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則天起身回寢房了,一麵宦官將李臻請出了寢宮,李臻拿著金牌沉吟了片刻,問一名當值校尉道:“今天千騎營那邊是誰當值?”

“好像是竇將軍!”

李臻立刻下了台階,向上清門快步走去,李臻之所以不想找千牛衛,是因為今晚當值的千牛衛將軍是武崇訓,武三思的長子,而武三思正是高麗複國會的後台,極有可能刺殺相王就是他指使高麗複國會幹的。

而且武則天似乎也考慮到了這一點,並沒有指定哪支軍隊助他,那麽李臻當然要找信得過的人出兵。

李臻快步走到上清門前,千騎營的駐地就在上清門外的西苑內,李臻有調兵金牌,守上清門的士兵不敢阻攔,放他出了城門,不多時,李臻便來到了千騎營的駐軍大門前,老遠便有士兵大喊:“站住,是什麽人?”

“我乃內衛統領李臻,奉陛下旨意來見竇將軍,速速替我通報!”

早有士兵奔進了營內,不多時,全身披掛著盔甲的竇仙雲大步走了出來,今天正好是他當值,晚上不能睡覺,隨時待命。

“李統領,我們好久不見了。”

竇仙雲大笑著走了上來,“聽士兵說,你有聖上的旨意?”

李臻舉起了調兵金牌,竇仙雲嚇了一大跳,這可是聖上的調兵金牌,見牌如帝親臨,他連忙單膝跪下,“微臣竇仙雲候令!”

李臻又取出武則天的手諭,遞給竇仙雲,“形勢危急,請竇將軍立刻出兵助我!”

竇仙雲看了看手諭,確實是聖上的親筆令,上麵寫有出兵上限為三千人,竇仙雲點點頭,“既然有金牌和手諭,我立刻出兵,不知李統領需要出兵多少人?”

“三千人可以嗎?”

“當然可以,請李統領稍候,我立刻點齊軍隊!”

三千人正好是今晚的當值人數,隻過了不到一刻鍾,三千千騎營士兵便已準備就緒,他們都是騎兵,紛紛翻身上馬,李臻也上了自己的馬,對竇仙雲道:“目標是洛陽東郊的寒泉山莊。”

竇仙雲點點頭,回頭喝令道:“出發!”

三千騎兵跟隨著將軍竇仙雲和李臻,浩浩蕩蕩奔出了軍營,沿著一條狹窄的官道向洛陽東麵奔去。

千騎營的駐營距離寒泉山莊大約有三十裏,當三千騎兵趕到山莊時,天色已經蒙蒙亮了,官道上已經有了忙碌營生的小販和貨郎,一隊農民挑著沉甸甸的菜筐向城內走去,李臻指著遠處出現的一段圍牆,“就是那裏!”

寒泉山莊是一座小山莊,占地八百餘畝,據說原中書侍郎薛元超的莊園,莊園內樹林茂密,小河潺潺,風景秀麗,是一處修身養性的極佳之處,山莊內靠近河邊有大片建築,根據李臻得到的口供,這裏麵住著大約四百名高麗複國會武士。

“現在動手嗎?”竇仙雲低聲問道。

李臻看了看天色,點點頭道:“立刻動手!”

竇仙雲立刻回頭令道:“抓捕莊園內所有之人,拒捕者可當場格殺!”

十幾名千騎營騎兵用繩子套住圍牆,用力拖拽,隻聽‘轟!’的一聲,圍牆坍塌了長長一段,三千騎兵蜂擁而入,橫刀出鞘,蹄聲如雷,三千騎兵如一道洪流,浩浩蕩蕩向遠處的建築疾奔而去。

……

苦苦經營了十幾年的高麗複國會在一夜之間被內衛和千騎營聯手剿滅了,包括大唐首領劍東熙在內的近五十名骨幹成員以及四百餘名武士被一網打盡。

盡管內衛行動的消息被嚴密封鎖,但還是有一點消息從各個渠道透露出來,早朝的大臣議論紛紛,都相互打聽,不知道昨晚發生了什麽事情。

武三思也來到了太初宮廣場上,他見大臣們三五成群,在議論著什麽,心中不免有些詫異,這時,他看見了殿中監田歸道,連忙喊道:“田使君,請過來一下。”

田歸道是武三思的心腹之一,他連忙上前行禮道:“王爺也來了。”

“我來問你,朝臣們都在議論什麽?”

“昨晚好像出了什麽事,內衛在城內抓人,大家都在猜測發生了什麽事?”

“內衛?”

武三思眉頭一皺,“抓了什麽人?”

“就是不知道,各種傳聞都有,但沒有一個準確消息。”

武三思略一沉吟,他知道李臻最近在抓相王遇刺一案,難道他發現了什麽線索嗎?

他又追問道:“在哪裏抓人?”

“好像是歸仁坊,有住在歸仁坊內的官員親眼看見,內衛幾乎全部出動了。”

武三思驚得心都差點停止跳動了,他當然知道歸仁坊內有什麽,那裏可是高麗複國會的老巢啊!難道李臻已經知道刺殺案是高麗複國會所為嗎?

武三思覺得兩股一陣顫栗,那幫混蛋會不會把自己招供出來?

此時他已無心上朝,連忙對田歸道說:“我身體有點不太舒服,如果聖上問起來,你說我病倒了,我現在要回府休息!”

“那微臣送王爺回去?”

“不用了,我會自己回去!”

武三思心中煩躁,惡狠狠地丟下一句話,轉身便走,田歸道愣住了,梁王忽然變得如此反常,難道昨晚之事和他有什麽關係嗎?

……

武三思匆匆趕回了自己府宅,在路上他便派幾名侍衛去歸仁坊打聽消息,剛走進府門,迎麵遇到了長子武崇訓,武崇訓嚇了一跳,連忙施禮,“父親不是去參加早朝了嗎?”

“我身體不適,請假回來了。”

武三思打量一下兒子,眉頭一皺問道:“你今天不去皇宮嗎?”

“回稟父親,孩兒昨晚當值,今天正好輪休。”

聽說兒子昨晚當值,武三思連忙將武崇訓拉到一邊,低聲問道:“昨天宮裏發生什麽事情沒有?”

“父親是指哪方麵?”武崇訓還沒有聽說內衛昨晚搜查一事,他被父親問得一頭霧水。

“和李臻有關係之事!”

武崇訓點點頭,“聽說他昨晚快四更時求見聖上,聖上居然還見他了。”

“然後呢?”武三思緊張地追問道。

“然後他好像去了上清門那邊,應該是找千騎營,具體孩兒也不太清楚,父親,發生了什麽事?”

武三思歎息一聲,“內衛I昨晚搜查了歸仁坊,可能把那幫高句麗人全部抓捕了。”

“啊!”武崇訓呆了一下,他也知道父親和高麗複國會的關係,但武崇訓並不知道相王刺殺案一事,武崇訓急道:“要不然我帶千牛衛弟兄去接管歸仁坊,把不利於父親的東西都找回來。”

“別亂來!”

武三思罵了兒子一句,“他既然昨晚已經麵聖,你就不要再多事。”

停一下,武三思又道:“你今天既然休息,就帶家將去打聽消息,各種消息,越詳細越好。”

“孩兒明白了!”武崇訓施一禮,便匆匆離去。

武三思心慌意亂,吩咐家人道:“速去請明先生來內書房見我,速去!”

他來到了內書房,將一壺涼茶一口氣喝幹,讓緊張的心情慢慢平靜下來,這時,明先生匆匆趕來,“王爺找我嗎?”

武三思歎了口氣,“先生,恐怕要出大事了!”

“王爺,到底出了什麽事?”

武三思坐了下來,苦笑道:“剛才我上朝時得到一個消息,昨晚上,李臻率內衛包圍了歸仁坊,估計是把高麗複國會一鍋端了,剛才大郎告訴我,李臻昨晚四更時緊急麵聖,調動了千騎營,我猜應該是去抓複國會武士,一夜之間,形勢逆轉啊!”

明先生也聽得目瞪口呆,他也想不到一夜之間會發生這麽多事情,他呆了半晌才低聲問道:“王爺不會就因為這件事,不上早朝了吧?”

“我現在心慌得很,哪有心思上什麽早朝!”

明先生心中暗暗歎息,這不等於告訴聖上,他做賊心虛嗎?但武三思已經回來了,說這話也沒有用,隻會更加惹惱他,明先生又沉思了片刻,說道:“我估計是霍知善被李臻找到了,霍知善一直和高句麗人打交道。”

“但霍知善並不知道對方是什麽人?劍東熙一向謹慎,他不可能讓霍知善知道自己底細,就算抓到霍知善,最多知道赤練金是他扔的。”

明先生緩緩道:“王爺還是小看了李臻,隻要他抓到霍知善,他就一定會從此人嘴中發現什麽線索,就算劍東熙再謹慎,也難免會百密一疏啊!”

武三思沉默了,他知道明先生說得對,李臻確實是個厲害人物,任何小看他之人都會吃大虧,武承嗣、韋團兒、薛懷義,不都是這樣嗎?

“那現在我該怎麽辦?”

“王爺也不要太焦慮了。”明先生安慰他道:“現在聖上還沒有來找王爺,說明李臻手中還沒有拿到對王爺不利的證據,隻要沒有證據,王爺一切都可以不承認,聖上就算再生氣,也不會過於懲罰王爺。”

武三思點點頭,“但願劍東熙能及時把我的信燒掉。”

就在這時,門外有侍衛稟報道:“啟稟王爺,內衛統領李臻說有要事求見王爺。”

武三思愣住了,李臻為什麽要見自己,而且他怎麽知道自己沒有上朝?他看了看明先生,明先生點點頭,“王爺不妨見一見他!”

“請他去貴客堂稍坐,我馬上便到。”

……

李臻剛剛得到消息,武三思沒有上朝,又從皇城回府了,李臻一點都不奇怪武三思的表現,說明他做賊心虛,心中害怕,這樣最好不過。

李臻喝了口茶,隻聽堂下傳來急匆匆的腳步聲,李臻聽這腳步聲,便可知道武三思此時的心情非常糟糕,隻見武三思匆匆走進了貴客堂。

李臻連忙起身笑道:“這麽早前來,打擾了王爺休息了。”

武三思幹笑兩聲,“李統領這是第一次來我府上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