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個三十歲上下的英氣年輕人,聽得關心那麽一聲大喊,他仿佛也認出了關心,眼神裏閃爍著一縷光彩,隨即激動得渾身顫抖:“丁,真的是你?”

聽到這個久未聽到的名字,關心忍不住縱聲哈哈大笑,隻是笑容裏卻有不為人知的苦澀。他的表麵上雖已鎮定下來,可是眼神裏的激動卻暴露了此時的真實情緒,他抓緊這人的肩膀:“雲,果然是你,果然是你!”

可蕊看著兩名激動莫名的男人深感奇怪時,寧素夢端著茶走出來,看見那男人便喊道:“哥,你回來了!這是……”

她想介紹一下時,她的哥哥便大笑著用力猛拍關心的肩膀:“不用介紹,我和他早就認識了的!走,我們上樓去說話!”關心怎會不想敘述一下別離之情,跟可蕊和寧素夢說了一下便被摟著肩頭一起上去了。

這人是關心的老朋友,以前叫多克-雲,跟關心一樣同樣是美國潛伏者計劃中的一員。他們倆由於年紀相若,就和其他兩個年紀相同的編為一組,一直到十四歲之前都在一起。在艱苦得超出想象的學習和訓練裏,積累下患難之交的感情,今日突然得見,試問叫關心如何能不情緒外泄。

上得樓後,見沒有了外人,雲狠狠和關心摟了一記,然後一起坐下來才問:“丁,你怎麽會在這裏,還跟小夢認識?”

“雲,離開超人基地之後,你到底是去了什麽地方,怎麽現在會在中國出現?而且還是寧素夢的哥哥?”關心同時也開口問道,超人基地是他們學員之間的戲稱,因為在他們看來,那個基地既教教授各種各樣的知識,還教人如何動用武力,簡直就是在訓練無所不能的超人。

超人基地是一個潛伏者計劃裏的基礎訓練基地,一旦把學員們各自喜歡並且擅長的特性摸透之後,到十四歲時便會分別送到專業針對性更強的基地接受培訓。關心十四歲就由於出色的反應和身手,以及分析能力被送到了在所有潛伏者基地裏被稱為地獄基地的間諜訓練基地。

“還是我先來說吧,那次我被送到了另一個基地裏學習如何做一個成功的商人,學到十八歲,然後又被送到另一個基地進行更深入的學習。直到二十二歲,我通過了畢業測試後,才回到中國做生意!我真正的名字是叫寧雲。”雲娓娓向關心道來往事。

關心哈哈大笑,心中喜悅實在難以自禁,惟有通過笑來發泄那份狂喜:“我和你差不多,隻是我被送到了訓練間諜的基地。”

兩人竟是忘了樓下的人,一直談了許久,關心嗬嗬笑著:“你還記得那次嗎?就是我們用尿捉弄教官那次,他竟然真的把尿給喝了下去!哈哈哈!”

有些東西忘不掉就是忘不掉,無論當事人做任何努力,它們都會像跗骨之蛆一樣糾纏著人一生一世。充其量能做的也就是讓這些回憶慢慢的淡出,關心不是沒有感情,而是執行任務必須的冷酷使他把感情深深的藏住了,就好象珍藏所羅門寶藏一樣。

“我也記得,有一次有個大個子欺負我,結果你不知從什麽地方找來一根鐵釘刺進那家夥的太陽穴裏。從那大個子被你殺死以後,基地裏個個都很害怕你,也沒有人敢再欺負我了。”雲也陷入了美好的回憶裏,盡管這種回憶實在令平常人難以接受。

關心怎會忘記,那時他隻有十一歲,雲也隻有十歲。超人基地有個家夥年紀不大個子卻挺高,本來他們不在同一個學習區的,後來調到了一起。那大個就終日取笑甚至於罵他們是黃皮猴子,後來雲被逮住打了一頓。

在那之前,關心就已經在教官處學到,無論做什麽,對敵人一定要做到一擊必殺,絕不能給敵人任何還手的機會。而且教官還告訴他,任何東西都有可能成為殺人的利器,隻要運用得當。於是,當關心某次意外得到一根鐵釘後,便小心的保留了下來。那次,他偷偷的用鐵釘刺進那大個的太陽穴裏,那家夥當場便死了。結果,關心被懲罰三天不準吃飯。最後他能被分到間諜基地,那次的良好殺人記錄作用絕對不小。

沉湎於回憶裏一會後,關心才突然想到一事,連忙問道:“你是寧素夢的親哥哥?”

得到肯定的答複後,關心猜到了一些東西,寧翰既然是潛伏者當中的一員,如此說來,雲應該是被寧翰送去培訓的。雲也笑著問:“你說你被分到間諜基地,那麽這次一定是來中國執行任務吧!”

無法避免的問題還是到來了,關心猶豫了片刻,終於決定不向老朋友隱瞞任何事情:“我叛離了CIA,現在正在為中國國安局做事!”

看著雲那張口結舌的震驚神色,關心緩緩把自己的事說了出來。當然,在某種程度上還是做了一定的保留,比如潛伏者名單的事和SOS的事,以及實驗室的事都沒有說。這並不意味著關心不信任雲,恰恰相反,正因為他完全信賴雲,所以才沒有把潛伏者名單的事說出來,不然會讓雲在CIA那邊很為難的。隻是SOS和實驗品的事根本是旁支末節,他根本就沒必要提。

關心講述完之後,沉聲說:“雲,CIA對我們所做的一切,都足以證明他們的陰毒,你還是離開美國吧。不然的話,我們這些潛伏者計劃裏的人是不會有好下場的。如果你願意脫離美國,我願意向國安局澄清你。”

雲緩緩低下頭,閃爍的眼神裏漂遊起幾縷奇怪的光芒,好一會後,雲才抬起頭來,表情堅決的說:“好,CIA既然能這樣對你,將來肯定也能這樣對我,我會向父親說的,等他答應後,我再聯係你!”

又說了一會後,關心這才和雲一起下了樓,可蕊和寧素夢早已等得心急,見兩人下來,不由鬆了一口氣。

待關心離開之後,雲打開電腦後坐了下來,打開郵箱,手放在鍵盤上。他臉上浮現痛苦之色,顯然心裏不知在為什麽事掙紮不休。閉上眼睛假寐了一會,表麵看來似乎很平靜,可是鍵盤上抖動得好似小兒麻痹一樣的手指卻暴露了他的心境。

不知過了多久,他驟然睜開眼睛,雙眼裏全是血絲的狂吼了幾聲,就好象一隻瀕臨死亡的狼一樣可怕。停下吼聲,他大口大口的喘息著,隻見額頭青筋暴起。他把牙關咬得緊緊,終於臉上和眼神裏均露出凶毒之色,雙手已經落在鍵盤上飛快的動起來……

關心此時此刻的心情非常愉快,簡直愉快到了極點。別離近二十年的老朋友都還能再見麵,還有什麽不開心的!回到家裏之後,他也打開電腦把寧雲願意叛離美國的事匯報了上去。

第二天他就得到了上麵的批示:等待寧翰的答複。他心情愉快的去了隔壁XO他們的房子,準備找他們來慶祝一下,誰知道正在打掃衛生的芬姨說這三個家夥前幾天就離開了,仿佛是要去別的省份旅遊什麽的,直恨得關心牙癢癢。芬姨現在也受聘為XO他們工作,雖然也因為芬姨很勤奮,不過,由此也可看出他們是多麽的懶惰。關心怎會料到這三個懶鬼居然也會有到處活動的時候。

再這樣過了一天,寧雲找到了關心,隻見他唉聲歎氣說:“怎麽辦?我父親不是不願意,他早就有這個想法了。隻是,他說我們應該需要一些保障,需要你們更高級的人去談!”

更高級就更高級!關心把報告遞出去後,沒過多久就得到回複,上頭會派人來解決這件事。一天後,關心正在公司呆著,秘書告訴他有三個客人找他。他立刻去見了那三人,其他兩人也罷,為首者卻是內務處的副處長梁山,這是個年約五十的老頭,黑黑瘦瘦卻盡顯精悍氣息,想來絕不是易與之輩。

梁山把來意說明了,果然是前來辦寧翰之事的。關心也不多說,依他的性格也不可能對這個處長低頭,反正大家不同部門。那處長也沒把關心的不恭敬放在心裏,看來倒是個有度量的人。

到了寧家時,寧雲和寧翰都在,寧素夢卻不在,或許是被支開了,一起笑著迎了坐下。梁山也不廢話,徑直禮貌的說:“聽說你們有心倒戈,不知你們有什麽要求?”

“要求先不提,我想,你們應該想想怎樣說服我!”寧翰倒怎也看不出是個間諜,還是經典的死間,很有大商家的氣度。

梁山舒展眉毛笑道:“說服?我還以為寧先生已經做下決定了才來的,怎麽弄成這樣!”聽語氣,他怎麽都像是嘲弄寧翰反複無常。

“哈哈,趙先生說笑了,既然你都來了,我做個決定又有什麽困難的。”寧翰頗有氣勢的喊出梁山的對外掩飾身份,倒盡顯豪氣:“我的家業好不容易才創辦出來的,我想你們應該不會沒收掉吧。”

梁山微微一笑:“怎麽會,那是你的努力成果,我們不會掠奪別人的財富的。”

寧翰盯住梁山看了許久,然後浮現一縷笑意:“你知道,我們兩父子都是從CIA出來的,我年紀大了還好說。可是叛逃之後CIA的報複,我卻不想丟掉任何家人,所以,我希望兒子能在國安局的庇護下,如果是為你們做事也可以!”

“這個……”梁山沉吟片刻,然後爽快的答應下來:“我想應該沒問題,不過,必須得接受測試才行!”

“我會把我所知道的所有事都告訴你們,祝我們的交易成功!”寧翰嗬嗬輕笑起來,關心也笑著望向寧雲,今後他們又是同一陣線了,寧雲和關心對望了幾眼,卻微微的避開了關心的眼神。關心雖略感奇怪,卻也沒有多想。

英國倫敦的貴族酒店裏,千麵繃著臉抱怨以十分不雅觀的姿勢躺在沙發上:“有沒有搞錯,讓我們來出差,卻不告訴我們什麽事。”

“得了吧你,休息一下,吃點東西就去找人!”XO拿起一個坐墊便沒頭沒腦的扔了過去。

老實說,倫敦的夜晚顯然缺乏國際大都市的氛圍,或許因為這裏的人多數都是故作彬彬有禮的紳士吧。盡管街頭偶爾穿行著幾個東倒西歪的醉漢,不過,這並不妨礙關心尋找聯絡人。

這是一個新任務,任務是什麽,他暫時還不清楚,這得找到本地聯絡人後才知道。到達目的地時,關心付過車資禮貌的道了聲謝,在車主不解的眼神裏,他開始在這個貧民區尋找起自己的目標。

幸好不是很難找,關心很快就在一棟破爛得足以同豬欄媲美的破鐵皮屋,他顯然沒打算給屋主任何麵子,徑直推門便進去了。不過,屋裏全然沒有房子的外表糟糕,雖然很亂,可關心一眼可以看出,這種淩亂是人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