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看到大門,鬆了一口氣,走上前去推門,忽覺腳下一鬆,一塊竹鋪地板陡然翻開,底下竟是個陷阱。這陷阱便設在最讓人料想不到的地方,公主驚呼一聲,不由自主地向下跌去。趙觀連忙俯身伸手,恰恰抓住了她的手腕。便在此時,加賀奈子伸腳踢上趙觀的肩頭,趙觀重心不穩,跟著向下跌去,他急中生智,揚手甩出蜈蚣索,索尖如蛇信般卷出,圍在加賀奈子的左手臂上,登時阻住了下跌之勢。趙觀知道機不可失,拉起公主,讓他抱著自己的腰,緩出雙手急急順著蜈蚣索向上攀去。加賀奈子怒罵一聲,急著想解開手臂上的蜈蚣索,但那索纏得極緊,她右臂又中毒無力,眼見趙觀就將攀爬上來,忽然矮下身去,將左手臂湊在一旁的武士刀之上,擦的一聲,砍斷了自己的左手臂。

趙觀沒想到這女人硬氣如此,竟狠心砍斷自己的手臂,驚詫之餘,身子已連同加賀奈子的左手臂一起向下跌落。他在半空中伸手抱住了公主,低頭望去,隱約能看到地麵,當下施展輕功,落地時提了一口氣,雙足一觸地便打了個滾,卸去下跌的力道。那地麵凹凸不平,尖石嶙峋,隻跌得他全身疼痛。趙觀勉力撐著坐起身來,但聽頭上加賀奈子尖聲笑道:“我就算死了,也不會獨自死去!我要你們跟著我一起死!主子知道我替他殺死了朝鮮公主,也算給了宣後一個交代!”狂笑聲中,砰一聲倒在地上,再無聲響。

趙觀吸了一口氣,抬頭望去,但見那洞口離地總有十來丈,其下空無一物,無從借力,更難攀爬上去。

公主低聲問道:“你沒事麽?”趙觀道:“我沒事。殿下,你沒跌傷吧?”公主道:“我沒事,多謝你護著我,才沒跌傷了。我們……我們能逃出去麽?”

趙觀從懷中摸出火折點燃了,抬頭向地洞四周望去。這一望,二人都不由得呆了,卻見洞中石柱林立,有的從地下長出,有的從頂上垂下,有的接連成柱,在火光下顏色各異,五彩繽紛,莫可名狀。

公主揉了揉眼睛,說道:“這是什麽地方?我從沒看過這般的景象!”

趙觀自也沒有見過,心下驚異,口裏卻說道:“這不就是地底老仙的住所麽?這人為老不尊,將自己的家弄得坑坑洞洞,花花綠綠的,簡直胡鬧。”公主聽了也不禁莞爾。卻不知道這地洞乃是個天然形成的鍾乳石洞,那小島原本是個火山島,千百年來的火山石灰滲入地中,才形成了洞中瑰麗奇特的景象。

二人驚歎了一陣,公主走前一步,腳下踩到了什麽,低頭看去,驚叫一聲,緊緊抓住了趙觀的手。趙觀低頭去看,但見腳底橫七豎八都是死人的白骨,顯然都是被加賀奈子推落陷阱跌死的冤魂。

趙觀心中一寒,吸了口氣,說道:“原來地底老仙喜歡吃人。咱們快看看這地洞有沒有別的出路。”

趙觀和公主在洞中摸索走出數十步,隻覺洞中奇寒徹骨,四周黑暗已極,寂靜無聲,隻偶爾有一兩聲水滴的聲響,二人每走出一步,便聽得四周傳來回音。趙觀感到身上寒冷,想起公主床前已脫下狐裘外衣,便停下步,脫下身上皮裘披在公主身上。公主低聲道:“你不冷麽?”趙觀道:“我不要緊。”

便在此時,一陣寒風吹過,趙觀手中火折熄滅。公主啊了一聲,抓住趙觀的手臂,靠在他身邊,趙觀忽然咦了一聲,說道:“你看,前麵是不是有光亮?”

二人摸黑向著光亮走去,走出十多丈,感覺地勢漸高,似乎已來到了平地。又走出一段,二人終於來到了光線的源頭,趙觀和公主都不由倒抽一口涼氣;卻是那確是一個出口,但洞口早被丈許厚的堅冰封住,清淡的月光透過冰層傳入,才令洞中有些許光亮。趙觀走上前,伸手去敲那冰壁,隻覺觸手寒冷,冰壁堅硬非常,他敲了幾下,便知無法破冰而出,怒罵一聲,頹然坐倒在地。公主看在眼中,身上一顫,一股寒意直透背心。

此時夜色已深,洞中寒冷非常,地上結起堅冰。趙觀已知事情不妙,在洞中來回走了幾圈,急思對策,隻覺身上一陣透骨的寒冷,他越走越快,卻如何驅得去那刺骨的寒氣?他見公主縮在角落,全身顫抖,嘴角發青,便將身上外袍也脫下了,遞過去給公主,說道:“快穿上了。”公主見他身上隻剩一件單衣,搖頭道:“你……你自己穿著,我撐得住。”

趙觀道:“我抵受得住。你嘴角都白了,快穿上。”公主接過了他的衣服,披在身上,感覺稍稍暖和了些,但在這等酷寒之下,多一件外衣也無多大幫助,她暖了沒有多久,牙齒又開始打戰。

趙觀在洞中來回走了一陣,感覺手腳漸漸失去知覺,心中暗罵:“他媽的,那女人臨死還有這一手,將我們推下這冰窖裏活活冷死。海靈兒去接樸老大他們,總要到明白午後才會到,但我們又怎能撐到天明?要是有木柴能生起火就好了。但這石洞裏哪來的木柴?”想到生火,腦中靈光一閃,忽然想起替自己接續肋骨的那位藏醫曾教給他的拙火無上定內功,喃喃道:“拙火,拙火。”

他當時為了治療內傷,日夜練習拙火的內功,內傷好後便停下沒有再練。此時情況危急,他連忙盤膝坐下,依照引動拙火的秘訣運功,不到一盞茶時分,便覺一股暖氣從海底輪升起,直上丹田輪、臍輪、心輪、喉輪、天目輪、頂輪,體內有如烈火燃燒,不多時皮膚便滲出汗滴,身下的冰也漸漸溶化。公主見趙觀身上竟冒出陣陣蒸氣,大為驚奇,開口道:“你……你怎麽冒煙了?”

趙觀心中得意,睜眼微笑道:“公主殿下,我替你弄來了個火爐,快過來取暖吧!”公主已冷得身上僵硬,顫聲道:“我……我動不了。”

趙觀笑道:“你動不了,火爐卻可以動。”說著便站起身走過去,在公主身邊坐下,伸手將她擁入懷中,公主感到他身上果然如火爐般發出陣陣暖氣,此時性命交關,哪裏還顧得矜持,連忙投入他懷中取暖,身子猶自簌簌發抖。

趙觀緊緊抱著她,待她身上暖和了,又持起她的雙手,在掌中緩緩摩娑取暖。他感到公主一雙纖手柔膩滑潤,有若無骨,若不是凍得發僵,真是世上最美的一雙手,低頭在她耳邊輕笑道:“金枝玉葉的手,果然與眾不同。”

公主臉上一紅,想將手抽回,但實在冷得受不了,隻能低下頭去,任由他握著自己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