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6、 58 迷夢

忒不順啊。。。說壞什麽就壞什麽。。。。電腦險些也嗝兒屁了。。。。。。

PS.祁佑森專章。。。附一首默默同學推薦的《花戀蝶》~~~(感謝默仔的長評。。涕零又感動。。)

錦繪上。不勝感激。首頁圖片外鏈又到期了。。明天睡醒再說吧。。。。謝謝默仔再一遍~~

外頭文人圈子裏盛傳的說法,是寧逸白為悼念亡妻,去山上故人墓前小酌,不勝酒力,更不勝夜黑,下山時辨不清路途,才失足摔了下去。

而街頭巷尾樂於將豪門軼事娓娓相傳的人們,則並非這樣看待。

一種說法是,寧逸白氣不過喬家搶了夫人又搶了女兒,罵天不應,隻有借酒澆愁,即興輕生。

二一種,是喬家欺人太甚,喬老爺敢做不敢當,明明是自己的骨肉,由寧逸白向天下撩起了遮醜布的一角,他喬勻卻又重新給蓋上了。寧逸白氣不過,喝了點酒,以致背運到丟了性命。

三一種,是寧家這位喬小姐,一心嫁入豪門,生生被養了自己二十年的父親斷送了前程,自然不能罷休。她欲絕了多年的情分,這便很是傷了養父的心,結果人人看得到,自不必說。

四一種,省府訂下了正牌喬小姐的親事,雖沒寫在喜柬上,也算眾人的默識。然冷不丁卻給半路殺將出的一位尋常人家的姑娘奪了親去。這也沒什麽,世家子弟的情感糾葛曆來就不是什麽新鮮花邊,可不料原來她卻是喬家老爺二十年前種下的情果。這小姐為著生父拋妻棄子,有意尋仇來了,勢必要拆散他女兒的姻緣才肯罷休。喬家給她毀了大事,她養父或者心有愧疚,或者心有膽顫,總歸死得太急。不過卻不妨事,正可給大家造一點以供長久探討的話題。

流言版本眾多,一夜間將寧逸白父女兩個推上風口舌尖。難聽者有之,憐憫嗟惜者有之,純屬湊熱鬧者有之,自以為內情知曉頗多咬起舌根樂此不疲者亦有之。總歸街頭巷尾熱議的,正是報童口中“平民舊情鬧出豪門恩怨,打破名流獨霸頭版頭條”的這條開創先河的新聞。

直至警隊受了訓斥,全員出動肅清相關報頭,這事件才算略有平息,僅在民眾間以口相傳。

他們鬧得這般洶湧有朝氣,真正的當事人卻並不知曉。

寧逸白不消說,不在了,自然也就聽不見這話了。至於燦宜,躺在病院裏高燒不止,連眼都沒睜過。

她這般昏睡了幾日,祁佑森便鎖了幾日的眉頭。

輿論鋪天蓋地到這步田地,直接的後果,便是路家將路謙添同燦宜的事情澄清的幹幹淨淨。徹底而決絕。他們將路謙添送去路家在遠郊的另一座宅邸,又差了一幹力壯的仆從去侍候他。順便看守他。人一到,便接著撤走了汽車,使他逃也沒辦法逃。

這件事情做的隱秘,瞞住了路家之外的每一個人。祁佑森一天到訪好幾次,每次也是撲空,還未下車便被路家仆從告知他們少爺受了非比尋常的禁閉,沒有老爺子放話誰也見不得。

他這邊見不到路謙添,這邊又盼不到燦宜醒來,兩頭焦急,窩了一心的火。連日來,他所記掛著要做的,無非就是跑去碰碰路謙添的運氣,再跑回來碰碰燦宜的運氣。反複奔忙,也還是幹著急,幾乎非得要找誰狠狠打一架才可解恨。

他閉眼靠在後座裏,車開到病院門口停住,他將要下去,聽見福生在前座微聲喊他一句“少爺”。

祁佑森急著去看燦宜,便促了眉回過頭去問:“什麽事。”

福生道:“……才警局裏來人說,有兩件著急的事,請少爺過去……”

勢必是攸關寧逸白的事情了。因燦宜未醒,寧家沒有旁的親戚,警局又不敢冒昧跑去路公館同喬公館觸黴頭,正巧祁佑森日日守在病院裏,便將好趁此時常向他通報一些警局的調查。至於祁老爺子那邊,近來兒子頗是出息,這才是他家萬千之首的大事,因而於祁佑森的去向便也不太插手攔管。況且這本就是人家三家的糾葛,與他祁家也無甚太大的關聯,隻要祁佑森多乖覺些日子,不捅什麽簍子出來,他愛探望便誰探望誰,都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罷了。

祁佑森聞言隻有遲疑片刻,最終還是打開車門下去,同福生道:“……我上去看看她,馬上下來。你們等著就好。”

他推門進去的時候,雲宛正在燦宜的床邊坐著,削了兩隻蘋果放在床頭的格子上。她削完了,便拿起第三個,擦一擦果皮又開始削。

祁佑森走過去,從她手裏拿過那隻削了小半的蘋果,沉聲道:“你弄這麽多,誰吃的完。”

雲宛仰起臉來的時候,他看見她劃了兩道細長的淚痕。

祁佑森微微一怔,半晌,將那隻蘋果遞回給她手裏,在對麵的病**坐了下來。他什麽也沒說,隻是番然感到有些鬆神。這才想起,原來擔憂著燦宜的人,並不隻有他同路謙添兩個而已。

幸好還有別人。

幸好還有別人。

因為他始終不曾假設過,自己對燦宜的感情,由隱埋的喜歡,變成隱埋的憐憫。

他隻是喜歡她。自始至終他都喜歡她。他想斷絕這念頭,可是不曾成功。

雲宛的出現仿佛鬆了他心裏連日來繃緊的結,壓抑了長久一段時日的煩亂情緒甚至馬上要破口而出,他幾乎想要跨步上前,用力去搖燦宜的肩。用力去搖,好將在她體內作蠱的咒文震爛,激蕩成再不可複合的粉末,永遠消散退出她的心神。

他幾乎想要跨步上前,用力擁抱她。祈求她同彼時在劇院或是衣店門邊那樣,橫眉冷對他的搭訕。

無論笑他或者罵他。他隻希望她先醒來,今後堅強度日。

雲宛把手裏的蘋果放下,端起一邊裝了果皮的盒子,起身出門去倒空了。她走回來,重新坐下去。

祁佑森拿左手的兩指揉捏著眉間,問道:“怎麽今天才來。”

雲宛愣愣的望著燦宜,砸下一顆淚,半晌,歎口氣:“……我要結婚了,可我不敢同燦宜講……”

祁佑森想起她那位叫做姚生的戀人,便輕點一點頭:“……該祝賀的事情,最近是無法同她開口。”可又促起眉頭,沉聲道:“……即便要開口,隻怕她也聽不到。”

雲宛卻無奈的出了神:“……該祝賀的事麽……?”她眼神裏陷進分毫黯淡的光,即刻又回複了,轉臉問道:“……路少爺,沒有來過麽……?”

祁佑森便搖搖頭:“……連我去見他也被攔著……”

雲宛倏然勾起對喬家老爺這出無稽鬧劇的痛恨,既然沒本事打發看客,當初又何必沸沸揚揚開場呢!她漸漸緊咬住齒關,半晌,低聲罵了一句“無恥”。

祁佑森又坐了片刻,福生找到病房來了,推開門輕聲道:“……少爺,該走了,先打發了警局再來也不遲的……”

他便隻有站起身,沉沉的看一眼燦宜,同雲宛道了別出去了。

進了警局的門,郭姓的一位隊長即刻便迎了出來,笑道:“……祁少好。”

祁佑森在他桌前坐下來,問道:“郭隊長,急事麽?”

那郭隊長忙道:“……要說急,這頭一件呢,我們去顧山那邊仔細又仔細的盤查過了,確是寧先生自己失足摔下來的,至於這個中原委,我們便不很清楚了。不過山頭上先夫人的墳前,倒有七八隻酒壺倒在那裏,隻怕寧先生借酒澆愁,才致使此事。”

祁佑森點點頭,歎口氣:“……這些我過後再同燦宜好好講……”

“……另一件麽,”郭隊長又道:“寧先生的遺體,要怎麽處理……”

祁佑森聽見這話,冷眉瞪過去:“這話也敢催?你是不知道燦宜沒醒麽?”

他便立刻立正又敬禮,討好道:“祁少,不是這話!可您看,寧先生老這麽在我們警隊裏耗著,也不是件明智的事情。我瞧著寧小姐也不知幾時才醒……”他後句話一出,祁佑森眼神還沒盯過來,便自覺說造次了,自己先向嘴上掌了兩巴掌,接著道:“……我的意思是說,寧小姐醒來若見著父親的遺容,隻怕更是傷神難耐。這要好容易才醒了,卻又給激出什麽病症來,不是更加不好了麽……?”

祁佑森心裏過一過這話,縱然警隊不過是站在自己的立場上打發事情,但此話不無道理。或者說將好戳中了他的擔憂,他也極力的想要避免使燦宜一番一番無休止的傷痛下去。因而便道:“……既這麽著說,寧先生的事情我會親自去辦。這幾日你們也辛苦了。”

那郭隊長解決了問題,倒感謝祁佑森的幹脆,於是笑道:“祁少哪裏的話,本就是我們分內的事情。”

祁佑森又囑托幾句,便起身走了。

甫一出那間辦公室的門,還未走幾步,便聽見樓梯上一個聲音道:“……老子就知道,那丫頭不是什麽省油的燈……”

另一個道:“可不是說,瞧她一臉橫樣兒,多半仗了自己有點子背景才敢這樣。”

這一個便道:“背景?她有哪門子背景?不過同上頭暗下裏沾親帶故的,還真當自己金枝玉葉了不成!”

另一個又道:“怪道人家不願意挑明了說,這種事宣揚出去豈是好聽的……”

祁佑森眉頭微微一皺,回過身一瞧,郭隊長早綠了臉。

他便冷言問道:“……這是在說誰?”其實心下有數,這種題材的時令新聞,還能是在說誰。不過明知故問罷了。

郭隊長即刻訕訕笑道:“……沒,沒誰……這都是才從局子裏放出來的,蹲久了便都喜歡胡言亂語……”他話還沒說完,卻隻聽樓道上又傳來一句:“……可這寧先生死的著實冤了些,不過喝點子酒,哪裏就背的這樣了……”

郭隊長登時無話,閉嘴站在當下。

祁佑森微微活動一番頭頸,沉聲吐出個:“操!”反身大步便向樓梯那邊走去。

福生跟在後頭,捏了一手的汗,一路猶豫這要打起來是勸還是不勸。還沒猶豫出個所以然來,祁佑森早已經抬腳踹了出去。前頭一個應聲倒下去,後頭那個站定了一瞧,一句“祁少爺”將到嘴邊,就給祁佑森硬生生一拳撂在臉上。

“你們會挑時候的很,”祁佑森將外套向後一甩,氣急敗壞的用力一拳一腳踢打過去:“你算什麽東西,也敢在背後講她的不是!”

地上那兩個不住求饒,又不敢還手,福生要上前攔下,卻猛然間停住步子。

祁佑森眼圈分明是紅了。他忍了很久,忍著沒處講的那些無措和焦慮,壓縮在拳頭大小的心腔,卻膨脹成一麵無法丈量的牆。孤立且難以擊垮。因著那幾句風涼話,順勢導燃了整條火線,轟然間將橫亙在心尖的障礙全盤暴碎。

他發瘋一般將滿心的怨惱發泄在地上的兩個人身上。

郭隊長一見形勢不對,便急忙跟上來阻攔,卻被福生鎖了眉擋下:“……這是我們少爺自己的事。”

“可要這麽樣下去,就成了我們警察廳的事啦!”郭隊長叫嚷著,硬要往前去。

福生便使勁將他推了回去,抵在牆邊低聲道:“你嚷什麽,左右打不死人,出事我們擔著!”

“少祖宗!”郭隊長隻有向祁佑森那邊高聲道:“好歹別在局子裏動手不是!”又苦著臉收回聲來:“……哪回少爺們辦人之前不說出事自己擔著的,可到時沒了影,難不成我敢追到府上討擔待去麽!……”他這邊愣神的功夫,瞟見祁佑森沒站穩當,身子一晃,沿著牆邊歪了下去,於是即刻衝著地上的二位叫道:“奶奶的!不要命了!還不快跑!”

那兩人便顧不得許多痛處,立刻斜斜扭扭的竄了。

車裏光線很不夠亮堂,將到病院的時候,福生回身小聲問道:“……少爺,依您的意思,寧先生的事該……?”

祁佑森靠在後座裏揉著額角的傷,良久,沉聲道:“……將先生在寧夫人邊上葬了罷。……至於葬禮,等到燦宜醒了再說。”

他說完,扯了頸上鬆開的領帶,抓過外套便下車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