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9章 五年之約

“省裏麵已經將文件上報給了上級,估計用不了三天時間,就會有答複。”張輝在電話中說道。

陳皓軒點點頭:“好,這件事情你一定要時刻關注著,好第一時間告訴我。”

“這不用你交代,我是誰啊,刑警大隊長能放任罪犯逍遙法外嗎?”說完,張輝好像突然想起什麽,說:“對了,你妹妹來警局了。”

陳皓軒皺緊眉頭:“她怎麽了?”

“我哪兒知道!小姑娘一來就問我可不可以見一見於上鈞,說是天冷了想給他送幾件厚衣服。”張輝把聲音壓低:“可是你也知道,於上鈞早就去看守所了,不能想什麽時候見就什麽時候見了,然後我就如實告訴小姑娘了,她也沒再說什麽,就是走的時候眼圈兒紅紅的。”

陳皓軒聽完,雖然他早就知道了妹妹和曾經的保鏢於上鈞兩人之間的感情,可是現在又聽張輝說起來,不由得十分心疼陳婕。

“好的,我知道了。嗯……盡量不要讓她和於上鈞再見麵了。”陳皓軒說。

張輝歎了一口氣:“我當然知道,就算大小姐不是陳家人,一般家庭父母也不會開明到讓自己辛苦養大的女兒嫁給一個有犯罪前科的人。”

“想多了,不是這個原因。”陳皓軒一口否定道:“如果是她喜歡的生活,我一定會支持她的,就算父母不同意,我也會做她的後盾。”

張輝聽完就疑惑起來了:“既然不是這個原因,那是因為什麽?”

陳皓軒抿著嘴唇沒有再說話,有一件事,他始終不忍心告訴陳婕。

“你……你怎麽來了?”於上鈞的目光顯得有些躲閃,他不願意陳婕看到他此時狼狽的模樣。

陳婕將椅子拉開,就這樣坐在他的對麵。她看到了他手腕上冷冰冰泛著寒光的手銬,心中禁不住抽搐了一下,忍不住念叨著:“原來你的真名叫於上鈞啊!真的很遺憾,居然在這樣的情況下,通過我哥哥得知你的真名。”

說著,她傻傻地一笑,當她抬起頭對上他的眼眸,她眼中有淚光:“這個名字這麽好聽,為什麽非要給自己起魚上鉤這麽奇怪的外號呢?”

“嗯。”魚上鉤卻反而低下了眼簾,就好像陳婕所忍不住流露出來的情愫使得他無顏以對,點了點頭,他說:“記得念初中的時候,我們鄉的語文老師在第一堂課點名的時候,就把我的鈞字念成了鉤,從此我就有了這個外號,魚上鉤。”

在說到這些的時候,他眼眸中滿是溫暖的懷念。這種眼神陳婕非常熟悉,這是魚上鉤在教室外透過玻璃窗偷聽老師講課的時候也有過的神態。

就在陳婕還在愣神的時候,卻聽到魚上鉤用那低沉好聽的聲音在說:“謝謝你。”

“啊?”陳婕迷迷糊糊地看著他,有些不知所措。

魚上鉤重複道:“謝謝你,大小姐。如果不是你提醒我來警局找妹妹,恐怕我還跟個傻子一樣,為那些仇人賣命。”

“有時候看到你,真的很像我妹妹,她叫於彤彤。”魚上鉤看著陳婕,可是眼神卻顯得很空洞,仿佛從她身上穿過看到了自己妹妹的影子:“她也很會撒嬌,從小我就保護著她……不過不一樣的是,我妹妹她很愛學習,每次考試她都能拿一百分!”

當說到這些的時候,魚上鉤眼睛中的驕傲的神情是掩飾不住的。

陳婕的心沉了幾分,她自然明白眼前這個男孩之所以說這些是想要表達些什麽。可是陳婕在想,為什麽她這麽倒黴呢?在這十八歲的年紀,她情竇初開。先是喜歡上神秘的歐陽修治,卻被他害得很慘。現在喜歡上了自己高冷的保鏢,卻被人家當成妹妹看待。更加好笑的是,她喜歡過的兩個人,此時都呆在監獄裏麵。

也許很多人會說她年齡小,所以看男生的眼光尚不成熟,所以才會先後看上歐陽修治和魚上鉤這兩個違反法律,在別人眼中是個壞人的人。

可是在這個世界上究竟又有誰是真正意義上的好人呢?誰又敢說這輩子從沒有那一瞬間動過害人的懷心思?誰沒有過在尚且年幼的時候,用一條毛毛蟲的生命來打發自己無聊的上午。

這世上本就沒有絕對的好人,如果在死後細數平生罪過的時刻,又有誰有信心自己一定會在天堂呢?

你不是他,你沒有經曆過他的人生,所以你永遠沒有資格去評價別人的是非。

“我以後再也沒有妹妹了,大小姐,如果、如果你不嫌棄的話,我真的好想你做我的妹妹……如果我還有機會從這裏出去的話,我要像個好哥哥一樣保護你一輩子。”於上鈞是這樣說的。

陳婕坐在光線昏暗的審訊室裏麵,她低下頭,於上鈞說的這些話無時無刻不縈繞在她的腦海。

陳婕緊緊地咬住自己的嘴唇,良久,嘴唇邊緣泛白,她抬眼笑了:“好啊!我給你這個機會,我在外麵等你出來,到時候我會把身邊的所有人介紹給你認識,讓他們都知道,你是我大小姐的哥哥。不過啊,我親哥哥可是很厲害的人物,如果到時候他因為這個吃醋的話,我就 不要你了。”

後來,她從審訊室裏麵走了出來。陳皓軒就站在外麵靜靜地看著她,這個自小被他捧在手心裏疼愛的妹妹,此時正為情所困。

“無論你做出什麽樣的決定,哥哥都無條件支持你。就算是錯誤的,也由我來給你收拾爛攤子,所以,你就放心大膽地去過自己喜歡的人生吧!”陳皓軒將陳婕輕輕抱在懷裏,這樣安撫著。

待陳婕離開警局之後,陳皓軒走進審訊室。

“你……能不能幫我一個忙?”於上鈞將頭深深地埋在台燈光線照射不到的陰暗處,陳皓軒看不到他臉上的表情。

陳皓軒拉開木椅坐在於上鈞對麵,他雙手抱臂,說:“你說吧,不過,如果是欺騙我妹妹的事情,恕不奉陪,而且我還會揍你。”

“大小姐說得沒有錯,你果然是個好哥哥。”於上鈞抬起頭來,他的眼眶裏麵滿滿都是悔恨的淚:“可是我卻連保護自己妹妹的能力都沒有,我沒有資格得到大小姐的垂愛。”

陳皓軒靜靜地看著眼前眉宇之間英氣逼人的大男孩,他隻字未發。

“我犯下的罪過,應該夠我在牢獄裏麵呆個五年以上,這些時間,我想求求你幫我攔住大小姐,不要讓她來看望我。”陳皓軒甚至能夠聽出來,於上鈞在說這些話的時候是下了多麽大的決心。

他咬著牙,一字一句說:“五年,而她是個這樣美好的女孩兒,她應該有自己的花樣年華,足夠大小姐把我徹底忘掉。”

“你喜歡陳婕嗎?”陳皓軒直截了當地問。

於上鈞瞪大了雙眼望著陳皓軒,他的瞳孔顫了幾顫,最終卻隻能承認:“我喜歡她。”

陳皓軒聽完點點頭,他說:“好,我可以攔住我妹妹來看你,但我做這些僅僅隻是為了讓她專心學習應付考試。你有沒有想過,如果五年之後她對你初心不改呢?你願意讓她看到你頹廢一蹶不振成為廢人的樣子嗎?”

話音落地,於上鈞抬起頭望著陳皓軒,他明白了陳皓軒話中的意思,眼中的悲傷漸漸消褪,他說:“如果五年之後我能夠出獄,我一定會重新再來,至少,做一個能配得上大小姐的人。”

這件事,陳皓軒一直都沒有告訴陳婕,因為他也很期待於上鈞五年之後的樣子。

“看來你比誰都希望陳婕過得好。”張輝了解了事情真相,他歎了一口氣這樣說。

……另一邊,白冰和老頭子站在碼頭,她看著停泊在岸邊的暗紅色帶著鐵鏽的商船,她問:“哪一艘是去中國的?”

老頭子聳聳肩:“沒有,從前是巨哥負責的國內外運輸,也掌管著通往中國的商船,現在他死了。我也老了,所以暫時就不做中國的生意了。”

白冰轉頭看著老頭子,語氣中帶著諷刺:“所以您現在是閑賦在家了?您的特長難道不是催眠嗎?為什麽就不好好當一個心理師,反而冒險在這裏當毒販子。”

“你也說過,我將會是你唯一的傳人。”白冰說:“可是我並不想學著當毒品的搬運工,我想學的是你的真功夫。”

老頭子聽完笑了,他說:“其實這世界上每個人都是天才,隻不過他們傑出的靈魂被堅硬頑固的軀殼給困住了。隻有經曆了常人都承受不了的痛苦,這樣才能粉碎外殼,解放自由的靈魂。”

“我不明白。”白冰冷冷地說。

老頭子說:“我的本領誰都學不來,我也教不好。我隻知道,當初我就是經曆了抽骨洗髓的痛苦,這才受到了神靈的啟發。彼岸花,你資曆尚淺,什麽都沒有經曆,自然學不來我這一套。”

資曆尚淺,什麽都沒有經曆。

白冰在心中苦笑一聲,如果親眼目睹了父親被殺害的慘狀還不算巨大的痛苦,那麽世間再無能夠令她悲傷的事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