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午,陽光絢爛。小舟仍然在河麵上滑行。

兩旁的柳樹漸多,而且都高大得出奇,染柳煙濃,小舟不久就像是飄浮在雲霧之中,仰不見天。再進,非獨不見天,連水都幾乎見不到了。

老丁並沒有將舟速減低。獨孤雁不由自主的左顧右盼,看來倒有點擔心了。他身上仍然穿著那襲女人衣裳。無論怎樣看,也隻像一個女人。

舟快而平穩。獨孤雁左右顧盼了一會,忽然道:“這條河在這裏到底有多闊?”

老丁道:“沒有你下舟之時的一半。”

獨孤雁道:“你來往這裏相信很多次了。”

老丁點頭,獨孤雁道:“現在相信我們已經將那些大理武士完全都擺脫了。”

老丁道:“可以這樣說。”

獨孤雁道:“中午了,怎麽煙霧仍然未散。”

老丁道:“因為這裏原就在群山包圍之下。平時煙霧都終日不散,下雨天反而例外。”

獨孤雁道:“在這裏是不是已經安全?”

老丁又是那一句:“可以這樣說。”說話間小舟並沒有停,速度不變,周圍也仍然煙霧彌漫,很難看得遠。

獨孤雁半眯著眼睛,一再左顧右盼,始終看不出什麽來,不由歎了一口氣,道:“老人家,我實在有些佩服你了。”

老丁道:“我也有些佩服你。”

獨孤雁道:“天涯亡命,有什麽值得佩服的。”

老丁笑笑道:“若是換成我,就沒有膽量將大理王國的儲君刺殺刀下。”

獨孤雁苦笑。老丁又問道:“在下手之前,你已經想到將會有什麽結果的了?”

獨孤雁點頭。老丁又道:“你認為他們該死。”

“實在該死!”

“你卻是罪不該死。”

“所以我逃命,否則,一定在家中等候他們的到來。”

老丁盯著他,半響才說道:“你是一個真正的男人。”

獨孤雁苦笑道:“現在我無論怎樣看來都隻像一個女人。”

老丁笑笑道:“這一點我也是很佩服你的。”

獨孤雁道:“佩服我貪生怕死,不惜委屈求全。”老丁道:“大丈夫能屈能伸。”一頓道:“我佩服你的不是這些。”

獨孤雁道:“然則哪些?”

老丁道:“在此之前,你竟然可以半天不發一聲。”

獨孤雁道:“因為我雖然看起來很像一個女人,一開口。就變回男人了。那些大理武士看來已肯定我就在那附近一帶,大舉搜索。”

老丁道:“這一路之上,沿岸已經有四次奔來大理武士,盤問我們了。”

獨孤雁道:“看來他們已動員了不少人。”

老丁道:“以我所知,單就是風入鬆率領去搜捕你的,就已有一千五百武士之多。”

獨孤雁聳然動容.道:“真的這麽多。”

老丁道:“附近一帶多的是山林。隻憑一千五百武士要搜遍這附近,仍然是大成問題。”他笑笑接道:“所以這一千五百武士,並不足為懼。”

獨弧雁一怔,道:“哦?”

老丁道:“比起千萬對眼睛,那的確不算得一回事。”

獨弧雁不明白.征怔的望著老丁。老丁解釋道:“段南山在追殺令之外,還頒下通輯令,重賞通風報信發現你的人。”

獨孤雁歎息道:“你說的千萬對眼睛,原來指這件事。”

老丁道:“重賞之下,你若不先易容改裝,無論你走到哪裏,都很快就會有大理武士找去。”

獨孤雁道:“這就是說,天下雖大,已無我藏身之所了。”

老丁道:“也未必。”

獨孤雁道:“相信就隻有一個萬花穀。”

老丁笑笑,道:“未必。”

獨孤雁苦笑道:“老人家的說話,我總是不明白。”

老丁道:“很快你就會明白的了。”

獨孤雁隻有苦笑。

老丁一麵說一麵手不停,操舟如故。

獨孤雁實在佩服極了,他方待說什麽,眼前的煙霧突然一開,一股冷風迎麵撲來。

森寒的冷風,刀一樣砭入肌骨。獨孤雁不由打了一個寒噤,目光及處,脫口就一聲驚呼。

這刹那之間,煙霧已完全不見,他又看見了水,晶瑩碧綠的水,天反而看不見了。

小舟赫然已進入一個山洞之內。那個山洞異常的寬敞,例垂著無數石鍾乳,在山洞兩側,每隔一丈就嵌著一盞長明石燈。燈光明亮。那些石鍾乳映著燈光,晶瑩蒼翠,再與水光輝映,異瓦流轉,七彩續紛,美麗之極。這簡直已非人間境界。

獨孤雁半生闖蕩江湖,什麽

方都去過,卻就從未到過一個這樣的

方。造化之奇,有時實在匪夷所思,難怪他脫口驚呼了出來。

鍾乳洞中異常的靜寂,小舟滑過,戛戛然有聲。獨孤雁一時隻覺得眼花繚亂,不由自主又東張西望起來。這個鍾乳洞看來也相當深,小舟轉了幾個彎,竟然還未到盡頭。獨孤雁回頭望去,哪裏還見有煙霧,卻連方向也分辨不出了。

老丁即時問道:“你是否還分辨得出方向?”

獨孤雁搖頭。老丁接道:“這是一個天然迷宮,苦不是有熟人接應,進來之後,相信就隻有在洞中團團打轉。”

獨孤雁道:“以我看來.周圍都差不多,你老人家是如何辨別的,是不是那些長明燈……”

老丁搖頭道:“你若是跟著那些長明燈前進,亦隻有打轉的份兒。”

獨孤雁這時才留意到,那些長明燈觸目皆是,根本就雜亂無章。他好奇

追問下去:“那是憑什麽?”

老丁笑笑,道:“你若是有知道的必要,我一定告訴你的。”

獨孤雁一怔,歉然道:“老人家恕我多口。”

老丁道:“換轉我是你,初進這種

方,也一樣會問問的。”

獨孤雁歎了一口氣,道:“有一件事我卻是非問問不可。”

老丁替他說了出來,道:“這裏到底什麽

方?”獨孤雁道:“不錯。”

老丁道:“萬花穀就在這之上。你說這該是什麽

方?”

獨孤雁驚訝的道:“什麽,這上麵就是萬花穀的所在?”

老丁點頭,道:“現在萬花穀的外麵,相信已經有不少大理武士來往搜索,風入鬆也許亦在其中,從陸路,你兄怕進不去了。”

獨孤雁道:“風入鬆當然想不到在萬花穀之下,有這樣的一條路。”

老丁道:“這條路根本就很少用。”

獨孤雁道:“看來,為了我,你家姑娘實在費了不少心思。”

老丁道:“這個還用說?”

說話間,突然傳采汩汩琮琮的一陣琴聲。由低而高,清脆悅耳。獨孤雁更感詫異,不由又問道:“是誰在彈琴?”

老丁道:“你看看不就知道了。”

這句話說完,小舟已穿出鍾乳,進入了一個小池。那個小池約莫有十來丈方圓,其上也是洞壁.吊滿石鍾乳,一滴滴的水珠正從那些石鍾乳滴下,滴在池中汩琮作響。這也就是獨孤雁所聽到的琴聲。

那些水珠滴過不停,仿佛就像在水池之上垂下了一道珠簾。獨孤雁看在眼內,不禁歎為觀止,失聲道:“怎會有這樣子的

方?”說話間,小舟已穿簾而過,泊在水池的彼岸。

旁邊一道石級在石鍾乳中穿過。

老丁即時道:“總算到家了。”

獨孤雁道:“辛苦你老人家。”

老丁道:“你現在可以拿下臉上的那塊人皮麵具了。”

獨孤雁反手將麵具揭起來,也連隨取下頭上的那個發笠。此時,他才真的鬆過一口氣。老丁道:“你給我拿著,至於衣服,這兒卻要欠奉。”

這句話聽來並沒有什麽,但在獨孤雁耳中,不知怎的。總覺得有些不尋常。那與他一直所聽到的老丁的聲音,好像有些不同,但他卻又不知道不同在哪裏,這念頭一動,他不覺怔怔的望著老丁。老丁接道:“還有你的彎刀。都可以拿出來的了。”

再聽到這句話。獨孤雁總算聽出不同在什麽

方。那是老丁的語氣。隱約透著一股難以言喻的威嚴,已不像是一般的說話,已簡直就是命令。他奇怪的望了老丁一眼,仍然俯下身,將那塊板揭起,拿出藏在舟底的那把鎖鏈彎刀。

老丁連隨道:“到石級上麵等我。”

獨孤雁點頭拔起身子,掠上了石級,他忽然變得這樣服從,就連他自己,也覺得奇怪。他的目光終始停留在老丁身上,眼瞳中充滿疑惑。老丁旋即將手中竹竿穿過舟頭方洞,插進水裏,那艘小舟也就停泊在那兒。他連隨飛身掠上石級,落在獨孤雁身旁。獨孤雁目不轉睛的看著他,忽然道:“老人家,很奇怪——”

老丁接口道:“你是否忽然覺得與我似曾相識?”獨孤雁道:“不錯。”

老丁道:“是事實。”

獨孤雁道:“我們到底在哪裏見過麵?”

老丁道:“萬花穀。”

獨孤雁搖頭道:“我卻是一點印象也沒有。”

老丁道:“因為我也是易容,你現在所見的並不是我本來的麵目。”

獨孤雁道:“有這需要?”

老丁道:“否則又何必多此一舉?”

獨孤雁歎息道:“我看不出。”

老丁道:“若是你這種外行人也看得出,最好的也是第八流的易容術而已。”

獨孤雁道:“你這是第一流?”

老丁道:“第二流。”

獨孤雁搖頭苦笑。

老丁道:“因為我的本來麵目並沒有改易,而現在我這張臉並不能夠保持多久。”

獨孤雁道:“那麽第一流的易容術又該是怎樣?”老丁道:“整個人都變成了第二個人,甚至於肌膚。”

獨孤雁搖頭道:“我不明白。”

老丁道:“我會讓你明白的。”

獨孤雁忍不住再問道:“老人家到底是哪位?”老丁一笑,道:“你看。”

語聲甫落,他整張臉龐突然蜘蛛網般裂開。獨孤雁看在眼內,大吃一驚!

燈光明亮,鍾乳蒼翠,池水碧綠。老丁的麵上也談淡的蒙上了一層碧綠色,蜘珠網般裂開,看起來就更加詭異了。他那張蜘蛛般裂開的臉龐旋即簌簌的落下來。獨孤雁隻看得心驚肉跳,卻又奇怪之極,一雙眼再也移不開,盯穩了老丈。

——這到底是誰?

他心中這個念頭不住的浮起來。老丁忽然又笑笑。

這笑容你說有多詭異就有多詭異。他笑著抬起右手,往頭上一抹,那一頭白發立時被他完全抹落。白發之下是頭黑發,立時瀑布般瀉下。烏黑的長發,就像是緞子一樣,那麽的光滑,那麽的柔軟。他手中不知何時已多了一把梳子,輕梳在那頭黑發上。這完全是女性化的動作。

獨孤雁目定口呆,一句話也說不出。他再看,老丁雙手的皮膚亦開始蛛網般裂開。

“琮”一聲,他忽然將手中那把梳子拋進了水中。那把梳子在水中蕩起的漣漪尚未消失,老丁雙手已互揉,將那蛛網般正在裂開散落的皮膚完全揉落。一雙白玉晶瑩的素手出現在獨孤雁的眼前。

老丁跟著緩緩轉過了身子,雙手在臉上輕揉。

獨孤雁沒有跟著轉過去,他整個人都已怔住。也不過片刻,老丁就將身子轉回來。

這片刻之間的變化之大,實在驚人!老丁轉回來的時候,已不再是老丁,也竟然不再是一個男人。他竟然變成了一個女人。

一個天姿國色的女人!

美中不足的隻是,她實在太冷,尤其是那一雙眼睛,簡直就像是冰雪凝成了一樣。一直到她笑,那冰雪才稍為溶解了一些!

獨孤雁目不轉睛,他那雙眼睛,簡直就像是已經凝結。在那刹那之間,他心中的驚訝,已不是任何語言所能夠形容的,幸好他的心髒一向都很好,否則那刹那之間怕已經迸裂!他的心在跳,跳得很厲害,“卜卜”的作響。

那個女人也聽到了,倏的“噗哧”笑了出來。這一笑,就像是春風解凍,她冰冷的眼瞳已變得春風一樣輕柔,春光一樣明媚。卻隻是片刻,又冷了下去。獨孤雁看著她,麵上的肌肉忽然顫動起來,整個身子也在顫抖,一聲呻吟,倒退了好幾步,挨在石級的石壁上,一雙眼睛始終不離那個女人的臉龐,也居然到現在都未一眨。

他當然認識這個女人。亡命百十裏投奔萬花穀,他要找的也就是這個女人!

“慕容孤芳!”他終於叫出了那個名字,顫抖得就像是秋風中的虛葉。

這個女人正就是萬花穀的穀主,慕容世家的慕容孤芳!

獨孤雁一心要投靠的人,竟然就一直在他的身旁,難怪他如此的吃驚。

——天下間竟然有如此奇妙的易容術。

——這還是第二流的,第一流的又是如何驚人?

水滴不絕,琴聲不絕,一片天簌。

這無疑已是人間仙境,發生在這裏的這件事也實在出人意料。獨孤雁的心情好一會才平靜下來,呻吟著說道:“怎麽……怎麽是你?”

慕容孤芳道:“見是我,你應該高興才是,怎麽驚慌成這樣?”

獨孤雁搖頭道:“我簡直不相信這是事實。”

慕容孤芳道:“這其實也沒有什麽大不了,隻不過是易容而已。”獨孤雁道:“天下間真的有這麽奇妙的易容術?”慕容孤芳道:“你現在仍然在懷疑自己的眼睛?”

獨孤雁又問道:“這還是第二流的易容術?”

慕容孤芳道:“連我的說話你也懷疑。”

獨孤雁歎息道:“我也可謂孤陋寡聞的了。”慕容孤芳道:“比你更無知的人,豈非多得很。”獨孤雁苦笑道:“姑娘親自來救我,也實在大出我的意料之外。”

獨孤雁又道:“姑娘幹金之體,若是有什麽閃失,叫我又如何過意得去。”

慕容孤芳道:“這種話不必多說。”

獨孤雁道:“老實話,姑娘隨便派個人來接我就成,何必……”慕容孤芳接口道:“當年你豈非親自在狼群中救我出險?”獨孤雁道:“那是我恰巧路過,是無意。”

慕容孤芳道:“有意也好無意也好,總之你親自救過我的性命,若不親自報答你,教我這一生如何過得心安?”

獨孤雁道:“姑娘……”慕容孤芳又接道:“我這種人是絕對受不了別人的恩惠的。”

獨孤雁道:“我早已請姑娘將這件事忘記。獨孤某也不是一個施恩望報的人。”

慕容孤芳道:“我知道你並不是。”

獨孤雁道:“這一次,我實在已到了末路窮途的

步。”

慕容孤芳道:“段天寶與柳如春的事情我早已知道,因為我一直都在留意著你這個救命恩人。”

獨孤雁道:“姑娘言重。”

慕容孤芳道:“我本來可以早些將事情通知你,但是你對柳如春的感情我卻也清楚得很,隻怕告訴你,你也不會相信。”

獨孤雁無言。慕容孤芳接道:“我最不喜歡別人懷疑自己說的話。”獨孤雁微喟道:“話若是出自姑娘的口中,我一定會相信。”

慕容孤芳道:“不過還是你自己發現的好。”她淡然的一笑,道:“你發現得這麽快,倒在我意料之外。”獨孤雁道:“可惜姑娘派來接應我的人都錯過了,否則又何須辛苦姑娘你?”

慕容孤芳道:“也許這是天意,一命還一命,現在,我們應該是扯乎的了。”

獨孤雁搖頭苦笑。慕容孤芳道:“那些不管它,對於你這個人,由認識到現在.我一直都是很欣賞,縱然沒有那一層關係,給我知道了,我仍然會出手相助的。”

獨孤雁受寵若驚。道:“獨孤雁一個殺手,根本不值得姑娘放在心上。”

慕容孤芳道:“好像你這樣的殺手可不多。”

獨孤雁道:“卻也不少。”

慕容弧芳道:“然而膽敢與一國為敵,公然擊殺一個王儲的,我敢說絕無僅有!”

獨孤雁苦笑。慕容孤芳接道:“你做出這件事,也該引以為榮的,試問有哪一個殺手同時被一千五百名武士追殺?”獨孤雁隻有苦笑。

慕容孤芳笑笑道:“相信不久事情必傳遍天下,無人不知道有獨孤雁其人了。”

獨孤雁歎息道:“誠如姑娘所說,這未嚐不是一種光榮。”

慕容孤芳看著他,搖頭道:“可惜你絕對不敢以現在這個樣子再涉足江湖之上。”

獨孤雁道:“獨孤某並非貪生畏死之人,隻是這一次的事情,獨孤某始終都不認為自己是該死。”

慕容孤芳道:“該死的是段天寶、柳如春!”

獨孤雁無言。慕容孤芳倏的一聲微喟,道:“早知如此,何必當初?”

獨孤雁道:“知人知麵,卻不知心。”

慕容孤芳道:“一個人像你這樣多情,遲早都會惹麻煩,何況你還是一個殺手。”

獨孤雁道:“殺人為生,所為何事?”

慕容孤芳道:“做殺手這一行,本來就不該這樣多情。”

獨孤雁道:“人非草木,但事情到這個

步。我卻也無話可說了。”

慕容孤芳道:“事情到現在,亦可以說已經告一段落,多說亦無用。”

獨孤雁道:“段南山絕不會罷休,風入鬆也不會,事情現在卻才是開始。”

慕容孤芳道:“你若是獨孤雁,肯定會那樣。”

獨孤雁奇怪道:“我不是獨孤雁,又是誰人?姑娘這句話我實在不明白。”

慕容孤芳道:“很快你就會明白的。”舉步前行。她緩步從獨孤雁身旁走過,道:“跟我來。”

獨孤雁不由自主跟在後麵。慕容孤芳的話,仿佛有一股令人難以抗拒,不得不服從的威嚴。獨孤雁方才已感覺到那股威嚴,隻是現在更加濃重了。慕容孤芳也沒有再理會他,頭也不回,隻是向前行。她身子已挺得筆直,雖然穿著男人的衣服,一點也不覺得笨拙。

獨孤雁在後麵多看幾眼,陡

一陣心蕩神旌。慕容孤芳扭動的身子這時候竟變得那麽婀娜多姿。她盡管穿著男人的衣服,現在,一點也沒有男人的感覺,也絕不讓人感覺可笑。

無論怎麽樣,現在她都隻像一個女人。百分之一百的女人。

她易容的技術無疑高明,隻要她能夠配合,無論舉止、語聲、神態她都與一般男人無異。獨孤雁看著看著,由心佩服了起來。在他的印象之中,慕容孤芳一直是一個很奇妙的女人,但奇妙到這個

步,實在大出他的意料之外。

現在他心中的感覺,又豈止是佩服,簡直就是——恐懼!

石級的盡頭,有一道石門,在石門之上,並沒有任何開關。慕容孤芳的右手不知往哪兒一按,那道石門突然向上升起來。一片亮光旋即落在兩人的臉上。

獨孤雁隨即嗅到了花香。芬芳的花香。

可是在他們周圍,仍然就隻有岩石。這也是一個山洞,卻沒有方才那個寬敞,一道石級在岩石之中蜿蜒而上。山壁的一例,有不少洞口,大小不一,形狀迥異,也不知是天然如此還是人工開辟成這樣。從洞口外望,隻見萬花如海,也不知幾百種。獨孤雁隻看一眼,便已知道,幕容孤芳並沒有說謊,他們的確已置身萬花穀內。除了萬花穀,還有什麽

方種有這麽多花卉?

花香撲鼻,中人欲醉。獨孤雁立時精神氣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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