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走了許多日,這日二人行在鄉間小道上,趙觀再也走不動了,坐倒在地上。忽聽馬蹄聲響,迎麵一群三十多名黃衣漢子縱馬而來,當先一人見到司空寒星,開口調笑道:“好個標致的娘們!”另一人道:“這女人帶著她的小白臉姘頭,匆匆忙忙往哪裏去?”

司空寒星臉色陰沉,瞪著他們不語。當先一個大餅臉漢子勒馬而止,對她叫道:“喂,小娘皮,老子是洪山寨大當家‘殺虎太歲’姚樹海,你聽說過麽?”旁邊一個瘦小漢子道:“咱們剛剛劫燒了的那個村子裏,竟沒一個好看些的女人,大當家一怒之下將人全殺光了,正覺敗興呢,這不就遇上了個美貌娘們?我說大當家,不如就抓了這個小娘皮回去吧!”

司空寒星冷然瞪向眾人,但見眾人身上都沾染了不少血跡煙灰,看來果然是夥剛剛劫殺回來的盜匪。她心想對方人多,自己不易單獨對付,又擔心趙觀會趁機逃走,隻能忍著不做聲。

姚樹海見她不答,笑道:“小娘子是聾了還是啞了,沒聽見你大爺說話麽?”

趙觀見這人竟敢對司空寒星出言如此無禮,忍不住笑了起來,說道:“這位大哥,我勸你還是別惹這位煞星娘娘才好。她動手殺起人來,眼睛都不眨一下。我被她虐待折磨成這等慘樣,隻剩下半條命,我勸你還是保命要緊,快些離去為妙。”

姚樹海嘿了一聲,雖見趙觀情狀果真甚是悲慘,卻毫不同情,也不相信他的話,眼睛隻往司空寒星瞄去,嘖嘖說道:“好個美人兒,好,好!越凶狠的越浪,越浪的我越喜歡!”縱馬向司空寒星馳去。

司空寒星抬頭向他瞪視,待他奔近,匕首陡然閃出,向姚樹海臉上劃去。這招極快極狠,姚樹海一驚,連忙拉馬低頭避開,匕首卻已在他臉上劃出一道血痕,若差上半寸,一隻左眼便要瞎了。他又驚又怒,叫道:“他媽的,大家上,拿下這潑婦!”

洪山寨眾人縱馬圍了上來,手中各持鐵鏈,鏈的一端係著生刺的鐵球或槍頭,看來這一寨的人都以鐵鏈係兵器以攻敵。眾人在姚樹海指揮下縱馬圍上,繞著司空寒星奔馳,揮出鐵鏈向她攻去。

司空寒星從未見過這般奇門兵器,展開輕功避過了三道橫甩直飛的鐵鏈,最後一柄鐵鉤卻生著倒鉤,鉤上了她的衣服。她一驚,連忙向後躍去避開,那鉤子竟將她的衣服扯去了一塊,露出一片肩頭肌膚。洪山寨眾人看到她**的肩頭,都高聲歡呼起來,叫道:“快,快將她身上衣服都扯了下來!”

司空寒星又羞又怒,動了殺機,猛然縱上前去,匕首揮處,將兩個馬上漢子的手臂齊肩斬斷,又揮刃割斷了另兩人的咽喉。洪山寨眾人見她出手狠辣,都被激起怒火,高聲咒罵,一齊攻上,數十條鐵鏈在她身周呼嘯而過,司空寒星展開身法一一避開,轉眼又殺死了三人。

姚樹海怒罵道:“好個賤人!”策馬當先向她衝去,甩出一柄鐵錘直向她胸口砸去。司空寒星喝斥一聲,矮身避開了他的鐵錘,挺匕首砍向他的手,銀光一閃,竟將他的五指一齊劃斷。姚樹海大聲慘叫,再也拿捏不住鐵鏈柄子,抱著手夾馬肚退去,其餘眾人見當家的受傷甚重,不敢戀戰,忙擁著姚樹海退去了。

司空寒星站在當地,喘息一陣,才過去拉起趙觀,說道:“走!”

趙觀在旁觀望著這一幕血腥激鬥,甚麽都沒有說,隻搖了搖頭,勉力站起身,跟著她行去。

趙觀跟著司空寒星走出一陣,忽然開口道:“死神恨我如此,一心要我的命,你為甚麽遲遲不肯動手?”

司空寒星哼了一聲,說道:“我自有主張。怎麽,你活得不耐煩了,想早早去見死神麽?”

趙觀長長地歎了口氣,說道:“我隻是覺得有些奇怪。像你這般超凡脫俗的美女,為何要在江湖上廝混,受洪山寨匪徒這等粗人的窩囊氣?憑你的容色氣質,該當受千人寵愛,萬人尊重,而不是這般親自驅馬趕路,拋頭露麵,跟這些下三濫的無賴周旋。我和你相處了這許多日子,發現你似乎缺少了一些甚麽。”

司空寒星忍不住問道:“我缺少了甚麽?”

趙觀道:“你高傲卻缺少自尊,冷漠卻缺少自信。你不懂得該怎樣珍惜自己,不懂得一個女人如何才能活得尊貴。”

司空寒星冷笑道:“甚麽尊貴不尊貴,你是我的囚犯,說這些捧人的話,不過是想少吃些苦頭罷了!”趙觀搖頭道:“你以為我是怕吃苦的人,那你就錯了。我隻是為你不值。你本可以活得很尊貴,受人禮敬珍重,卻為甚麽沒有?為甚麽糟蹋看低了自己?我真是不懂。天下所有的女人都該被人珍惜,被人疼愛,你卻沒有,半點也沒有。”他這番話脫口而出,自己也沒想到為甚麽要說,隻覺不吐不快,隻因這本是他心中真實的感觸。

司空寒星聽了,著實呆了一陣,她從未聽過任何人這般對她說話,心中不知為何猛然一酸,轉過頭去,整天都沒有再開口說話。

她不願對趙觀顯出半點心軟善意,仍舊粗暴相待,每當他身上毒性發作時,她卻越來越看不下去,不等他痛得幾近昏去,便喂他吃下解藥。趙觀的身子越來越虛弱,連走路都甚感吃力,司空寒星便也不催逼他,隻跟在他身後緩緩行去。趙觀問她要去何處,司空寒星隻道:“到了你便知道了,多問甚麽?”趙觀猜想她定是帶自己去修羅王的秘密藏身地,隻默默向前走去。

又過了兩日,司空寒星押著趙觀來到京城西南方的小行山山地。二人入山漸深,這日下午,趙觀再也支撐不住,在一處荒僻的山泉旁坐倒在地。司空寒星也隻好停下,眼看那泉水清澈見底,心中一動:“若能下水洗個澡就好了。”轉頭見趙觀仰天倒在岸邊大石上,已然累得不能動彈,便取出一粒曼陀羅花迷藥,過去塞在他口中,逼他吞下了,待他昏睡過去,便伸腿將他踢到大石之下,自己脫下衣服,踏入冰涼的泉水之中。

司空寒星數日來在曠野中朝行夜宿,風塵仆仆,身上甚是汙穢,此時能在這清泉池水中盡情一浴,甚感快意。她在水裏泡了許久,探出頭來呼氣時,忽然聽到背後有人笑了兩聲,她大驚回頭,卻見一人蹲在泉邊的大石頭上,手上托著自己的衣服,臉上笑嘻嘻地,正是趙觀。

司空寒星又驚又怒,喝道:“你……你怎會醒來?”趙觀笑道:“美人出浴的絕妙景致,我風流浪子怎能錯過?這區區曼陀羅花又怎能迷得倒我?”

司空寒星又怒又悔,叫道:“快把衣服給我!”

趙觀舉起她的衣服,悠然道:“你猜我給是不給?”

司空寒星束手無策,羞怒之極,卻終究不敢出水去抓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