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八十五章 恍如隔世

蘇淺沫看著地下室內的一切,輕輕閉上了眼睛。

麵對這麽多人的質疑,她也漸漸有些懷疑自己的記憶。而且這事情也的確如外界的質疑一樣,疑點重重。

她蹲下身子,緊緊皺起眉頭,心裏亂成了一團。

“到底什麽是真實的?”

“假的嗎?不,不會的!”

“可是……”

陸霆琛臉色沉了幾分,低頭看著即將自己把自己折磨瘋的蘇淺沫,抬手拍了拍她的肩膀:“別想太多,有些事情,等靜下來再想吧。”

蘇淺沫的身子一顫,良久,她垂下了手,揚起臉看著陸霆琛,默默不語。

如果這件事情是假的話,也未嚐不是一件好事。畢竟這樣的話,她就沒有害死俞之禮了,也不用背負太多得心理壓力了。

可是,這些事情在她的記憶中是那樣的真實鮮活,讓她無論如何也不敢相信,這一切都是她自己的幻想。

一個人的幻想,那裏會這麽完美。

“先回去,好不好?”陸霆琛對她笑了笑,安慰似的拉著她的手,扶她起身:“有什麽,回去了一起說,一起解決。”

蘇淺沫點了點頭,扶著陸霆琛的胳膊起身,朝門外走去。

蘇淺沫攥緊了手,似乎並未完全放下這件事情。陸霆琛見狀,頭疼地揉了揉自己的額角,一邊走一邊幫蘇淺沫梳理這件事情。

“淺沫。”陸霆琛柔聲問道:“你覺得,一個人幻想的最高點是什麽樣的?”

蘇淺沫搖了搖頭。她明白陸霆琛的意思,而且自己也對此有所懷疑。

“單憑幻想,你是怎麽知道一個現實中存在的精神病院的呢?”陸霆琛停下了腳步,正視著蘇淺沫的眼睛。

幻想可以天花亂墜,但是它終歸還是幻想,永遠無法成為現實。它最多,也就是和現實有些許的重合罷了。

但蘇淺沫這個,明顯不是這樣子的,它和現實幾乎完全重合。

陸霆琛覺得,自己或許要相信蘇淺沫的話。

假定這是一個幻想,那麽,它也是建立在精神病院之上的。首先,要相信有這麽一個精神病院,否則幻想會不攻自破。

所以,這個精神病院的存在,應該是在蘇淺沫意識中,認識很好的存在。

但如果這麽解釋的話,就又說不通了。蘇淺沫不可能會自己質疑一個根深蒂固的想法的,那不符合她的性格。

思及此,陸霆琛也是一陣頭疼。

蘇淺沫略思忖一下,道:“我…… 不是很清楚。不過我記得路,我帶你走走看,這是我來這裏的路。”

她不知道要如何說清,隻好由像帶小孩兒一樣三繞兩繞,走上了那條路。

路上景色多少有些蕭瑟,旁邊的雜草已經長到了人的小腿處,傍晚時分的落日餘暉撒下來,並未給這景色增添美感,反倒是讓人看著心生寒意。

蘇淺沫一錯神,腳下的步子忽然淩亂,一不小心絆到了石頭,整個身子不受控製地朝前摔去。

陸霆琛呼吸一滯,急忙抬手攬住了她的身子:“仔細些,別摔到了。”

透過衣料,蘇淺沫感受到陸霆琛身上溫暖的體溫,忽然鼻頭一酸,險些流出淚來:“我就是從這條路上,誤打誤撞來到這個精神病院的。”

再次走上這條路,蘇淺沫回憶起這段時間發生的一切,一時間百感交集。妙妙和俞之禮的音容笑貌,也一直在她的眼前晃動。

走在這路上,恍如隔世一般。

“就是這裏。”蘇淺沫勾起嘴角,揚起手指著一個方向:“就是在這裏,我遇到了妙妙。當時看到那麽乖乖靜靜的小姑娘,怎麽也沒想到她會是被安排過來的。”

不過,雖然妙妙出現的目的並不單純,但是,她還是厭煩不起來她。

“妙妙?”陸霆琛有些疑惑:“她是誰?”

“在我跑進來的時候,見到的第一個人。”蘇淺沫說著,放慢了腳步:“她很照顧我,至少,在事情還沒有暴露之前,很照顧我。”

“後來,她也救了我。”

在那個完全絕望了的時候,她滿以為自己逃不過此劫,沒想到妙妙居然能衝進來,救了她一遭。

這段記憶,甜中透著微苦,但回味起來,微微的苦澀也被甜蜜覆蓋,成為最好的佐料,隻餘下惹人喜愛的美妙。

“就當,有些事情不是她能決定得了的吧。”蘇淺沫笑道:“那樣小的年紀,無法與成年人鬥的,隻能乖乖聽話。”

所以,即使不想騙自己,也要被迫騙自己吧。

陸霆琛心疼地看了蘇淺沫一眼,目光一偏,卻看見了一處異樣。

“那裏是不是有什麽東西?”

一團明顯與其他地方不同的陰影,此刻正靜靜地臥在草叢之中,很容易就吸引了陸霆琛的注意力。

蘇淺沫有些意外,這裏之前是沒有其他東西的:“我過去看看?”

“我和你一起。”麵對未知,陸霆琛不可能再讓蘇淺沫一個人犯險了。他一把拉住蘇淺沫的手,快步走到蘇淺沫的前麵。

若有危險,也應該他來阻擋。

但的確是他多慮了,那裏隻是一個不起眼的小土包而已。陸霆琛笑了笑,轉身正欲離開,卻見蘇淺沫呆呆地站著,不知在想著什麽。

“淺沫?”陸霆琛試探著喊著,見蘇淺沫沒有反應,加重了幾分語氣:“沫沫!”

連喊了兩聲,蘇淺沫才回過神來,錯愕地看著陸霆琛:“怎麽了?”

“你在看什麽?”陸霆琛有些擔憂:“你的臉色,有些不好。”

蘇淺沫垂下頭,指著土包旁邊的一隻鞋,道:“這隻鞋,是俞之禮的。這裏,睡著俞之禮。”

她的眼眶微紅,聲音哽咽。她永遠也忘不了俞之禮那張被疼痛折磨的臉強擠笑容的模樣,還有最後他問自己要糖的動作。

是她,害死了這樣一個鮮活的生命。

她完全可以去阻止那場手術的,明明自己已經發現了問題的存在,卻一點表示都沒有,靜靜地旁觀著。

如果她阻止了,俞之禮會不會活下來?

“是我害了之禮,可我卻還在他心中留下了一個很美好的形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