卻說當時趙觀護送清召出了北京城,待他與出來接應的少林弟子會合了,便趕到天津與百花門眾女會合。眾人聽聞青竹喪命的噩耗,都極為悲憤。趙觀道:“我當時讓大家盡快離開京城,隻因對頭厲害非常,我怕大家抵擋不住。青竹姊不幸喪命敵手,若非百花婆婆神靈保佑,我也無法活著逃出來!這回入宮查出了不少線索,背後指使人之一乃是宮廷總管太監洪泰平,此人便是混上少林,蓄意掀起武林爭端的清顯。另一人是個三十多歲的女子,在奸相嚴嵩家裏出入自如,聽說便是修羅會的頭子,叫做修羅王。”當下將入宮、去嚴府的前後詳細說了。

眾女聽了,都知敵人極為棘手,都皺起眉頭。白蘭兒沉吟道:“那彎刀三賊曾上少林學藝,想來就是跟著這清顯學武了。”趙觀道:“極有可能。這清顯心機深沉,自己混上少林,又順便教了這幾個禦前侍衛武功,好讓他們為己效力。”

小菊道:“嚴嵩這人多年來搜刮民財,早已富甲天下。聽說他怕人偷盜,在家裏養了一批護院武師和殺手,專門幫他為非作歹,這修羅王多半便是他的手下之一。江湖上的修羅會,搞不好也是由嚴嵩一手控製的。”蕭玫瑰大聲道:“他媽的嚴嵩,我這就去將他和那甚麽狗屁修羅王拉出來殺了!”

趙觀搖頭道:“玫瑰師姊切莫衝動,此事須得謹慎計劃。這批狗賊在京城權勢熏天,呼風喚雨,手下高手如雲,我們強龍不鬥地頭蛇,須得摸清了他們的底細再下手。我聽他們計劃出手對付淩家兄弟,我等當跟上追查,伺機下手才是上策。”當下說起淩昊天被冤枉之事。眾女都義憤填膺,蕭玫瑰道:“淩三俠正直俠義,我聽人說他殺死少林清聖,心裏就不信。門主,我這就帶姊妹去保護他!”

趙觀道:“便請玫瑰師姊先去尋找淩三俠,切切保護他的安全。這批人存心要對付淩三俠,死神、瘟神幾個多半都會向他出手。這兩人很難對付,若遇上瘟神,還可放手一拚,你們能有七八分勝算;對他死神隻能暗中下手,若麵對麵碰上了,你們打不過他,必死無疑,須得立時避開。小菊師姊,紫薑師叔,請兩位與玫瑰師姊同去。一有任何消息,立即傳話回來給我。我隨後就到。”

蕭玫瑰性情急躁,當日便率領手下上路。趙觀又派白蘭兒和三個手下回到京城,聯絡宮中的眼線,想法查出修羅王的底細。

趙觀急於趕去嵩山找淩昊天,交代百花門中諸事後,次日午後便也起程往河南去。正要上路時,忽見一乘轎子飛奔來到門前,一人掀開轎簾,卻是青幫年大偉。年大偉不等轎子停穩,便跳下轎來,口裏叫道:“江壇主留步,有大事啊!”

趙觀見他在冷天中急出一身大汗,肥胖的臉上擠眉弄眼,似乎確有甚麽大事,不好怠慢了,便下馬道:“原來是年壇主。有甚麽要緊事兒,請進屋裏說。”

年大偉取出帕子抹汗,還未走進屋中,已一把抓住了趙觀的手,笑道:“大家都急著找你,活像熱鍋上的螞蟻一樣。你一去京城便失去了聯絡,可把老哥哥急得半死。好了,現在你回到天津了,我可不能再讓你離開啦。”

趙觀皺眉問道:“誰在找我?”年大偉道:“大家都在我府上,你來便知道了。李四爺、田忠田五爺、新任丁武壇主馬賓龍、幫主四女婿祁奉本、幫主身邊的邵總管邵十三老,今日全會趕到。請你千萬多留一日,別讓大家又撲了個空。”

趙觀一怔,心中甚感驚訝,他知道青幫在平息林伯超叛變之後,這五人加上年大偉,便是幫主以下勢力最大的幾個元老了。田忠升任山東戊武壇主之後,又兼任河南乙武壇主,接收了林伯超的舊部,成為幫中李四標以下最有權勢的一位壇主;馬賓龍年前接過了牛十七的丁武壇,整頓得有聲有色,頗有功績,很受幫主的賞識;至於祁奉本和邵十三老,則是總壇中掌握權柄多年的人物,一向受幫主倚重。這許多人為何急著要找自己?

但聽年大偉又道:“還有一位先已到了,我想她定然急著想見你呢。江小兄弟,請來我府上坐坐,會會故人。今兒下午眾位都到齊了,大家再慢慢聚談。”

趙觀知道幫中定有大事,便道:“好吧,那我明日再走。”便跟著年大偉來到年府。

年大偉一進家門,便招呼他的妻妾道:“快請江壇主內廳稍坐奉茶,通報李大小姐。”

趙觀一呆,說道:“李大小姐來了?”

年大偉笑道:“正是。其實江兄弟前次離開天津後不久,李大小姐便來到天津養病,在我這兒住下,已有幾個月了。她多次問起你去京城怎地這麽久未回,此刻知道你平安回來,一定歡喜得緊。”

趙觀聽說李畫眉在此,甚覺關懷掛念,問道:“李大小姐身子都沒事麽?我想見見她,不知方不方便?”

年大偉道:“哪有不方便的?我已讓人去通報了。她身子康複了大半,但是有個心病,也不知能不能治得好。江兄弟請。”趙觀聽出他弦外之音,話中有話,便不再問,跟著他來到後麵的一座暖閣。

過不多時,李畫眉的貼身婢女端茶出來,說道:“江大少爺,您可來啦。”

趙觀認出她,笑道:“小翠,你長高了這許多!大小姐身子可好?”小翠道:“大小姐這半年來在家休養,身子已好得多了。江少爺請稍候,小姐就來。”退去不多久,便見李畫眉扶著小翠走進暖閣。她一身青衣,容色清減,瘦了許多,但臉色白裏透紅,內傷顯然已痊愈了。

趙觀見她身子健朗,甚是高興,笑道:“李姑娘,你怎麽胖了這許多?四爺都喂你吃了些甚麽?”

李畫眉笑道:“爹每日給我吃人參、靈芝,吃得我都膩啦。”她在椅上坐下,喝了一口茶,便差遣小翠出去換一盤香進來,屋中便隻剩她和趙觀二人。

趙觀見李畫眉低頭斂眉,似乎有甚麽心事,便問道:“年壇主說你來天津養病,身子可還有甚麽不適麽?”

李畫眉搖頭道:“也沒甚麽,隻是保養保養罷了。爹這陣子很忙,都不在杭州住著,我便出來透透氣。你這些日子都沒回杭州去,想必有許多事情,分不開身?”

趙觀道:“是。我去了關中一趟,之後又趕去山東。月前來到天津,恰巧遇上朝鮮小王子落難之事,出海一趟,甚是驚險。”

李畫眉道:“你相助朝鮮王子歸國就位的事兒,年伯伯都跟我說啦,可真精采得很。”趙觀笑道:“豈隻精采?改天我仔細跟你說說,保管讓你聽得驚心動魄,連呼過癮。”

李畫眉一笑,說道:“就不知我有沒有這個福氣聽你說故事?”

趙觀聽她話中有話,柔聲道:“好姑娘,怎地跟我說這等話?”

李畫眉歎口氣,說道:“我心中打量,你有這許多大事忙著,小事兒自然就擱在一旁了。我總想著你怎地還沒回杭州來,想著想著就有些擔心,才跟爹爹說了,來年伯伯這裏住一陣子。”說著凝望著他,眼神中頗有怨責之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