演武場外叫聲喊聲不斷,雖然害怕但還是緊張的向這邊看,演武場內的雙方也形成了對峙。

傷人的東南道兵被護在陣中,劍南道的兵們圍著死去的兵,徒勞的按著他的咽喉,想要堵住冒出的血,其他人則神情憤怒將刀槍對準了東南道的兵陣。

“對戰中刀槍無眼。”

“都是拚了力氣的,哪能收放自如?”

東南道的人在解釋。

“他的盾甲已經被打掉了,盾甲已經阻擋衝勢了。”

“我看到了,就是故意的,故意不收。”

“就算收不住,他身上穿著鎧甲,為什麽不往鎧甲上刺?”

“專向毫無遮擋的咽喉刺!”

劍南道的人們在憤怒。

官府的官員們和項家的人站在雙方之間,官員不是知府,項家的人也不過是老爺,都是走出去人人都認得,但說話無關緊要的。

此時焦急無措,勸這邊不合適,嗬斥那邊不敢......

這件事跟他們無關啊。

有關的人並沒有甩手不管,她們從高台上走下來了。

“兩軍對戰,受傷不可避免,但這不是兩軍對戰,這也不是戰場,這是演武。”李明琪憤怒的喝道,視線掃過場中兩方兵馬,“你們穿的都是衛軍鎧甲兵袍,你們是同袍,你們的槍怎麽能舍得刺入對方的咽喉!”

她的小臉冰冷眼神透徹,看向齊阿城。

“你們是故意的。”

齊阿城白紗飄飄,走過高大的兵士中,踩過地上蔓延的血閑庭信步,聽到這裏停下腳,道:“是,就是故意的。”

此言一出滿場皆驚,一片倒吸氣旋即嘈雜,官員們和項家的人更是色變,這這.....更是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李明琪神情驚訝:“你們東南道要造反嗎?”

場外喧嘩更大,有不少人亂亂的向後退,神情驚恐的看著場中東南道兵馬,這些人雖然隻有幾十個,但畢竟在太原府內,如果真是叛軍......

天也,府城要完了!

“瞎說什麽呢!”齊阿城大聲道,“李大小姐,禍亂軍心這可兵家大忌,你有什麽不滿,可以問,不要用這種把戲,這種時候,用這種手段,才是要造反。”

李明琪嗤笑:“事情你們做了,話你們也說了,兩軍演武你們都......”

齊阿城打斷她:“兩軍對戰,從來沒有演武這一說,既然是對戰,當然是要拚盡全力,大小姐,行軍布陣,可不是讓你來小賭怡情的。”

李明琪一怔,麵色微變。

“兩軍對戰就是要殺人,所以殺人當然是故意的,不拚盡全力的演武有什麽意義?”齊阿城不理會她,看向麵前眾人,“你們真是把演武當玩樂了嗎?等遇上叛軍的時候,叛軍也跟你們玩樂嗎?跟你們點到為止嗎?”

她伸手撿起地上的一根長槍,看向劍南道那個死去的兵。

“沒有開刃的刀,沒有槍頭的槍,這還能被殺死,活著也沒用了,上了戰場早晚也是個死。”

此言一出劍南道的兵們頓時憤怒一湧上前,嬌小的齊阿城像要被海浪打翻,東南道的兵馬們亦是湧上護住。

憤怒的海浪被阻擋,發出咆哮:“那是因為我們沒有準備。”

齊阿城從東南道兵馬的護衛中走出來,毫無畏懼的站到憤怒的劍南道兵們身前:“那就準備好,再來一次吧。”

再來一次?

“拿出你們劍南道衛軍的真本事,拿出在戰場上殺叛賊的本事,看看誰能贏。”

齊阿城將手裏的長槍扔在地上,掀起麵紗微微一笑。

“放心,殺死我們這邊的人,我們沒有任何怨言,也不會哭哭啼啼。”

這是要拚命啊,演武場豈不是要血流成河?這,這又是何必呢?官府和項家的人半句話也插不上,隻能看李明琪:“大小姐,您看,這不好......”

李明琪沒理會他們,看齊阿城道:“好啊。”

齊阿城對她伸手做請:“大小姐,請吧。”

李明琪先看劍南道的兵士們,道:“大家贏他們一場,報個仇吧。”

兵士們齊聲應是。

李明琪這才轉身向高台上走去,齊阿城在她身後跟上。

這兩人走了,兩邊對峙的兵士散開,死去的兵士被抬下去,但暴風雨並沒有消散,而是越來越凝聚,山雨欲來風滿樓。

站在場中的官員和項家的人你看我看你無可奈何,場外知府和項家老爺們接到消息能從府城裏趕過來都打完了。

“俗話說,王不見王,你們怎麽不攔著這兩個大小姐見麵呢?”官吏們抱怨。

項家的人們哀怨:“這兩個大小姐,我們能攔住誰啊。”

高台上荷葉碧綠荷花搖曳,女子們在其間點綴,但沒有了先前的鶯聲燕語,一個個神情緊張,對李明琪說不出俏皮的話,對齊阿城多看幾眼.....

台下鼓聲咚咚的響起來,與先前一樣,緩慢悠長,但與先前不同的是,鼓聲敲在圍觀眾人的心上。

一聲,一聲,由緩慢到急促,圍觀眾人的心也從緩慢到急促,他們按住了心口,以免心跳出來,他們張大嘴,以免窒息。

場中伴著鼓聲,陡然爆發出呼喝,腳步踏踏,鎧甲兵器碰撞,腳下都在震動,耳朵嗡嗡亂想,眼前則是火光與血光四濺。

是真的在打,是真的在流血,有人被撞的飛起來,有人被踩在腳下。

太可怕了。

原本以為玩樂帶來的孩童,丟掉了糖人果子,被家人摟在懷裏捂住了眼。

很多大人也不敢看閉上眼,但閉上眼卻像是麵臨叛軍衝殺,更加瑟瑟。

接到消息的知府和項家兩個大老爺趕過來時,場中的廝殺還沒分出勝負,縱然已經躺了一地的傷兵,血也在地上蔓延。

雙方各自剩下寥寥幾個兵馬,這幾個兵馬卻都還牢牢的護著各自的旗,然後努力的殺死對方。

隻要殺光了對方,旗就到手了,對戰也就勝利了。

這殺光當然不是真的殺,而是要對方此時失去戰鬥能力,有人被打暈,有人被打斷了胳膊腿,有人....是真的被打死了。

“都給我住手!”

太原知府一聲怒吼,在府兵的擁簇下衝入場中,將雙方製止。

年近半百的知府氣的渾身發抖。

“這是自相殘殺!這是自損兵馬!”

他看著滿地的傷兵,還有明顯死去的兵士,眼睛都紅了。

“天啊,這些好漢沒有死在叛軍的手裏,死在了自己人手裏啊!”

他再看高台上走來的兩個小姐,亂世啊,這些小姐們不再賞花玩景,比吃穿,她們有了兵馬,竟然敢比殺人打架啊。

項家大老爺神情肅重看著高台上走下來的李明琪和齊阿城,聲音裏帶著怒意:“仙兒,阿城,你們玩的太過了!”

李明琪沒有說話。

齊阿城渾不在意:“項伯伯,這可不是玩,你們先前那個才叫玩呢。”

項家大老爺深深的吸氣:“演武是為了讓大家練習怎麽對戰怎麽殺敵,你這現在....把人都練廢了,還怎麽殺敵?”

齊阿城道:“這種練習練不出殺敵的勇氣,殺敵可不是輕鬆開心的場麵。”

太原知府沉聲道:“齊小姐,這不是沒有到真正的殺敵場麵嗎?到時候.....”

齊阿城打斷知府的話:“到時候就晚了。”

穿著漂亮衣裙的小姐,在官袍年長的知府麵前沒有絲毫的畏懼,聲音如同她的麵容一樣金戈鐵馬。

“現在外邊都是什麽樣了,你們還沉浸在玩樂中,連演武對戰都如此的輕鬆,絲毫沒有凝聚殺氣,整個太原府就像一座華麗的紙燈籠,這要是叛軍打來,一吹就破了。”

她看向四周的諸人。

“你們現在需要的可不是玩樂,歡笑,而是恐懼,緊張和痛苦。”

“經曆了這些,才能有真正的勇氣,才能在叛軍打開的時候,無所畏懼!”

“你們能自己成兵演武是很好,但我希望你們成兵不是玩樂,而是要把自己打造成真正的戰士。”

“我希望整個太原府的民眾,都成為戰士。”

“這樣的太原府,才是真正的銅牆鐵壁!”

站在場外的民眾們神情怔怔雙耳嗡嗡,這個新來的大小姐,真凶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