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人回頭,隻見一臉刀疤的藍振玉帶著十幾名黑衣手下在他們不遠處出現了,藍振玉陰冷的目光死死盯著李臻背上的包裹,包裹突出的形狀正是他尋找了兩個多月銅盒。

“李公子,我知道你的劍法不錯,但遠不是我的對手,不如我們做個交易,你把銅盒給我,我饒你們一命。”

李臻已經領教了藍振玉的陰毒,他知道就算自己把銅盒給了此人,他也絕不會放過他們,一定會殺人滅口。

李臻取出鎏金銅盒,笑道:“這東西確實很害人,我想毀了它,大家都不麻煩了。”

藍振玉仰頭大笑,“李公子,這銅盒你毀不掉的!”

“是嗎?”

李臻冷笑一聲,對酒誌道:“把匕首給我!”

酒誌連忙拔出匕首遞給他,李臻接過黃金匕首,用匕首尖對準銅盒,“我可以刺進去,把裏麵的東西毀掉。”

說著,他作勢要刺,藍振玉已看出黃金匕首異常鋒利,他臉色大變,怒喝道:“住手!”

李臻停住匕首,似笑非笑地看著他,藍振玉咬牙切齒道:“李臻,你到底要怎樣?”

“你居然知道我叫李臻!”

李臻也想起來了,他怎麽會覺得藍振玉的名字眼熟,他在康思思的契約上看見過,另一方的簽名是藍振寧,應該就是這個藍振玉的兄弟,這時,他忽然對思思有點擔心起來。

“李臻,這銅盒裏的東西不是你能擁有,快把它給我,我饒你們一死!”藍振玉已經有點著急了,這四個少年怎麽一點不知天高地厚。

李臻出人意料地笑了起來,“藍振玉,我是想給你,可惜你身後的人不答應。”

藍振玉一回頭,隻見巷子裏衝來數十名吐火羅武士,為首武士也看見了李臻手上的銅盒,用刀指著李臻大喊大叫,數十名武士更是不要命地衝來。

藍振玉恨得咬牙大罵,“這群混蛋!”

他命令手下:“攔住他們,給我殺!”

十幾名黑衣手下揮劍向吐火羅武士殺去,藍振玉一回頭,卻見李臻四人正沒命地向巷子深處奔跑,他恨得一跺腳,拔腿便追。

高昌城是一座古城,已有幾百年曆史,數百年的曆史在這座古城中層疊,表現出來,就是各個年代建築共存,使城內建築異常擁擠,街巷深長,四通八達,仿佛迷宮一般。

李臻四人在深巷中狂奔,他們已經連轉兩個巷口,但前麵依舊深不見底,看不見大街,李臻心中暗暗叫苦,如果前麵是死巷,事情就麻煩了。

“李公子,這邊!”

剛拐一個彎,卻聽見不遠處有人在叫他們,李臻一回頭,隻見旁邊一扇大門開了一條縫,有人在門中向他招手。

這時,藍振玉的腳步聲已經從遠處傳來,他們沒有時間了,李臻一咬牙,衝進了大門,其餘三人跟著他跑進大門,大門隨即無聲無息關上。

藍振玉沒有發現他們已進了門,他直接從大門前奔過,前麵是條岔道,他向兩邊看了看,朝一條巷子內奔去。

給李臻他們開門的是一個年輕男子,酒誌依稀記得他,好像就是那個藍衣人的隨從。

酒誌低聲對李臻道:“他就是藍衣人一夥。”

年輕男子微微笑道:“李公子不用擔心,我家主人沒有惡意,隻是想幫助各位。”

他見眾人遲疑,又笑道:“你們的馬匹我已安排人去取回,你們盡管相信我家主人。”

李臻心中冷笑,素昧平生,什麽叫‘盡管相信’,不過也是為了他背上的銅盒子罷了,但他現在已沒有選擇餘地,隻能賭這一次了。

“你家主人在哪裏?”

“請李公子跟我來!”

年輕男子帶著李臻四人向房宅深處走去,但他們卻從後門出來,外麵便是大街,門口停著一輛馬車。

“請上馬車!”

李臻想了想,便坐上了馬車,三人也跟他進去,酒誌低聲道:“老李,這幫人是長安口音。”

李臻點點頭,螳螂捕蟬,黃雀在後,三股勢力都找到了他們,吐火羅人最愚蠢,衝鋒在前,卻死傷慘重。

藍振玉稍有頭腦,斷了他們的退路,但真正有收獲的,還是這個不顯山露水的藍衣人,他究竟是誰?

馬車直接出了南城,又走了兩裏,來到一座莊園大宅前,居然是一座中原的建築,飛簷鬥拱,黑瓦白牆,他們心中都湧起一絲親切。

馬車停下,年輕男子替他們開了門,笑道:“我家主人就在宅內等候,請跟我來!”

四人跟他進了大門,繞過影壁,走進了院子,卻迎麵卻看見斑叔向他們走來,四人都愣住了,“斑叔,你怎麽在這裏?”

斑叔見他們平安無事,開心得大笑,“我在高昌城內到處找你們,我朋友說他知道你們在哪裏?便帶我來這裏等候,你們果然來了。”

意外遇到了斑叔,使李臻警惕之心稍稍緩解一下,原來藍衣人是斑叔的朋友。

斑叔又低聲對李臻道:“真的很抱歉,準備轉讓秘方的那個粟特人已經回撒馬爾罕了,他的秘方已經轉給別人,我們來晚了一步。”

李臻一怔,這不就白跑一趟了嗎?回去不好給大姊交代啊!不過一轉念,或許從別人手中也能買到。

他便拍了拍斑叔肩膀,安慰他兩句,問題不大雲雲。

這時,從大堂裏負手走出一男一女,男子約三十歲,身材中等,長得方麵大耳,相貌堂堂,不過臉龐被太陽曬得黝黑。

他身後跟著一名年輕女子,看起來也不過十七八歲,穿一件拖地石榴紅裙,上穿綠色薄衫,胸前露出大片潔白肌膚,烏發如雲,容貌豔美絕倫。

年輕女子抿嘴一笑,眉梢蕩起萬種風情,把四個人看得呆住了。

男子咳嗽一聲,走上前抱拳笑道:“歡迎各位到來!”

酒誌認出了此人,連忙低聲對李臻道:“今天在酒肆遇到之人,就是他!”

李臻向男子回一禮,笑著問斑叔道:“斑叔,這是你的朋友?”

“是朋友,但也是我的老客人,我來介紹一下。”

男子擺了擺手,“老斑,還是我自己介紹吧!”

他走上前,深深看一眼李臻道:“在下長安王元寶,世代經商,和老斑打了二十年交道。”

他又指著身後的年輕女子,“這是舍妹王輕語,和我一同來高昌辦事。”

王輕語上前施施然行一禮,“輕語見過李公子!”

李臻連忙向女子也回一禮,“原來是王公子和王姑娘。”

眾人寒暄幾句,王元寶便輕描淡寫地將話題引到正事上,“你們都是敦煌良家子弟,卻不小心卷入一樁朝廷爭鬥中來,可惜啊!”

小細在後麵道:“王大哥,能不能告訴我們,銅盒裏究竟是什麽?”

“當然可以,不過這裏不是說話之地,請跟我來。”

他帶著四人向內堂走去,妹妹王輕語跟在後麵,斑叔知道不是自己得事情,便先告辭去了。

眾人走進內堂,王元寶把所有下人都打發走,請他們坐下,內堂裏隻有他們六人。

“讓我妹妹說吧!這件事他比我更清楚。”

四人目光向王輕語望去,王輕語抬起纖纖素手理了一下雲鬢,這才淺淺笑道:“你們得到的,其實是放舍利的套函!”

“舍利!”小細一聲驚呼。

“小哥知道嗎?”王輕語笑問他道。

小細臉脹得通紅,結結巴巴道:“放舍利應該是八寶套函,玉套函也可以,玉套函裏麵是銅匣,銅匣裝銀槨,銀槨裝金棺,最裏麵便是裝舍利的琉璃瓶,所以又叫做金棺銀槨套函。”

“小哥既然知道金棺銀槨套函,為什麽想不到裏麵是舍利呢?”王輕語聲音很輕柔,她抿嘴一笑,眼角的嫵媚更加濃烈了,一雙美眸卻迅速地瞥了一眼李臻。

“因為金棺銀槨套函是我們大唐的禮製,而對方是吐火羅僧人,吐火羅應該和天竺一樣,用罌壇盛放舍利才對,所以……”

“所以小哥就沒有想到,可以理解,不過問題就在這裏,明明是吐火羅的舍利,為什麽要用大唐的儀禮盛放?原因隻有一個,這顆彌勒佛祖的舍利子,原本就是小阿陀寺準備進獻給大唐神聖皇帝。”

“彌勒佛祖!”四人同時一聲驚呼。

王輕語點點頭,繼續道:“我們東土大唐稱為彌勒佛,但他實際上是彌勒菩薩,吐火羅叫做阿逸多菩薩,他坐化後,得舍利數十顆,分藏各大寺院,小阿陀寺珍藏一顆,是寺院的鎮寺之寶。

阿緩王多次向寺院索要,正因為寺院放不住了,小阿陀寺決定把它敬奉給大唐天子。

由三名老僧同時帶著它出發,都放在同樣的套函中,其中隻有一顆是真舍利,其他兩顆是影舍利,也就是用玉珠仿造。”

李臻已經明白了,武則天自稱彌勒轉世,這顆彌勒舍利對她而言,意義非同小可,難怪這些人拚了命的要搶到它。

“王姑娘能否告訴我,是哪些人在搶這顆舍利?”

王輕語轉頭看了一眼兄長,王元寶神色凝重地緩緩道:“此事的幕後人非同小可,我勸李公子最好不要知道,以免引禍上身。”

“可是多少應該讓我知道一點吧!比如那個藍振玉。”

“藍振玉不過是個小人物,但他也絕不會告訴公子他在替誰做事,我唯一可以告訴公子,就是那群吐火羅武士,他們是阿緩王派來攔截舍利子。

你們兩天前問的那家吐火羅店原本是小阿陀寺的產業,三名老僧會來這裏休息換馬,然後再上路去洛陽,可惜阿緩王的人動作很快,店主人已經被殺了,那個夥計就是他們派人喬裝,等著拿真舍利的老僧上門,卻等來了你們。

不過……他們想不到,藍振玉也同樣收買了那個夥計,夥計在給阿緩王的人報信的同時,也把消息給了藍振玉。”

李臻默默點頭,事情竟然如此複雜,如果不是他們替老僧上門,老僧一定被會阿緩王的人抓住,這也是天意。

“王兄怎會知道這麽多?”李臻又不解地問道。

王元寶嗬嗬一笑,“很簡單,我們也收買了那個夥計,所以同步得到消息。”

李臻心中暗罵,那個狗屁夥計就叫做兩麵三刀了。

王元寶看出李臻心中有些不滿,又誠懇地說道:“托我們辦事之人,我不能說出他的身份,但其它情況我都不會隱瞞公子,我們王家和西域有很深的貿易關係,所以他才找到我們王家。

為了這顆彌勒舍利,我不惜親自帶人去吐火羅,在阿緩城外,我們救下了一名身負重傷的老僧,老僧臨終前便將他背負的影舍利給了我,還有一個老僧卻被阿緩王抓住了。

但背負真正舍利的老僧卻走另一條路北上,但在高昌城外被藍振玉攔截住,辛虧我們出手相助,老僧才得以受傷逃脫。”

旁邊王輕語道:“家兄負責去吐火羅,我坐鎮高昌,隻是沒想到舍利子被你們得到了,恕我直言,這顆彌勒舍利雖是稀世之寶,但沒有人敢買它,它也沒有價錢。

對你們而言,這顆舍利隻會給你們帶來殺身之禍,想必你們已體會到了,我和家兄希望你們做一個決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