲出花瓣,便能立時讓紫薑全身痲痹,無法射出小鏢。小菊雙手合攏,她手中藏了甚麽呢?是了,定是‘掌心小紅蓮’一類的火藥,她對準了蘭兒,自然也為了防止蘭兒點起那香。”

青竹臉現讚許之色,說道:“一點也不錯。但你反應還是太慢,還須想想才能明白。身處這些人之間,別人的一舉一動你都得看得清清楚楚,算準她們將使出甚麽毒術,隨時準備自衛反擊,才能保住性命。阿觀,你看我當時做了甚麽?”趙觀道:“你將袖子裏的竹管一頭對住小菊,一頭對住蘭兒。”

青竹從袖中取出一段青竹管子,說道:“不錯。你可知我竹管中有甚麽?”趙觀道:“是‘萬蟲囓心蠱’。”青竹道:“正是。這囓心蠱藏於竹管中,我對著誰,便可將蠱向誰發出。她們若不是熟知囓心蠱的厲害,又怎會聽我說話?阿觀,你當時也在,卻做了甚麽?”趙觀低下頭,說道:“我甚麽也沒做。”青竹道:“你為甚麽不用娘娘秘傳的‘凝香紅豔’,或是‘雲裳花容’,或是‘春風拂檻’,或是‘春風解恨?’”

趙觀搖了搖頭,慚愧道:“我……我沒有想到。這些毒我雖學了,卻並沒有用過。”

青竹安慰道:“你也不用太過自責。這些人一輩子在毒物中打滾,數十年的老經驗,你自然比不上。你當時沒有出手,或許還是好事,讓她們看不出你的底細,對你少了提防。咱們還有七天的時間,我來訓練你,咱們定能打敗她們,奪得門主之位。”

趙觀點頭道:“請竹姊指教,我一定盡力學習!”

青竹當日便開始訓練趙觀。她沉吟道:“觀兒,你年紀尚幼,很多毒物都還未用過,經驗不足,對敵時不免吃虧。須得實際對人下毒,才能有所體會。”說著皺起眉頭,沉吟道:“這幽微穀裏都是本門其他堂的人,誰肯讓你試毒?”

忽聽一人道:“少爺,你在我身上試罷!”趙觀和青竹轉過頭去,卻見說話的正是丁香,她一直站在屋角,這時才走上前來,咬著嘴唇,神色堅決。

趙觀一呆,搖頭道:“這不行的。”青竹卻道:“隻有這麽做了。阿觀,各種解藥我們都有,丁香最多是吃點苦頭,並不會真毒死的,你可放心。”

趙觀還在遲疑,青竹已道:“我們先試凝香紅豔。丁香,你脫下了衣服。”丁香臉上一紅,隨即除下了外衣,隻剩下貼身的小衣。趙觀幼年時雖與她朝夕相見,卻也從未見過她赤身露體,加上幾年不見,丁香稚氣盡去,身形圓潤成熟,趙觀不由得臉上通紅,望向青竹,低聲道:“竹姊,我……我下不了手。”

青竹冷冷地道:“阿觀,你要不要報你娘的血仇?連這一點小事都忍不得麽?你聽好,你是四人中唯一的男子,若連女子的身體都不敢看,還跟她們比甚麽?”

趙觀吸了一口氣,想起母親的血仇,隻能一咬牙,說道:“請竹姐指教。”

青竹從懷中取出一枚凝香紅豔,那是一顆淡紅色的果子,隻有指甲大小,便如一般樹上結的果實一樣,細看之下,才能見到上麵生滿了細而尖銳的倒鉤。青竹道:“比試時各自乘船,距離甚遠。這凝香紅豔形狀有如天然果實,飄去對手身邊,隻要碰到對手的身上任何地方,都可透過衣衫施毒,令對手難以察覺。”

她將那枚凝香紅豔放在手掌中,輕輕吹一口氣,那小果實便淩空飛起,飄了出去。青竹拿捏得剛剛好,凝香紅豔正落在丁香的肩頭。卻見她肩頭肌膚登時轉紅,紅色漸漸擴大。丁香站著不動,口中說道:“我一點感覺也沒有。”

青竹道:“不錯,這凝香紅豔的高明處,就是能讓你中毒了,還全無知覺。”過了半晌,青竹又道:“你瞧,這時她體內血脈開始運行加快,令她心神煩亂焦躁。”趙觀望著丁香,果見她身上流汗,微微喘息。青竹道:“你看見她的臉色麽?比剛才紅了許多。這就表示凝香紅豔已開始生效了。敵人一旦中了這毒,便無法專心,出手定然輕率,感覺也較為遲鈍,你便可伺機下更猛烈的毒藥。你先試著對她再下一枚凝香紅豔。”說著遞過去三枚果子。

趙觀接過了,將果子托在手中,向站在房間另一頭的丁香擲去。那果子體小而輕,甚難投擲,趙觀試了幾次,都無法及遠。青竹在一旁教他手上須用的巧勁,趙觀又試了七八次,才能將凝香紅豔扔出五丈以外,終於有一枚落在丁香腿上。

青竹道:“接下來你便可向敵人下較烈的毒藥。你用春風拂檻罷。”說著遞過一個小小的瓶子,又道:“丁香,你移動身形,盡量躲避。”丁香依言在房中奔走。

趙觀吸了一口氣,接過那瓶子,望向丁香,靜下心來,打開了瓶塞,從瓶中倒出一丁點的粉末,運起內勁,看準了丁香的身形,向她彈出。丁香低呼一聲,滾倒在地,神色痛苦已極。青竹道:“好!一擊便中。”飛身上前,將一顆解藥塞入丁香口中。

趙觀也奔上前去探看,卻見丁香全身顫抖,一張臉已成紫青色,服下解藥後仍打戰不止,心中又驚又惜。青竹道:“你看清楚了麽?她身上已有凝香紅豔的毒性,再中春風拂檻,反應特別迅速激烈。原本需半晌才會發作的藥性,立時便發作了。春風拂檻中者全身發冷,若不得解藥,半個時辰便會凍死。”趙觀硬起心腸,點了點頭。

待丁香體內解藥生效後,青竹又讓趙觀在丁香身上下了另三四種劇毒,觀察她的反應,中毒後多久會生效等,直試了兩個時辰才止。

丁香身中多種毒藥,雖服了解藥,藥性畢竟難以盡除,在地下縮成一團,全身時而麻癢,時而劇痛,時而冰冷,難受已極。趙觀看得心痛,搖頭道:“竹姊,今日夠了罷?我怕……我怕丁香會撐不下去了。”青竹也感到不忍,說道:“她已中了太多毒啦,是該讓她休息了。”

趙觀便替丁香披上衣服,抱她去內屋的**睡下。丁香睜眼望向他,眼中露出感激的神色,竟沒有半點怨懟之意。趙觀低聲問道:“你還好麽?”丁香點了點頭,低聲道:“少爺,為了你,為了替娘娘報仇,我甚麽都能忍。”

趙觀緊緊握住她的手,咬牙道:“丁香,我永遠不會忘了你的恩情。我……我以後總是會好好保護你,絕不讓你再吃一點苦頭。”他替丁香蓋好了被,忽然低下頭,在她頰上親了一下。丁香臉上暈紅,閉上眼睛,露出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