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錯得到猴渣的確認,並沒有立即趕往巴圖家。他轉到鬼街口,進了麗人婚慶公司。那天他拿走青花瓷片,一直沒來兌現許胡子要的那個青花鼻煙壺。原想送了就走,可許胡子卻纏著他,叫他幫忙把那件青花魚藻紋蒜頭瓶給找回來,花多少銀子都認了。還說下周就是國際翡翠賭石文化節,能不能傳授他一些點石成金的眼力。蕭錯急忙點頭,說那件青花魚藻紋蒜頭瓶一有消息就會告訴他,至於點石成金的眼力,隻能等到賭石大會開幕,這才算擺脫了許胡子。也就這麽一個空當,蕭錯和狄康擦肩而過。

在過葬狗坡時,蕭錯看見了王媽。王媽攔下蕭錯的車子,指了指馬路。蕭錯抬眼一看,心裏頓時發哽。虎爾赤趴在格格死亡的地方,一動不動,眼睛四圈的毛,濕了一片。王媽手裏拿著虎爾赤最愛吃的火腿,放在它鼻子下麵,要擱平時,它早就一躍而起。現在,它居然一點反應也沒有。王媽說虎爾赤什麽也不吃,每天跑到馬路邊,就這麽趴著,看著路邊。別說是隻狗,換成人也要垮了。

蕭錯蹲下身體,輕輕把虎爾赤的頭托起來,放在他胳膊上,摸著背毛安慰著它:“格格走了,我不能再沒有你。”虎爾赤伸出舌頭,舔了舔蕭錯的手,把頭從他胳膊上移開,又趴在了格格死亡的地方。

王媽往虎爾赤嘴裏塞吃的,塞進去,掉出來,再塞進去,又掉出來,直到它緩緩地把頭扭在一邊。王媽轉過身去,偷偷抹淚。蕭錯彎下腰,輕輕抱起虎爾赤,慢慢放在車裏後,他放棄了去耶那村找巴圖,迅速奔往動物醫院。

醫生說拉布拉多獵犬,性格十分頑固,主人死了,它會選擇自殺。蕭錯帶著虎爾赤跑遍所有動物醫院,他隻想它能活下來,可每個醫生都是這樣和他說:“這隻狗已經不行了,在我這兒隻是多維持幾天呼吸,多受幾天罪。”

醫生建議安樂死,但被蕭錯拒絕了。他不斷叮囑虎爾赤,要堅持活下去,直到他找到凶手,叫虎爾赤一口咬死他。虎爾赤不做聲,隻是看著蕭錯。蕭錯抹了把淚,事實根本不留給他難過的空隙,因為他很清楚,以何曉箏與狄康的判斷能力,應該很快就會懷疑巴圖。如果巴圖真的參與這場陰謀,很快就會成為案件的替死鬼。而狄康那傻小子,隻知道破案,根本不知道格格死亡的背後,還有一個龐大的組織。

怎麽辦?必須要在狄康到之前找到巴圖。可蕭錯看著奄奄一息的虎爾赤,實在不忍心離開。

巴圖被拘留後,狄康見何曉箏的臉色發白,決定先送她回家休息。兩人剛剛出了公安局門口,隻聽“嘎”的一聲,麵前停了一輛嶄新的悍馬。

何曉箏所見到的悍馬H6,是以H2為母體,量身定製的六輪四驅豪華越野車。車前50%除了門側的H6標誌外,和H2沒有什麽差異。但這輛H6在街上的現象,就比較有趣,很多人迎頭過來,不會有太大反應,但當他們看到側麵後,絕對會駐足,並且把目光跟隨車的後半部運動。總之,這輛悍馬H6在街上確實很招搖,幾乎被車周圍能見度以內的所有視覺“撫摸”。

少時,從車裏下來一位鼻梁架鏡、身套西裝的男人。很明顯,他的精心裝扮,給何曉箏造成了強烈的視覺衝擊。何曉箏立即從車上下來,撲了過去,大聲喊了句:“哥,怎麽是你。”

“我剛從日本回來,爸叫我接你下班,看你那臉色,又幾天沒睡覺了?”說話的是何震林,西裝革履,又飆著悍馬,尤其地顯赫。他對著車裏的狄康打了個招呼,又遞了根煙,畢竟他們就快成一家人了。

狄康對這匹悍馬,卻是一副特不屑的表情。因為這是狄清為婚後度蜜月而改裝的悍馬,車身比H2長出了1米左右。當然,狄清為這100公分的奢華,多付出一百多萬人民幣。在節儉慣了的狄康眼裏,何震林的銅臭味並沒有蕭錯的古董味聞得順鼻子,雖然他拋棄了狄清,但狄康似乎從來沒怪過他。

“案子不破,沒法睡覺,一閉眼就看到死者掙紮。”何曉箏跟狄康告別,坐進何震林的悍馬裏,掃了一眼悍馬內部,三色光纖燈、鍍鉻頂篷、香檳酒杯、冰櫃、胡桃木吧台和轉角皮沙發的豪華越野車,絕對是能讓何曉箏咋舌的物種,她問:“不是說,婚後才開新車嗎?”

何震林笑了笑,說:“狄清的那輛車被扣。”何曉箏又問:“你的那輛老雅閣呢?我有本人類學的書,找不到了,我估計掉那車的後備廂裏了。”何震林隨口即說:“那輛破車,我給賣了。”何曉箏當下皺眉道:“賣了?那我的書呢?”

“改天我再給你買一本。”

“那書上我做了很多筆記的,就這麽搭給你了?那雅閣不是說好給猴渣的嗎?等他出來,不纏死你才怪。”

“你放心,奔馳車剛上路就出事,而且還沾著蕭楚格的血,我估計狄清不會再碰那車,肯定會無限期借給猴渣開的。所以,我留著那破車也沒什麽意思。對了,蕭楚格的案子怎麽樣了?我聽爸說,她死得很慘。”何震林啟動車子,狄康隨後跟上,可能是開慣小車的緣故,何震林駕駛這麽個大家夥,還不太順手,卻被狄康超在前麵。

“她死得很慘,支離破碎,線索很多,可一個目擊證人都找不到。蕭楚格出事那天,你要是從葬狗坡走就好了,也許能提供些線索。”

“你知道,我最討厭葬狗坡那條路,每次去機場,我都寧願多燒點汽油,繞紅丹河走。”何震林說著拿出一個精美盒子,遞給何曉箏看,“akoya珍珠配鑽首飾,你看漂亮嗎?”何曉箏接過一看,便知價格不菲,驚歎道:“真漂亮,你去日本就是為了給狄清訂購這個?”何震林臉露飽經滄桑的表情,說:“算卦的曾經說過,我的感情線太清晰,這輩子就能愛一個人。所以,這套akoya珍珠配鑽首飾是為狄清量身定做的,獨一無二。”

“獨一無二,就是說連我都沒有嗎?”

何震林聽言,立刻感受到他人的嫉妒,更得意了,開著悍馬就好像行駛在雲端之上,很快和狄康並駕齊驅。“我想不通,像你這樣貌美如花、賽西施的搶手貨,怎麽會找哥要首飾?”何曉箏非常尷尬地說:“搶手?早就是在學校裏的事了,自從我上了班就滯銷了。”何震林神秘一笑:“我想這與你戰鬥經驗不足有關,看在你是我妹妹的分兒上,我就破例給你指點一二。”

何曉箏擺出一副你這不是魯班門前弄大斧的口氣問道:“你給我支著?”

何震林清了清嗓子,高深莫測地歎了口氣,說:“雖然你這職業問題很大,但也不用太擔心,畢竟破鍋自有破鍋蓋,爛鬼自有爛女愛,你眼前就有隻企鵝,你幹嗎還傻等北極熊?”

何曉箏不解,忙問:“什麽意思?”

何震林一副憂心忡忡悲天憐人的樣子對何曉箏說:“什麽意思?就是同事之間戀個愛,明白嗎?”何曉箏的笑容猛地僵住,一臉嚴肅地說道:“從人類學的角度上說,同事之間是不可以的。”

“人類學還有這方麵的講究?”

“高效的工作場所要建立在簡單的人際關係上。否則天天曖昧,眼神放電,工作就會沒有進展。”

何震林朝窗外斜了斜眼,目光落在了狄康的車子上:“等他玩夠了槍,遲早要回去做狄氏總裁的。你要知道,狄中秋就這麽一個兒子,機會就在你眼前,等到人比黃花瘦的時候,什麽都晚了……”何曉箏狠狠地打斷何震林的話,並擺出一副心知肚明、心照不宣的樣兒,說:“好不容易接我一次,胡言亂語地說些什麽呢?”

“怎麽叫胡言亂語,我這人最大的缺點就是太誠懇,太老實,不會撒謊,一撒謊我就頭痛,從小就這樣……你是不是還惦記著你那個研究動物的初戀情人啊?啊……你怎麽掐我呀,輕點輕點……”

“開門,我要下車。”再看何曉箏現在的表情,就好像想咬誰一口。

“不行,這麽大了還使小孩子脾氣,爸叫我一定把你弄回家。”何震林不但沒有停車,反而加速了。可何震林並不知道,在街口的轉彎處,有一攤積水,他飛似的衝了過去,弄得後麵酒吧的杯架上就不斷地傳來幹杯的聲音。接而,便傳來一陣罵聲:“嘿,瞎眼睛開車啊,噴我家孩子一腦袋水。”

何曉箏朝外一看,街邊站著一個六七歲的孩子,被濺得滿頭是水,急忙叫何震林停車,抽了幾張紙巾,邊給那孩子擦水,邊道歉說:“真對不起,對不起,我給擦擦。要不,我去店裏買身衣服給他換上?”那女人見何曉箏滿臉歉意,又那麽客氣,也就作罷,帶著孩子走了,臨走時丟了句話:“沒事,就是水髒了點,也不傷孩子。”

女人帶著孩子走了,何曉箏卻愣在地上,她看著地上的積水,反複地回想剛才水花濺起的過程,心中忽閃一計,對著車裏的何震林喊道:“哥,我站在這兒,你把車倒回去,再軋一次這攤積水。”

何震林從車裏探出頭來,臉上充滿驚奇神色,問道:“你瘋了?你要知道,這可是龐然大物。”何曉箏雙眉一豎,臉現怒容,隨即收斂:“我沒瘋,你快點軋,速度快點。”

何震林素知這何曉箏行事喜歡出人意料,不守規則。隻好將車後倒,加速後,從積水上軋了過去,水立即噴了何曉箏一身。何曉箏抹幹淨了臉,在腦袋裏來回想了數遍水流噴濺的過程,她反複設想,如果碾壓的不是水,而是石子的話,那麽……何曉箏不敢往下想了,這麽多天的苦思,居然被這汪積水給破了,真是尋覓天下,得來全不費工夫。她突然跑到何震林麵前,喊了一聲:“哥,謝謝你,我終於找到凶手了。”

“你在說什麽?難道我是凶手?”何震林頓時一愣,神色慌張地看著何曉箏。何曉箏並沒有理會何震林的話,她立即掏出手機,給狄康打了過去:“狄康,豆豆不是巴圖孫子射死的,是張友和殺死了豆豆。給你五分鍾立即歸隊,在交警大隊碰頭,尋找凶器。”

“啊?去交警大隊尋找凶器?”這又是什麽結論,狄康拿著電話,吃了一驚,可又不得不信,立刻掉轉車頭,趕往交警大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