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開心嗎?”這是一個疼愛的聲音。

“唔,還好啦,有你陪我就開心……”

“瑤瑤,我要走了!”

“去哪?不過,不要緊,我知道你不管去哪都會惦記著我的。哎呀,你快上車吧,不然趕不上班機了。”

上了車,關上車門搖下車窗,努力做出冷漠表情的冷冰探出頭去,遞了一個信封給站在風裏的瑤瑤。瑤瑤看著冷冰那反常的神色,湧起不詳的預感:“這是什麽?”

“等我走了你再看!”冷冰忍住痛苦吩咐司機開車,他卻頭也不回一下,他怕再看一眼就舍不得走了。但是,他終於還是回頭了。他探出頭去向瑤瑤大喊:“瑤瑤,我走了,以後不回來了,你以後不要再想我了。”

微風裏,瑤瑤仿佛聽到了那句話,又仿佛沒有聽到,就好象一塊凝固的美麗雕塑一般凝視著汽車絕塵的方向,直到良久……

冷冰的狂嚎漸漸平息了下來,隻是淚水卻崩潰了。回憶就好象一幅幅留存美麗的銀色日記,在夕陽裏呈現出異樣的燦爛色彩,令人癡醉其中。

可是冷冰的記憶卻帶給了他痛苦,他真的喜歡瑤瑤,這是不容置疑的。即便當初他幾經艱難的選擇了另一條孤獨的道路,也無法忘記瑤瑤,他拚命的讓自己忘卻一切,可是忘不了的始終還是忘不了。就好象狂風試圖將一顆根深蒂固的大樹徹底摧毀是一件極為愚蠢的事一樣,每一顆新芽總會適時誕生,讓他不經意間重新回顧一切。

他以前擁有過很多女性,本以為那些都隻是一些匆忙的過客,瑤瑤才是他一生追求的。可是這時,他才發現,原來每個人對於別人來說,對於時間來說,永遠都隻是匆匆過客。能夠把握住那匆忙的刹那,也許就已經是一生最美的事了。

現在不是安慰人的好時機,千麵甚至幹脆閉上了自己的嘴,以免自己說出什麽欠揍的話。冷冰卻漸漸的止住了淚水,他到底是理智的男人,知道什麽時候應該做什麽事。

冷冰的手指極盡溫柔的在瑤瑤的臉上撫過,漸漸的撫到了那淤痕上,他猛然間閉了上眼睛,將瑤瑤推回了原先的位置。他神色堅決並且冷酷無比的向關心三人說:“我要找到這個人,你們……”

“不用說了,我們是一體的!”XO鄭重的打斷了冷冰的話,關心和千麵都點了點頭,這件事他們四個必須要辦。這就是男人,這就是男人間的友誼,是女性所永遠都無法理解的情義。

在站長的帶領下,他們來到了案發現場。瑤瑤的屍體是在一個樹林被發現的,那裏還有兩個警察在看守著,想必是上頭特地指示等到關心他們親自來辦理的。

秋天的樹葉總是能夠證明地心引力,關心他們小心的四處搜索了一陣,這裏既沒有任何掙紮的痕跡,也沒有任何遺漏下的東西。不到一會,關心搖了搖頭得出第一個結論:“這裏不是第一現場!”

仔細再找了一會,既然不是第一現場,當然不會有什麽線索。去了警局將警方取得的遺物拿走,他們在一堆雜物裏翻弄了一下,隻發現一些女性用品,別無線索可言。關心得出了第二個結論:“對方是個冷靜的家夥!”

這個案子在整個蘇州可謂人盡皆知,就在關心他們到達的第二天,某間夜總會裏,有幾個年紀不到二十的小鬼在議論紛紛。一個金毛小鬼像陣風一樣的奔了過去,喊道:“怎麽了?怎麽了?”

“喂,劉健飛,你看這個。就是前幾天那個案子,有人在每家報紙上都登了消息,懸賞一百萬給提供線索的人。哇,一百萬呀,要是我知道就好了。”

那金毛小鬼立刻震呆了,眼流露出壓抑不住的興奮神色,好象神經了一樣喃喃自語:“一百萬,一百萬……”

同一個晚上,關心接到了一個電話,那人聲稱他有線索,XO去見了這個家夥。結果卻把一個年約十七八歲的金毛小鬼領了回來,在關心和千麵的疑惑眼神裏,XO凝重說道:“他知道一些東西,你們也聽聽!”

“你們真的能給我們一百萬嗎?”這叫劉健飛的小鬼看見這麽幾個人個個臉色難看的樣子,不免有些害怕了。

XO寬厚的笑了笑:“一百萬我們還給得起,隻要你把你知道的一切都說出來!”

“好,我說!”劉健飛咬了咬牙齒,就當是賭一把,反正他也不會吃虧:“那天晚上我出去走走,後來大約是十點多鍾的時候吧,我看到一輛車突然停在一個女的旁邊,一個男的跳下來好象抓小雞一樣把那女的給綁上了車。那女的我看得很清楚,就是前幾天死的那個,她還有一個乳白色的坤包,好象是什麽名牌。”

“什麽車?車牌號碼是多少,什麽顏色?那男的是什麽樣子?年紀多大,有什麽特征?”關心意識到這個小鬼是真的目睹了一切,而不是之前那些來騙錢的家夥那麽胡說八道。

“是黑色三菱,車牌號碼我就不記得了,我隻知道那是北京的車牌,是五開頭的。那男的個頭大約……”金毛比畫了一下才說:“大概一米七左右,動作非常快,別的我就沒看清了!”

“老三,去查查在北京上戶的三菱車,有多少在這幾天內曾到過蘇州。有多少還留在蘇州的,有多少離開蘇州的,去了哪裏,就是動員我們所能支配的全部力量也要查清楚!”關心扭頭向千麵叮囑了一句,千麵立刻點點頭便去辦了,經曆了那麽多事,他仿佛也漸漸變得穩重了。

第二天,四人在酒店裏一邊吃著早點,一邊翻閱千麵拿回來的資料。關心看著電腦屏幕,不禁在心裏感慨:怎麽那麽多國人買三菱車。

好在有電腦可以幫助篩選,否則關心很難想象在那麽多資料裏找到正確的結果得花費多大的精力。以五開頭的北京車牌多不勝數,可是三菱卻不多了,其中大部分這段時間都是留在北京市內的,這樣一來搜索的範圍就更小了。

稍微仔細挑選一下,就發現剩下的候選者裏有不少都是在其他的省市,最後得到的結果是三輛三菱到過蘇州,其中一輛還是白色的。把最後兩個資料都打印了出來,關心詳細的閱讀了其中一份,然後拿起另外一份看了一下,便有些吃驚了。

因為他看到這份資料上的三菱屬於三菱公司北京分公司,這看上去仿佛沒什麽問題。可是關心卻由這兩個重疊的三菱聯想到了另外一件事,神色不由凝重起來,與其說凝重還不如說是冷下臉來。

其他三人看著關心的臉色變化,千麵得意的搶先問道:“是不是找到了?我就說錢是最容易解決的辦法了。”

懸賞這個主意便是千麵想出來的,當時關心和XO都認為這樣的辦法至少不會讓事情變得更糟,於是便采用了。誰知道真的能有線索,這倒足見關心和XO也未必就是什麽都能想得周全的完人。

“我想,如果沒意外的話,這件事該是小野木島做的。”關心伸手在臉上撫了一下,看上去很是疲累的樣子,把這資料遞給冷冰:“你們看看!”

冷冰三人聽得小野木島這個名字就心裏打了個突,如果真是這樣的話,那這件事的源頭還是在於他們四人。接過資料看了一下,有了關心的點醒,冷冰也想到了關心做出這個結論的原因,立刻二話不說的把資料給了XO和千麵,眼神裏隻看得見那滿腔怒焰。

在他們傳閱資料的時候,關心思考了一下對千麵說:“去查查小野的下落,我要知道這幾天他的所有行蹤。”

好在有國安局的龐大情報網支撐,千麵不久就拿回了資料。小野幾天前的確來蘇州談過生意,然後在第三天就匆匆離去了,那也恰恰就是法醫判定瑤瑤死亡時間的第二天清晨。小野離開蘇州後,就去了上海,然後徑直回了日本。

毫無疑問,就是小野幹的。這時,關心三人都盯住了冷冰,冷冰似乎是在努力克製著自己,一隻拳頭全力抵在牆上,將皮膚磨破浸透出鮮血。關心不由皺起眉頭,這樣的心態去做事可不是什麽好事。

好在冷冰很快就大口喘息一下,收回了拳頭向他們說:“我要殺了他!”

“隻是殺了他?換了是我,要殺就殺他的全家老幼……”搶過話頭的千麵突然意識到自己在說什麽,趕緊閉上了嘴,甚至誇張的用手按緊了嘴。

關心凝視著冷冰,等他說出最關鍵的判斷。冷冰臉上浮現艱難神色,好象是在非常折磨的情況下做出了決定:“大哥二哥三哥,我想先把這件事放下,以後再下手!”

那毫無牽絆的點點灑脫笑意回到了關心的眼裏和臉上,之所以讓冷冰來做決定,就是為了栽培他。讓冷冰學著冷靜,學著克製,學著以大局為重,學著站在更遠的角度來考慮一切。

這個很像他的冷冰究竟是沒讓他失望,這讓關心感到很寬慰。要想做一名優秀的特工,不論是愛情還是仇恨,都必須學會如何克製這一切,讓它們在你想要的時候再出現。沉澱後得到的結論和判斷將會與情感衝突時得到的判斷是不同的,那將會在銳利的目光下變得更簡練可靠。

就拿目前的形勢來說,關心和冷冰身上都負了傷,如果冷冰還要一意孤行的像受刺激的瘋子一樣叫囂著立刻去報仇,下場未必就會那麽完美。而且這樣不冷靜不理智的結果隻會是一個——成為關心的棄子。

如果你想殺死一個人,隻需要一把鋒利的刀;如果你想要殺死很多人,隻需要一枚炸彈;如果你想摧毀一個國家,那就需要長期的情報收集以及所有準備,還有周密的全盤計劃。

這是關心常常掛在嘴邊的話,當然,他的意思並不是真的要摧毀一個國家,也不是鼓勵冷冰去毀掉日本。這句話的意思是指,有些事不是在短期內就可以做得完美,甚至於做得到的。如果能有足夠的時間準備,那麽,任何困難任何目標都將迎刃而解。

冷冰終於還是成熟了,人總是在不停的經曆,不停的成長。學到的越多困擾越大,變化也就越大,這就是性格單純者以及知識貧乏者往往能夠比性格複雜者和博學者活得快樂的原因。

當天,關心偷偷的看了傷心欲絕的舅舅和舅媽一眼,當晚,他們便回到了矛組的療養基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