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奉耀似乎聽到了馬蹄聲,從睡夢中驚醒過來,外邊天色蒙蒙亮WwW.КanShUge.La

這也沒有必要再睡了,李奉耀喊隨從,隨從進來伺候他穿衣,又悄悄的報告半夜府衙有兵馬進出。

雖然他不能隨意進出府衙,但並不能阻止他派人盯著府衙,尤其是現在李明玉沒在劍南道。

李奉耀很是憤憤,李明玉去京城麵聖就該他陪著去,結果讓那個內宅的婦人去了,說劍南道離不開人,作為長輩他應該留下。

他留下來了,結果府衙還是不讓他進,還被那個嚴茂把持著。

“就是需要三老爺盯著他。”李敏對他解釋。

好,他就狠狠盯著這個嚴茂。

所以不是他做夢是真的有兵馬動,李奉耀立刻要去府衙問嚴茂,剛走出院子裏李敏就跑過來了。

“你來的正好。”他喊道。

李敏也同時開口:“三老爺我正找你,剛接到家裏的消息。”

李奉耀道:“昨夜有兵馬出入府衙,是不是嚴茂在調兵?明玉沒有在,他怎能隨意調兵?”

李敏道:“二老爺讓人來請三老爺過年回去,老夫人說讓明海少爺來這裏幫忙。”

李奉耀大怒:“貪吃的臉麵都不要了,明海一個孩子能幫什麽忙!我去給母親寫信。”

李敏點頭:“我去衙門查看嚴茂在做什麽。”

二人一碰麵三言兩語又各自調頭就走幹脆利索痛快沒有半句廢話囉嗦,他們的配合越來越融洽了,李奉耀對此很滿意。

這就是他的目標,將劍南道的下人們都調教成這樣。

李奉耀退回屋子裏動之以情曉之以理給李老夫人寫信,讓她不要被身邊的兒子裹挾,劍南道可不是容易的地方,他好容易才在這裏打開局麵,如果此時離開就前功盡棄了,更何況現在她的女兒明琪在太原府,太原府與劍南道都要瞞著,他必須在這裏盯著保證不出事。

明海當然可以來,隻是要再等等,等李明玉從京城回來,節度使的位置徹底穩了,到時候再來正好可以在李明玉身邊做事,兄弟相伴其利斷金嘛。

李奉耀奮筆疾書顧不得其他事。

李敏坐在衙門裏並沒有輕鬆,盤子裏的瓜子安靜的擺放,他手拄著下頜一臉憂色,夷人叛亂竟然跟安康山有關啊,安康山什麽時候把手伸到了西南?那那個刺客會不會是安康山安排的?大小姐真說對了,安康山要造反啊。

涉及這樣的大事,因為不知道南夷是不是還有安康山的人潛伏,項雲也不敢帶這個平氏長孫來劍南道,隻能趁著夜色疾馳潛行來,嚴茂也趁著夜色帶著兵馬向南夷去。

還好還好,在安康山沒有造反之前發現了這個隱患,如不然大小姐在外搶占地盤,他們在內反而丟了家門。

李敏重新歡悅起來,伸手捏起瓜子,哢吱一聲在安靜的廳內響起,但為什麽他還是眉心憂愁?

李敏伸手按住眉頭,總覺得不安,因為大小姐說的亂世會成真吧。

李敏捏住一顆瓜子再次哢吱一聲咬開。

夜色蒙蒙降下來時,換了兩匹馬疾行的嚴茂項雲進入了南夷境內。

“隻怕連大都督都沒想到,安康山竟然染指了南夷。”嚴茂與項雲並騎低聲說道,“而且這不是一天兩天能做到的。”

安康山在東北貪權吞兵被告可以定罪是飛揚跋扈,但操縱南夷叛亂那就真的是其心有異的鐵證了。

也許大都督臨終前察覺了安康山的異心,提醒了大小姐,所以大小姐才會有如此動作?

“南夷平叛後我來此探查多時,沒想到平氏的長孫竟然還藏在這裏。”他又自責,“如果不是雲兄你在這裏明察秋毫.....”

“也不是我明察秋毫,是平氏賊心不死膽大包天潛回這裏,否則我也發現不了。”項雲不以為功,反而更加肅重,“審問平氏遺賊,他隻說是聽到李明玉成了節度使,想著娃娃節度使劍南道不敢再生亂,所以才想潛回來,這裏或許是最安全的地方,但我懷疑平氏敢如此做,必然是有萬全之策。”

嚴茂點頭讚同:“待我審來。”

馬蹄得得,進入一片濃林,劍南道西南多密林,南夷尤其多,前方的官兵點燃了驅散蛇蟲解瘴氣的藥火把。

火把如長龍,但在密林中卻如同螢蟲點點。

“這件事我最擔心的是明玉。”項雲輕歎,“如果安康山對我劍南道已經動了心,明玉去京城會很危險。”

京城是皇帝的天下,安康山是皇帝的寵臣,如果他要做什麽,劍南道鞭長莫及。

這一次嚴茂沒有讚同,遲疑一下:“不用擔心,明玉不去京城。”

項雲手攥緊了韁繩,聲音微微驚訝:“公子不去京城?”

人人都知道李明玉要進京謝恩,且已經出發,還在路途中為皇帝釀酒。

嚴茂有些後悔,大小姐叮囑這件事不能告訴其他人,隻是項雲查出南夷與安康山有牽連,一時脫口說出來,怎麽解釋?

“出了這種事我安排人把他叫回來。”他說道,“或者路途上停下,公子年幼生病也是理所當然。”

所以他先前話的意思是李明玉不是不去京城,而是他打算讓李明玉不去京城。

項雲心裏笑了笑,又有些悵然,他多久沒有被人當孩子哄騙了,麵上並無顯露,沒有再追問,也沒有立刻就讚同,眉頭皺起反對:“這樣不妥,朝廷有心人會以此攻擊明玉,奪他節度使。”

反對才是真正的相信,嚴茂心裏鬆口氣:“隻要明玉人不在京城控製中,就有機會反駁。”抬手拍了拍項雲的肩頭,“我們過後再商議,先看平氏這邊還藏有什麽秘密。”

他的話音落,前方傳來尖利的呼嘯,有箭雨破空。

瑩蟲火光瞬時閃亮變幻,將嚴茂前後左右大陣籠罩。

埋伏?火光映照下嚴茂的神情沒有絲毫的驚訝,當然也沒有不屑,每一個敵人都值得尊重,對他們的尊重就是毫不留情的殺了他們。

箭雨沒有撲過來,在半空中如同撞上鐵壁跌落,前方傳來喊聲:“是項大人嗎?”

同時火光亮起,有隴右的旗幟搖晃。

原來是自己人,兩處火光交匯在一起。

“大人,有人來救平氏。”不待項雲詢問他們為什麽會出現在密林且出手攻擊,為首的將官就下馬急急解釋,“他們沒有得手,我們追殺到此處,以為是敵人同黨來接應。”

果然有同黨,項雲麵色微變,當然不是怕同黨洶洶:“可有活口逃走?”

將官俯身:“沒有,全部斬殺。”他伸手向後指,“沒有人邁出這片密林。”

馬蹄鎧甲嘩啦火光烈烈,嚴茂越過兵馬走到前方,看著這片經過激戰的空地,兵器散落,鮮血滲透到黑土中,有殘破的肢體散落在死屍中。

死屍不太多,但死狀很慘烈。

能逃到這裏的都是最厲害的,最厲害的也是戰鬥最凶殘的。

“大人。”將官跑到中間,指著其中一具麵向下,半個脖頸被砍下來的屍首,“此人是首犯。”

項雲邁步向前,嚴茂沒有動,看著項雲疾步走向那屍首,忽的將手中的刀甩了過去,長刀破空撕開了夜風,發出一聲嘶啞的呼嘯,項雲回頭,刀光映照他的臉上有些驚訝,但人沒有絲毫的動作,看著長刀飛來,劃過頭頂......

慘叫從後邊響起,一個斷了一條腿的屍首在血水中彈起,原本閉目的雙眼睜開,伸手握住插在胸口的長刀,發出嗬嗬兩聲旋即跌回去,這一次是真死屍了,雙眼瞪圓。

嚴茂大步越過項雲,走到屍首前。

將官在一旁嘩啦抽出刀:“重查屍首。”

官兵們齊聲應是,向場中散布將手中的兵器刺入已經死去的死屍上。

嚴茂握住刀,俯視麵前的屍首,神情悵然又冷笑:“又是這種把戲.....”

死士甘願被殺,留著一口氣,待人來查看便趁機殺人,李奉安就是死在這種把戲下,一輩子跨過大風大浪大戰,最終倒在陰溝小人手裏,讓人扼腕。

身後項雲走近,伴著一聲歎息:“是啊,竟然又是這種把戲,但這種把戲也最有用。”

大都督的死!原來如此!嚴茂遍體生寒,寒意凝聚在他的脖頸。

一把短劍從後方而來。

嚴茂一把長刀馬上殺敵,一麵帥旗定四方,刀和旗麵對千軍萬馬向前,從未有過敵手,可是,世上有誰能敵過身後來的劍呢?

噗嗤一聲,並不尖利的閃著綠光的短劍刺穿了他的咽喉,鮮血噴了出來,如雨而落,淹沒了腳下爆瞪雙眼死屍的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