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臻點了點頭,他已經猜到了,對方對這匹寶馬很有興趣,他將弓箭和馬袋取下,拍了一下馬臀,馬匹嗒嗒地走了過去。

“姑娘,馬歸你了,把舍利給我!”

綠衣小娘驚訝地看著他,“你不怕我耍賴,騎著你的馬走掉,東西卻不給你?”

李臻搖了搖頭,“你逃不過我的弓箭!”

綠衣小娘凝視他片刻,輕輕歎息道:“你真是一個怪人,為了一顆影舍利,居然把天下四大名馬之一的赤煙雪給我,我真看不懂你?”

李臻心中極為震驚,這個小娘居然知道這是影舍利,這是怎麽回事?

不過李臻此時無暇顧及此事,他拱手道:“不管它是真舍利還是影舍利,但隻有它能換回我兄弟的性命,我已踐諾,請姑娘把它給我吧!”

綠衣小娘笑了起來,走上前把馬韁繩遞給李臻,“我不要你的馬,我隻要你答應幫我做一件事,我就把它給你。”

李臻深深吸一口氣,他知道這件事絕不易,但此時他已別無選擇,除非他把小娘殺死,搶過舍利,但那不是他李臻的做事風格,何況他未必能殺死這個身法極高的少女。

“你說吧!什麽事?”

綠衣小娘狡黠一笑,“現在我還不能告訴你,我隻要你答應。”

李臻點點頭,“我答應你!”

綠衣小娘眼中流露出一絲讚許,她把舍利盒遞給了李臻,“我也相信你的承諾。”

李臻接過舍利函,心中百感交集,為了它,自己差點被逼上絕路,沒想到柳暗花明,在自己走投無路之時,它又回來了。

綠衣小娘凝視著舍利盒對李臻道:“為了這顆舍利,我差點喪了命,希望你能明白,這顆舍利我也得之不易。”

李臻沉吟一下問道:“姑娘能否告訴我,你怎麽知道它是影舍利?”

綠衣小娘想了想說:“我隻能告訴你,我是受人所托才搶這顆舍利,一切行動都是他們來安排,也是他們告訴我這是影舍利。”

李臻正要再問,不料綠衣小娘卻很警惕地看了他一眼,說道:“你不要再問了,我該說的已經說了,李公子,我們隻是在做一個交易,你不要以為我們是同路人。”

李臻苦笑一聲,好個精明的小娘,他便不再問下去。

但不管怎麽說,舍利終於拿到了,李臻揪緊了幾天的心也終於放下,他想了想又道:“那我以後怎麽找到姑娘呢?”

綠衣小娘錯愕地看了他一眼,“你不是想丟下我自己走吧?”

李臻也愣住了,撓撓頭道:“姑娘的意思,是要跟著我嗎?”

“廢話!你答應了我的條件,你還沒有做到就想跑嗎?我可不像你那麽蠢,輕信別人的承諾,告訴你,在你實現承諾之前,本姑娘跟定你了。”

綠衣小娘忽然發現自己話中有語病,臉一紅,連忙改口道:“我是說要緊盯著你,防止你失信逃掉!”

李臻啞然失笑,他發現這個小姑娘其實挺可愛,而且很聰明。

“我該怎麽稱呼姑娘呢?”

綠衣小娘想了想道:“我姓燕,燕子的燕,單名一個筱。”

李臻暗忖,原來她叫燕筱,這個名字有點怪異,但此時已是下午,李臻擔心小細,連忙道:“燕姑娘,我的時間不多了,我們走吧!”

兩人各自上馬,策馬緩緩向長安走去。

“燕姑娘,為什麽我這匹馬叫做赤煙雪?它明明是火紅色,和雪沒有半點關係。”

“虧你還是它主人,連這都不知,它原來叫做赤煙血,鮮血的血,五年前它還是匹小馬時,龜茲王準備把它獻給當今天子,天子不喜這個‘血’字,嫌它不吉,便改名為赤煙雪。”

“那它怎麽又回西域了呢?”

“宮中有術士說這匹馬會給天子帶來血光之災,建議她殺掉,但天子不忍,就把它還給了龜茲王,天子不收,其他朝中大臣誰也不敢要,龜茲王隻好牽它回去了,我師父專門給它畫了像,所以我認得。”

李臻嚇了一跳,這馬居然會帶來血光之災?不過又一轉念,自己不是天子,應該無妨吧!

兩人進了長安城,李臻又笑問道:“聽口音,姑娘應該是洛陽人嗎?”

“我是在洛陽長大,不過我祖籍太原,公子是哪裏人?”

“我是沙州敦煌人。”

“哦!好地方,我祖母非常向往那裏,她篤信佛教,其實這次如果搶到的是真舍利,說不定我就帶回去孝敬祖母了。”

李臻暗暗慶幸,虧得不是真舍利,否則小細就沒命了。

……

當酒誌聽了李臻介紹,眼前這個綠衣小娘就是那晚的紫衣人時,他嚇的向後退了兩步,揉了揉肩膀,這小娘那晚一腳踩得他差點骨斷筋折,令他至今心有餘悸。

“舍利拿到了,商量一下怎麽換回小細吧!”

李臻經曆了武順的出爾反爾,已經不相信他了,“老胖,要不你去交換,我在遠處用弓箭伏擊,若他再敢出爾反爾,我就下手射傷他,你挾持他為人質。”

酒誌的嘴咧了咧,“老李,還是你上吧!我有飛刀,我來射傷他。”

其實兩人都沒有辦法,關鍵小細在別人手上,不管他們施什麽招都沒有用,隻能老老實實去交換。

這時,坐在一旁的燕筱輕笑一聲,“你們兩個當真是沒有救人經驗,難怪人家會出爾反爾,主動權都在人家手上,若是我,我也會漫天要價。”

李臻連忙走上前,深施一禮,“懇請姑娘教我們如何救人?”

燕筱伸出一根白皙的手指,笑嘻嘻道:“一個人情!”

……

武順沒有想到李臻真的奪回了舍利,他心中大喜,立刻命人把李臻迎入府中。

這一次李臻卻不肯進房了,他托起舍利函,站在院子裏對武順道:“東西就在我手上,但我不再相信武柱國,請武柱國把人帶出來。”

武順一擺手,他的手下把小細推了出來,李臻見小細骨瘦如柴,走路都困難,本來他就長得比較瘦弱,現在更加虛弱了,他心中難過,又道:“你把他先放了。”

武順一怔,搖頭道:“你把舍利給我,我就放了他。”

李臻卻冷笑一聲,“武柱國,你曾經出爾反爾,我已不相信你了,你先把我兄弟放了,反正現在我們就在你府中,逃也逃不掉,如果你不肯,我就毀了舍利!”

李臻手中拿著酒誌的黃金匕首,鋒利的匕首對準銅匣,他可以直接刺穿舍利函。

武順看出匕首異常鋒利,完全可以刺穿銅函,他正要答應,旁邊藍振玉卻大喝一聲:“且慢!”

他緩緩走上來,冷視李臻道:“我們怎麽相信李公子拿的不是仿造的舍利銅盒呢?”

李臻譏諷地笑道:“看樣子你挺會說,居然讓你的主子相信你不是內鬼,我問你,你是不是先一步把知道真相之人都幹掉了?”

藍振玉臉色陰沉如水,惡狠狠道:“別說這種廢話!”

李臻不再理睬他,又對武順說:“反正我們在你府中,若舍利是假,我們三人都活不成,若是真,你就可以向洛陽交差,也不用逼我玉石俱焚,武柱國想一想吧!”

武順略一沉吟,便回頭令道:“把他放了!”

家丁放開了小細,將他推了過來,酒誌連忙上前扶住他,李臻心中暗暗感激,還是燕筱有經驗,教他把主動權一點點抓到手中。

李臻又對酒誌道:“你先帶他出去!”

酒誌背著小細剛要走,武順卻大喝一聲,“等一等!”

他怒視李臻,“你竟敢耍我?”

李臻搖了搖頭,“我的命在這裏,舍利也在我手中,另外我手中還有一把削鐵如泥的匕首,武柱國自己選擇吧!”

武順氣得眼睛都要噴出火來,死死盯著李臻,李臻卻毫不畏懼,冷冷地對視著他。

良久,武順終於咬牙道:“好吧!我再信你最後一回,你膽敢再玩花招,看我怎麽讓你生不如死,讓他們兩人走!”

李臻給酒誌使個眼色,酒誌背著小細迅速向外奔去,李臻並不擔心武順在外麵抓他們,畢竟舍利在自己手中,和舍利相比,酒誌和小細實在算不了什麽?

就這就是燕筱的經驗,吃定了舍利對於武順的重要,一步步逼他就範,下一步就是李臻自己脫身了,按照事先商議的策略,李臻最後將拿著舍利慢慢退出武順府。

舍利函就是李臻手中人質,他賭武順怕自己毀了舍利,不得不被迫放自己走,李臻知道武順闖下大禍,殺了薛懷義的人,現在隻有舍利才能救他的性命。

隻要李臻出了武順府,燕筱會在外麵接應他,他就能脫身了。

這時,藍振玉冷笑道:“你同伴都走了,你怎麽辦?”

李臻笑了笑,他還需要給酒誌爭取逃跑的時間,同時也要讓武順相信他手中是舍利函,他一指武順身後的老年文士,“韓先生,請你來鑒定舍利!”

老年文士看了看武順,武順點點頭,對周圍家丁令道:“點亮火把!”

片刻,整個院子裏一片燈火通明,韓先生慢慢走近,他不會武功,但他卻是上次鑒定過舍利之人。

李臻又對武順喝道:“讓所有人都退到三十步外!”

武順下令手下人都後退,他目光緊緊盯著舍利,眼中異常緊張,李臻的分析沒錯,武順因為殺了王道淵而得罪薛懷義,就看武承嗣肯不肯保他,這顆舍利就是他唯一的救命稻草。

韓先生眯著眼,對李臻手上的舍利函細看了再看,又凝神想了片刻,他終於回頭緩緩道:“沒錯,就是上次那隻舍利函。”

武順負手大笑,“好吧!李臻,你把舍利給我,我放你走。”

但他身後的手指卻給藍振玉使了個暗號,隻要李臻交出玉函,立刻動手抓人,他武順也是一方豪霸,豈能被李臻這個毛頭小子所欺。

就在李臻剛準備再拿舍利要挾武順之時,一個誰也想不到的意外變故卻在這時發生了。

武順對麵的屋頂上‘嗖!’的射出一支冷箭,藍瑩瑩的冷箭快如閃電,眨眼到了武順胸前,武順嚇得瞪大了眼睛。

‘噗!’冷箭射穿了武順的胸膛,武順大叫一聲,翻身摔倒,隻片刻,武順滿臉漆黑,當即斃命。

突來的變化使院子裏所有人都驚呆了,大院內鴉雀無聲,李臻和藍振玉幾乎同時反應過來,藍振玉嘶聲大喊:“有刺客!”

李臻心知不妙,拔劍便逃,剛跑了幾步,他腦海閃過一個念頭,將手中舍利函扔給藍振玉,大喊:“藍大哥,舍利給你了,你掩護我!”

藍振玉接住了舍利函,一時愣住了,李臻抓住了這一瞬間的機會,連劈翻兩名家丁,向府外衝去,其餘家丁都有點遲疑了,不知該去抓李臻,還是該抓藍振玉。

當藍振玉踢翻了十幾名家丁,衝出大門時,李臻已經跑得無影無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