淩昊天笑聲未絕,忽然發現風中四奇都沒有笑,也沒有看他,眼光一齊落在他的身後,臉上露出驚恐之色。淩昊天也感覺身後多出了一個人,似乎背心都能感受到那人身上傳來的寒意。他緩緩回過身,卻見一個全身白衣的少女安安靜靜地坐在他身後兩丈處,漆黑的長發披過雙肩,直垂到地,臉容雪白,眼神冰冷,正是蕭大小姐。她身前放著一具瑤琴,花紋斑駁,似是古物;她白玉般的雙手正自調弦,古琴發出低微的嗡嗡之聲。

劉雲臉色慘白,說道:“蕭大小姐,這都是我一個人的錯,求你饒了我的弟妹們,讓他們去吧。”

蕭大小姐並不回答,冷冷的眼光從劉雲轉到采丹,又從李韻望向容情。淩昊天回過頭去,見四人臉色蒼白,好似大禍就要臨頭一般,卻都坐著不敢動彈。蕭大小姐不再看向他們,低下頭來,便要開始撫琴。

淩昊天知道她將要出手對付四人,存心要激她,哈哈一笑,說道:“似你這般高傲蠻橫的女子,我真是從來沒有見過。山下那些人若見到了你的麵,一定全嚇得屁滾尿流,爭先恐後地逃下山去了。像你這樣的姑娘,連我小三兒都不敢娶,還有誰敢娶你?”

蕭大小姐仍舊沒有抬頭,眼中隱隱露出一絲怒意。李韻忍不住叫道:“小三兒快走!是我們拖累了你。這原本不幹你的事,你快走啊!”

便在此時,蕭大小姐的手指已畫上了琴弦,傳來一陣極其刺耳的琴音。淩昊天笑道:“這麽美的姑娘,這麽珍貴的古琴,怎能彈出如此難聽的聲音?”他自已察覺蕭大小姐的琴音中含有極強的肅殺之意,是能震懾心神、傷人髒腑的奇音。她素手輕拂,琴音連綿不絕,肅殺之意逐步增強;風中四奇輕功絕佳,內力卻不見長,此時各運內力抵受蕭大小姐的琴音,額頭汗水涔涔而下。容情年紀最小,功力最淺,首先支持不住,砰一聲仰天倒下。采丹一驚,搶過去扶住了她,自己也已臉色發白。劉雲和李韻奮力抵擋,全身衣衫都已被汗水浸透。

淩昊天見四人轉眼就將受沉重內傷,不暇多想,吸了一口長氣,縱聲大笑,以渾厚內力阻卻琴音中的幹戈之聲,兩相抗衡,直如兩軍爭鋒,拚鬥廝殺。劉雲和李韻都極為驚詫:“蕭大小姐彈起這首懾心攝魄曲,武林中沒有幾個高手可以抵擋得住,沒想到小三兒竟能和她相抗!他在七星洞中不過一日,竟真的練成了師父的七星內功?”

蕭大小姐微微皺眉,纖指拂處,加強了琴音中的肅殺之意。淩昊天運起在第七室中學得的內功,大笑不止,內息如江河大海般汨汨不絕,在琴音外組成一道網幕,將殺氣盡數擋回。如此抗衡了半炷香的時分,忽然錚的一聲,蕭大小姐的琴弦斷了一根,接著錚錚連響,琴弦又斷了三根。蕭大小姐臉色蒼白如紙,全身香汗淋漓,還想再彈,但覺腦中一陣暈眩,身子一軟,向旁倒下,昏了過去。

淩昊天見她倒下,立時停止笑聲,神色嚴肅,奔上前扶起了她。劉雲等人盡全力運功抵禦琴音和笑聲的交錯拚鬥,都已萎頓不堪,更無法坐起身來。四人中以劉雲的內功最強,此時也已全身無力,有如虛脫,他掙紮著撐起身,叫道:“小三兒,多謝你救了我們。但……但你不可對蕭姑娘無禮!”

淩昊天道:“我送她回房間去。”順手拾起那張古琴,抱著蕭大小姐輕若無骨的身子,快步回到她的閨房。兩個侍女見他抱著小姐進來,都是大驚失色,一齊叫道:“小姐怎麽了?”“放下小姐!”短劍出鞘,一左一右向淩昊天攻去,但見淩昊天身形一閃,已竄入了房中。兩個侍女忙跟進來,叫道:“大膽狂徒,不可對我們小姐無禮!快放下小姐!”

淩昊天笑道:“我是你們準姑爺,要和你們小姐說幾句知心話。”兩個侍女一呆,看出他便是闖過各關的青年,不由自主退開兩步。淩昊天又道:“都給我出去等著,誰也不準進來!”兩個侍女互望一眼,隻能退出門外。淩昊天關上房門,上了門閂。

兩個侍女正麵麵相覷,不知所措時,風中四奇已互相扶持著趕到門口,李韻問道:“小三兒呢?”侍女道:“他……他抱著小姐進去了。”容情急道:“我們快闖進去!”

采丹卻伸手攔住了她,說道:“讓他們兩人獨處一下,有甚麽不好?”容情頓足道:“唉,小三兒知道她剛才有心取我們性命,一定不會對她客氣的。”

李韻皺眉道:“她剛才昏了過去,不知道礙不礙事?”一個侍女聽了,急得流下眼淚,說道:“小姐身體素來羸弱,怎地暈倒了?她……”話還沒說完,房中忽然傳出一聲低呼,正是蕭大小姐的聲音。

屋外六人相顧失色,采丹道:“絕不會的,小三兒不是這種人。再說,這是甚麽地方,他又怎麽敢胡來?”

李韻瞪了他一眼,說道:“你想到哪裏去了?小三當然不是這種人。”便在此時,房中又傳出一聲驚叫,眾人都聽清楚了,但聽蕭大小姐顫聲說道:“住手!你不要碰我,我……我殺了你!”

劉雲再也忍耐不住,伸手便去推門。李韻拉住了他,臉上露出笑意,說道:“你忘了我們帶他上山的目的麽?”

劉雲搖頭道:“這樣是不行的。我們容他這樣做,怎麽對得起蕭莊主夫婦在天之靈?”容情急道:“蕭姑娘性子最烈,若真的出事了,難保她不會羞憤自殺。”

采丹忍不住笑了起來,說道:“你瞧,現在大家都開始懷疑啦,剛才還罵我多心呢。依我說,小三兒絕不會胡來的。”

李韻道:“你怎麽知道?”

采丹笑道:“你們都忘了,他是醫俠的兒子啊。”

這話似乎讓大家安心了些,六個少年少女便坐在門口等候。門內甚是安靜,隻偶爾傳出幾聲淺淺的琴音,夾雜著低聲細語,卻聽不清楚在說些甚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