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深沉,無盡的黑暗籠罩大地,夜幕之下,天際劃過幾道流星,一閃即逝的光華驚破了夜的深沉。

秋空之下,陣陣微風拂麵而來,吹動了多少憂思,蕩起了多少離愁。

午夜時分,小鎮大多數人業已休息,平靜的屋簷下,悠悠思緒沉入夢鄉,夢境之中,尋找自己的歸宿,追尋,懷念……

綱手不知道自己什麽時候入睡的,白天和大蛇丸會麵之後,她的心情久久無法平靜。雖說已經決定拒絕大蛇丸的交易,但是心中總有一點留戀無法抹去,腦海深處,還是想見親人一麵。

或許,人總是口是心非的,總是想盡善盡美,想留住所有的美好,讓一切都僅存身邊,就算失去,還仍然想爭取最後的一絲僥幸,期待著能有奇跡發生。

隻有失去,才明白珍貴……

腦海深處,往昔的種種飄然浮現。

還是木葉,還是那個熟悉的村子,那熟悉的永遠無法忘懷的記憶。

“繩樹!你給我站住!”

一個留著黃色馬尾的女孩喘著粗氣,胸前的偉岸隨著奔跑不斷起伏,臉上含著化不開的怒意,雖然麵含怒意,但是絲毫不掩其美麗的容顏,她正是年輕時候的綱手。

綱手的前麵是一個棕色短發的小男孩,似乎是躲避什麽怪物一般,腳下不停,一路狂奔。

“姐姐,你就放過我吧,我下次不敢了。”

“小子,你竟然敢逃課,是不是皮癢了?!”

“不是的,啊!”

繩樹不小心被腳下石塊絆倒在地,終於是被綱手抓住。

揪住繩樹的衣襟,綱手怒聲說道:“給你說了多少次了,身為千手一族的後裔,千手一族的未來就靠你了,你為什麽不知上進,逃課,逃課!你究竟有沒有將姐姐的話放在耳邊!”

繩樹被綱手揪住衣襟,大力之下,身子半垂在地麵上。

那熟悉的嬌美麵容因為發怒而變得有些扭曲,繩樹不自覺害怕起來,他這個姐姐實在可怕,對他要求十分嚴格,一旦有什麽不和她的心意,便會對他嚴厲懲罰,他很是懷疑自己是不是她的親弟弟。

漸漸地,因為害怕,繩樹眼中不自覺閃現出淚花,閃亮的淚光在陽光下很是耀眼。

“繩樹……”

看到繩樹眼眶中的淚花,綱手心頭一顫,自己是不是太過分了,輕咬嘴唇,臉上露出不自然的神色,旋即鬆開繩樹的衣襟,嘭的一聲,繩樹掉落在地,發出呼痛聲。

“哎呦,姐姐,你慢點。”

繩樹摸著屁股,站起身來,身量隻到綱手的胸前。

“姐姐,我錯了,下次再也不敢了。”繩樹紅著雙眸,姐姐的樣子實在嚇壞他了,隨即拉著綱手的衣角,討好著她。

“繩樹,這次就原諒你,下次的話,一定不饒。”綱手轉身過去,悄悄抹了抹眼角,她的心中卻是悲哀的想到。

繩樹,我的良苦用心,你什麽時候才能理解......你什麽時候才能長大?真的要一輩子賴在我這個作姐姐的身邊嗎?

自從柱間和扉間去世後,千手一族的勢力急劇下滑,到了綱手這一代,就隻剩下繩樹這一代單傳。

木葉村中,重男輕女,雖然綱手身為千手一族,但是沒有任何權利繼承千手的領導位置,為了千手一族的複興,綱手這個做姐姐的就肩負起了教導繩樹的責任,既當姐姐又當媽媽,切身監督著繩樹的一切行為。

表麵上,木葉村高層對他們很是恭敬,可明麵人心裏都明白這隻是表麵的罷了,暗地裏誰都對千手血脈存有覬覦之心。

多少年來,千手一族之人不是死於戰亂,更多的是死於他人的暗算,究其緣由,為的就是強大的木遁能力。木葉高層中,許多人也渴望千手的能力,但是因為不方便下手,就隻能將這種想法暫壓心底。

三代收了綱手做徒弟後,原本對綱手有所圖謀的人將主意打到繩樹身上,綱手深深知道這一點,為了繩樹的安全,綱手無時無刻不護衛著他,並且督促繩樹修煉,希望他能盡快成長起來,直到擁有保護自己的實力。

“姐姐......”

看到了綱手背過身的動作,繩樹心頭一顫,綱手為他付出的實在太多了。

綱手用心良苦,繩樹自是知曉。可是由於少年心性貪玩,時常逃課玩耍,這一點很是讓綱手光火,因此常常懲罰繩樹。

或許,這就是頑皮弟弟與苦心姐姐之間的特殊關係吧,雖然綱手經常懲罰繩樹,但是繩樹仍毫無怨言,畢竟是為他好。

不知何時,繩樹對綱手有了強大的依賴心理,什麽麻煩都要綱手這個做姐姐的料理,被人欺負了,他也會第一時間告訴綱手。

每次,綱手大罵他一頓後,立刻帶他去討說法,替他出頭,不惜為他大動幹戈,丟掉忍者的所有職守,心甘情願的與一群小孩子爭氣打鬧。

看著綱手的背影,繩樹眼中閃過一道親切的神色,姐姐,隻要一輩子呆在你身邊,被你保護一輩子,就好……

時光流逝,終究,所有的一切都無法掌控。

第二次忍界大戰爆發,戰鬥的風潮席卷木葉,往日的平靜安寧轟然破碎。

戰火紛飛,硝煙四起,政治利益催動下的鬥爭如同北風,肆虐整個忍界。

綱手離開村子,參加同雨忍村的戰鬥,麵對強大的敵人,為了村子的和平,為了戰爭的勝利,窮盡所有力量與木葉忍者共同抗敵。

終於,木葉在與雨忍村的戰鬥中勝利,滿心喜悅的回到木葉,等待她的卻是繩樹身死的消息。

停屍房內,蒼白的裹屍布,一排排的屍床靜靜的停在有些陰暗的房內。

綱手踉蹌著身子,精神恍惚,揭開麵前的裹屍布,繩樹已經僵硬的屍體出現在眼前。

“繩樹……”

綱手身子顫抖,捂住自己的麵部,點點淚花從麵頰上滾落,“不是真的,這,絕不是真的……”

她還清楚的記得繩樹對她許下諾言,“姐姐,等這次戰爭結束,我要給你送一件禮物,哈哈,期待吧……”

繩樹的聲音似乎還在耳邊回蕩,笑容依舊,仿若昨日。

隻是,眼前的屍體,冰冷僵硬,已經泛出點點屍斑,這一切昭示著繩樹已死的事實。

伸出手,撫摸著那已經冰涼的臉頰,綱手悲從心來,這樣的打擊對她來說絕對承受不了。

親人一個個從綱手身邊離去,到現在隻剩下她一個人,形隻影單,外表的堅強隻是掩飾,誰能知道綱手心中的悲傷……

戰爭,戰火,奪人性命的戰爭下,家族凋亡,人脈零落,昔日的忍界第一族漸被曆史掩埋,所有的,所有的輝煌都化作塵土,留下的,隻有往日的傳說,流傳人口,撰寫進史書。

自從繩樹去世,綱手不知道自己是如何度過的,心中的那份寄托,那份期許早已隨著繩樹的離世湮滅。

每次,回到家中,綱手都會習慣的說一聲“我回來了”。

隻是今日,綱手準備將這句話說出口,才意識到這間屋子隻剩下她一個人了。

話到嘴邊,竟是變成了無聲的哽咽。

綱手身心俱疲,身子跌倒在榻榻米上,冰涼的觸感傳來,來自靈魂上的孤寂與淒冷籠罩方寸之間……

不知何時,綱手被突來的噩夢驚醒,精神恍惚,夢中出現的一幕幕是那樣真實,仿若在眼前。

“繩樹……”

綱手眼角不自覺滑落淚珠,晶瑩的淚花滑過臉頰,掉落在枕邊,漆黑的小屋中,綱手抱緊了身子,她突然感覺很是寒冷。

真的,這些年來,綱手時常在夢中流淚,千手一族的凋零,親人的離世,生活的不如意,一切的一切將綱手緊緊包圍,如同巨大的枷鎖,沉重不堪。

綱手覺得自己要被壓的喘不過氣來。真真切切,現在綱手覺得很累,多少年來,就這樣一直堅持下來。

隻是,曾經的夢想以及希望早已不再,生活中隻剩下一片的蒼白,終日酗酒,賭博,渾渾噩噩,麻醉身心,想忘記所有的煩惱,沉醉與於己構建的虛幻世界中。

在那裏,有她心中的一切幸福,如同伊甸園一般,那是綱手心中最後的港灣。

終於不再傷懷,綱手起身下床,打開床台燈,到了梳妝桌前,鏡中出現的是一個眼睛紅紅的金發美女,淩亂的發絲隨意垂落,麵色有些蒼白,顯出幾分的枯槁。

打開一聽麥酒,刺得發痛的酒精劃過喉間,身體上的麻醉快感讓綱手暫時忘記了心中的悲傷。

這些年來,綱手已經習慣了,每當自己心情不好時,總會喝酒解悶,借助酒精的力量自我麻痹。

終於,麥酒喝完,嘭!瓶子狠狠落在桌前。看著鏡中頹廢的自己,綱手淒淒一笑,這樣的她還配的上三忍的名號嗎?

忍者?什麽才是忍者?

綱手不明白,多少年來,她一直都在尋找這個問題的答案,保護自己所愛的人?可惜她所愛的人都已身死,談何保護。

為了木葉村?為了忍界和平?嗬嗬,狗屁!自從脫離木葉那天開始,綱手就明白了這一切的虛偽,隻是一幫傻瓜在做白日夢,吹噓亂侃罷了。

連自己親人都不能保護,談何保護別人!

終究不能理解罷了。

夜色更加深了,淒冷的秋風從窗際吹來,綱手起身,打開玻璃窗,看著深邃的夜空,思緒飄飛,眼中漸漸迷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