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濠濮繼續說道:“行雷法,無天蓬不可。這種說法或許是誇張了,但雷部正宗神霄一派的雷法,的確無天蓬不顯真神通。”

易流年問:“您剛才說比較棘手,是因為我自在萬象門的雷法不夠威力嗎?”

孟濠濮答:“門中雷法厲害是厲害了,但不論是五雷鳴光掌,還是五雷天心引雷訣,本質上都是以自身靈力為基礎的雷屬性攻擊術法,頂多是引動天地之間的雷係元素輔助,不是符籙請神降雷之法。”

“對方施法之人,非但修為在我之上,還借用了陣法之力,這樣才能在相當的範圍內輪番降下雷擊。”

“這也是為什麽我們三個要聯手的緣故。”

“歌月會的大能可以抵抗和削弱天雷之力,但是隻能被動防禦,無力根除,一是修為不夠,二是解決不了對方請神自空中降雷的問題。”

“我亦是如此。雷法我會,卻不精擅召雷之道。”

“這次好在有神符天遁門的陳簣長老在,他門中秘傳的符籙有召喚天蓬降雷之法。”

“但據他講,以他功力,此符需現場製作,不但耗費修為巨大,而且能否成功也不好說。另外,就算成功,威力如何,是否可以擊敗對方的邪惡雷神之力也是未知,他在虛弱後不能繼續強化符籙的作用。”

“除非是神符天遁門門主親臨,方可確保效果。”

“幾位大能聯手還不夠嗎?”林弦驚問。

“我們聯手,在修為程度上倒是能夠抗衡對方施法之人以及陣法之力,問題是在天雷主導權的爭奪上並沒有絕對的把握。”

“隻有以毒攻毒,以雷破雷,才能起到震懾作用,起碼在一段時間內讓大璃山這片天空上不再有天雷出現,為歌月會的後續反擊爭取到時間。”

“為此,老夫想到了一個不得已的辦法。”

大家靜待下文。

孟濠濮的目光炯炯,落到了華瀾庭的身上,他緩緩道:“華瀾庭,你修的丹田之丹是少見的純雷屬性,由你來催發請雷神符籙,會起到事半功倍的作用,必可成功,實現效果的最大化。”

華瀾庭一愣,他沒想到孟濠濮是這個主意,當下道:“好啊,沒問題。”

孟濠濮臉色一肅:“你先別急著答應,醜話老夫要和你說在前頭。”

“雷丹催雷符,如同天雷勾地火,那是絕配,效果是杠杠的,前提隻要你承受的住。”

“第一關,要能激發請神符籙。”

“你剛剛進入七星北鬥境,催動高等符籙十分勉強。觀你靈力比同等境界之人厚實,再有我們的幫助,應可做到。”

“第二關,符籙催發後,會麵臨對方陣法和雷霆之力的封擋攔截,這主要由我們三位瑤池境來對付,你需要堅持扛過這段時間,直到符籙衝破阻礙。”

“第三關,請神成功,天雷在天際鬥法,地麵上雖安全,但作為發動符籙的人,你要承受一部分天雷的反震之力。”

“每一處關口都有很大的凶險。稍有不慎,功虧一簣是小,你輕則修為倒退,重則身死道消。”

“因為,這次你是符籙之力的載體,我們三位的元力也都要經由你的身體中轉輸送出去。”

“在這一過程中,你的身心將承受極大的負荷。不過,你也不要太過擔心。”

“其一,這次咱們是為了歌月會出力,他們已經答應貢獻出來一粒珍品龍虎紫金丹。此丹可為你提供龐大的靈力所需,以及守護你的身體不至於被撐爆。”

“第二,我們三老會隨時關注你的情況,一旦力有不逮,你達到了能忍受的極限,寧可計劃失敗,我們也會立即收手。”

“有這兩項保證,你性命無憂,修為應該也不至於跌落,損傷不會太大。”

“但我還是要鄭重提醒你,你必須自己考慮清楚,還有沒有其他的救急保命手段,以應對突發不測的情況,以免出什麽閃失。”

華瀾庭沒有馬上回答,他在心裏仔細梳理了一遍後,這才抬頭道:“孟長老,我曉得厲害,會多加注意和防範。需要我,我就上。”

孟濠濮欣慰地點點頭,頓了頓又說:“瀾庭啊,這事老夫是認真權衡後對歌月會與陳簣提出的。對你而言,風險和機會並存。”

“你是我門中的希望之星,老夫不是你的直係師長,按說不應該讓你冒太大的風險。可在另一方麵,這樣的機會非常難得。”

“你是知道的,七星北鬥境之後要靠苦修,以時間的打熬換進階的空間,除了一些天材地寶,丹藥之功減弱。所以要想加快成長的速度,這種九天雷力淬體、自然之力煉心、三位瑤池大能護法的時候,可謂是可遇而不可求。”

“如能如願,以你根基之厚,在躍上一個兩個台階,事有可期。”

“當然,為了你自己的安危,也為了不讓老夫回去被人罵死,你務必量力而行,千萬不要好勇逞強,挺不住的時候必須急流勇退。明白了嗎?切記此點。”

華瀾庭道:“您老放心,弟子心中有數。”

“那好,我去請他們過來,你們到後殿練功場等候。”

萬象門弟子們到了場地不久,孟濠濮和歌月會長老也來了。

這位熊家瑤池境長老名叫熊酹,是會長熊作妖的叔伯輩,人高馬大,滿麵紅光,走路虎虎生風,見了華瀾庭,目光一掃,笑道:“果然了得,年少有為,人中龍鳳。好好!”

“閑話不說了。來,華小哥,這枚本會珍藏的龍虎紫金丹是你的了,等下還要多多費心啊。”

對於一位瑤池境大能來說,肯放下身段和一位後輩如此說話,算是誠意拳拳了。

華瀾庭躬身施禮謝過,接過丹藥服下,坐地盤膝化解藥力。

孟濠濮和熊酹各自盤坐在了他的身後左右,閉目凝神等候。

一刻時間過後,高空中隱約有雷聲滾過。

這時陳簣出現了,他之前在沐浴更衣,做製符請神前的準備。

陳簣瘦小枯幹、尖嘴猴腮,唯額頭天庭飽滿、鋥光瓦亮,是位生有異相的奇人。

身著法衣,邁著小四方步踱了過來後,陳簣站在了黃布圍起的法壇之前。

道門畫符儀軌一般包括擇時、開壇、請神、施咒、畫符、啟靈、送神等程序,一道符咒有符頭、威儀、入神、符心、布氣、咒語、符膽、秘字、符腳等部分。

陳簣先是焚香禱告,接著取出一把雷亟桃木劍,踏罡步鬥,行仙鶴禹步,一套齋醮儀式走下來。

隨後,陳簣口中念念有詞,一道黃色錦帛憑空現出,在他麵前無風自動。

收回桃木劍,陳簣從書案上取過尺長的大筆,蘸滿朱砂,然後竟是一口鮮血噴出,在他身前作霧狀散開。

煉血!

毛筆伸出,沾染上自身血色,當空停頓飄浮。

陳簣做出劍指,變換手印,左手右手食指伸直,左小指在上,勾右小指,拇指伸入中指與無名指指縫中。

他叩齒九通,念淨天地神咒。又叩齒五通,念天蓬安神咒,咽津五過。畢,再叩左齒,撞天鍾;後叩右齒,鳴天磬;次叩中間二齒,擊天鼓,各七通。其後默念神符天遁門密咒,開始執筆畫符。

道書謂:符無正形,以氣而靈。

符籙之術運用自然法理,擷取天上風雲星辰之力,在本是空洞無物的景象上,幻化出各種圖形和文字形狀。符之筆畫屈伸,似字非字,似圖非圖,籙則是記錄於符間的神靈名諱秘文。

符籙是種語言,人和神靈溝通的語言,通過自身氣場將朱砂、氣血磁化,誘導天地元氣變化。

他身後的華瀾庭仔細聆聽,神符天遁門的秘籙密咒他聽不到,在陳簣最後印點符膽時的明咒卻清晰可聞:

東甲乾元亨,天地掌中橫。

五雷速降氣,入我雷輪行。

天精元元,地廣用川,雷公擊杖,電母製延。

乾元陰覆,玄運無偏。造化發育,萬物資焉。

東西南北,任意安然。雷行電施,變化不測。

急降急急降,急速顯真形。

天蓬元帥降臨來,神兵火急如律令!

符紙黃光大放,符上圖形和符印微芒閃耀。

功德圓滿!符成。

陳簣緩緩坐下,吞服下一枚回氣丹藥,轉身麵向華瀾庭,手指牽引,符籙飄於華瀾庭麵前。

一道傳音灌入華瀾庭耳中,那是催發符籙的密語。

華瀾庭悉心記下,默念的同時,行自在無極功,運轉腹內雷丹。

雷丹此時多色紛呈,辨不清具體的色彩,慢慢啟動旋轉,隻他自己可以感受到光華流轉,遊走而上,與口中密咒接連。

明黃符紙開始抖動,有劈啪之音傳出。

啟動所需之力龐大,並非他此時功力可以達致,雷丹轉速漸緩。

華瀾庭鼓足氣息,全力激發。

如是三次,有力竭之感。

這時,孟濠濮、熊酹、陳簣三位大能的元力依次緩和注入。

說是緩和,也非華瀾庭可以輕易接納,他全身一無異狀,體內氣息鼓**,隻覺自己在不斷膨脹。

雷丹得到助力,再次運轉發光,眼前的雷符顫動得愈發厲害。

說時遲那時快,眨眼之間,雷丹表麵出現了細小的縫隙,有電光溢出。

這是雷丹承受不住壓力,有破損開裂的跡象。

三位大能略微加大了輸入,雷丹再度彌合,高速轉動。

這時華瀾庭的反應已經反映到了身體表麵,麵色赤紅,身體搖擺,要把持不住了。

更痛苦的是他的精神。

內丹損傷帶來的撕裂痛感同時作用於肉身、神經和精神上,這股衝擊力複雜難言,脹滿刺痛又不可宣泄,其苦不可名狀。

緊咬牙關,必須要借助外力了。

然而,這僅僅是第一關中的一個小關口。

更大更多的考驗,還在後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