華瀾庭之所以敢於挑戰丹陽子,一個理由是丹陽子必然不知道他的底細,他可以速戰速決,打對方一個輕敵大意下的措手不及,在攻其不備的情況下,修為比他要高上一籌的丹陽子很有可能**溝裏翻船。

再一個原因,是他在這幾年的時光裏,綜合實力又有進步。

一方麵,他的修為等級再上層樓,已經快要進入六丁六甲境的登封期了。

另一方麵,在雲軼奇、風火倫,包括子鼠的指導下,他著重磨練並通過技能糅合提升了多項能力。

例如,“長安十二時辰神隱術”已經到了“舉目望日,不見長安使人愁”的層次;得自奚如箋魔嶺妖洞的魔修淬體功法也練到了最後一步;五雷鳴光掌達到了第七層的境界,可以初步發動五雷天心引雷訣了;糖帶魚元素剝離大法也越發凶狠。

當然,其他如寸步千裏等常用的和一些不常用的術法與靈寶的威力也得到了不同程度的增強,煉器水平在風火倫的督導下也飛速提升,還用貢獻值從門裏換取了幾種新的裝備。

另外,像新的殺招“道光一擊”雖然還是時靈時不靈,但在子鼠“玄盜機命”半仙術理念的啟發下,理解程度更深,功效更加駭人。

最後,雲軼奇除了指導他九轉大還丹法上的修煉外,在技能融匯方麵對他進行了點撥,華瀾庭現在已經把雲軼奇的招式銜接變化技巧、周翕的攻防四字訣法、有心無意勾連手和是與不是糾纏腿的精華,以及那次觀摩到的爛柯山黃家四道的太極鬆柔、鬆沉、鬆隨、鬆放勁有機結合在一起,疾如閃電的一招之間,往往能夠包含多種發力、運勁、放氣的攻守精髓。

在他的設計裏,正是要憑此能力,快速擊敗丹陽子。

丹陽子混不知他已經落入了華瀾庭的算計之中,見年紀輕輕的華瀾庭指名道姓要挑戰於他,還大言不慚地說什麽他敗了之後要給所有人免單。

麵上帶笑,心裏卻氣得不行的丹陽子,決心要給這個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一點兒顏色和厲害嚐嚐。

站起身來,丹陽子撚著胡須,悠悠說道:“你確定肯定以及篤定要和老夫一戰?”

“要知道,同門之間切磋喂招,規矩是留力不留手,受傷都是在所難免”

“既然你是要代表大家向老夫挑戰,事關老夫個人的威望和上百號人的傳送費用,往大了說,更涉及到兩個宗門的麵子,老夫就算不以大欺小,先讓你三招,要是萬一在後麵失手傷了廢了你,可也怨不得旁人。這後果,你可想清楚了?”

“我看你還有長輩在側,不如換個人吧,免得自誤。年輕人血氣方剛是好事,可不要頭腦一熱就自毀前程。小兄弟,你可要三思而後行啊。”

華瀾庭心說是你太昊觀先做事不講規矩,欺人太甚,他施禮微微一笑:“多謝前輩提醒,您老多慮了,在下已經想好。晚輩,自在萬象門華瀾庭,請賜招指教!”

這就是明著正式叫板了。

丹陽子還在故作姿態:“眾位可瞧見了,非是老夫要倚老賣老,欺負一個後輩,人家上趕著要求我點撥,那老夫就勉為其難,陪他玩兒上兩招,教教他怎麽做人。”

“你們,要押上今日份的傳送費用,是同意,同意,還是同意啊?”

在場眾人無人看好華瀾庭,但反正也沒有辦法,有沒有這一場,都要在強壓下上繳額外的費用,不如看看熱鬧,於是紛紛表示認可。

場麵話說足,又見華瀾庭放出了溫養境升堂期的氣勢,丹陽子心中也是一凜:此子敢出頭,確實有兩把刷子,稱得上是道門天才之選,那就更要舉重若輕地挫一挫銳氣了,不然自己還怎麽在這裏帶隊伍?

說不得,必須給他留下點兒記號,讓他銘記終生得罪丹陽子道爺的後果。

丹陽子聽過自在萬象門的名頭,但久居南海的他並不清楚具體的虛實,也就沒有認真考慮出手的輕重和後果。

按說,前輩和後輩動手過招不應先出手,但華瀾庭已經有言在先請他賜招,本來想隨意一擊再下重手的丹陽子改了主意,他要暗下辣手一招製敵,方顯出南海陷空島的本事。

丹陽子一招發出,正是太昊觀的絕學之一,也是他本人的拿手功夫,叫做“一羽千鈞”,取自楚辭中“蟬翼為重,千鈞為輕;黃鍾毀棄,金釜雷鳴”之意。

這一手看似遙遙如風輕颺,飄飄如風吹衣,實際明緩暗急,似輕實重,中者如黃鍾大呂加身,筋斷骨折,又如金瓜利釜劈擊,受者髒腑盡碎,損傷之處難以逆轉。

華瀾庭瞧得明白,識得厲害,同樣一掌,近身發出。

同樣是簡單沒有花俏的一掌,已是他修為的全力一擊,同時暗含四種勁道:以柔勁克製剛勁,以沉勁化解猛勁,以隨勁帶偏利勁,以放勁傷敵內勁!

單一一種都可解說,唯間不容發之際,四勁兒銜接,毫不滯澀糅於一招之內,這就異常難得了。

等丹陽子感受到華瀾庭溫養境入室期巔峰的靈力修為時,他隻來得及吃驚,已沒有了緩衝的餘地。

雙掌交接之下,他被一掌崩出。

這還是華瀾庭的九轉大還丹雷勁吐而未發,丹陽子已經急切間站不起身來了。

一招,挫敗丹陽子。

全場,鴉雀無聲。

呆了半晌,才有人過去扶起丹陽子,丹陽子的臉色白了又紅,白是汗顏無地,紅是受了內傷。

這時旁門一響,走出來幾個人,此戰結果引出了慕家在此的主事之人。

走在最前麵的是個青年人,名叫慕遏,對著華瀾庭說道:“你是誰?膽敢傷我傳送陣的人!”

華瀾庭還沒答話,一旁的慕倥傯沉著臉說道:“慕遏,你好大的膽子,任人隨意提高傳送價格,真丟了我慕家的臉!”

慕遏是慕倥傯的子侄輩,見是慕倥傯,麵帶詫異,抱了抱拳說道:“原來是九叔你在此,好久不見,小侄這廂有禮了。”

“九叔您言重了,靈活調整價格也是主事份內權利,哪裏就談得到家族的臉麵,您這也太上綱上線了吧。”

慕家家大業大,主脈和各個分支之間的關係盤根錯節,而且家族內鬥的比較厲害,這也是慕倥傯躲在自在萬象門少有參與的原因,慕家也因此有衰落的跡象顯出,在和其他三大家的競爭中微露頹勢。

傳送陣的主事都是肥差,這慕遏也是慕家裏位高權重的幾大分支中的後輩子弟,所以見了常年出去躲清靜的慕倥傯並不如何懼怕,言辭之中,有恭少敬。

慕倥傯暗歎一口氣,慕家之內相互掣肘太多,他也沒更多的心情管閑事,遂言道:“行了,我還有要事,你自己檢點些吧,不然早晚會出事。九叔我言盡於此,開門放大家夥兒進去吧。”

慕遏的眼珠轉了轉,慕家的事可以另說,現在有慕倥傯作為長輩在這裏壓著,太昊觀做的事本身又過火不地道,眾怒難犯,於是賠笑道:“九叔發話了,沒問題。來人呀,隨我準備啟動陣法,放行。”

又耽誤了老半天,大家才得以成行。

臨行前,慕遏出來送慕倥傯,訕笑說道:“恭送九叔,您一路辛苦了,小侄職責所在不便留您,下一個傳送點上,自有人為您接風洗塵。”

慕倥傯嗯了一聲。

果然,從傳送對接點上剛一出來,就有人在等候迎接慕倥傯了。

來人說道:“九爺您好,小人受此地傳送陣當值慕踟躕慕主管委派,特請您和自在萬象門的眾位赴宴。”

仙洲大陸南端這最後一個傳送陣頗具規模,周圍已經發展成了一座小城,輪值在此的慕踟躕是慕倥傯的同輩人物,算是慕家的中年實權派之一,慕倥傯知道是慕遏通知了對方,他不好回絕,就領著眾人跟著來人過去了。

到了地方,慕踟躕親自出迎,顯得極為熱情,大排宴宴招待一行人,席間觥籌交錯,他本人和慕倥傯大談堂兄弟間的別後離情,以及說些家族近年的發展情況。

慕倥傯這些年和家中的叔伯兄弟都少有往來,和慕踟躕也是麵和心不和,吃到最後,有些不耐,說道:“踟躕,這菜飯酒水也用的差不多了,足感盛情,隻是我還要帶孩子們趕路,你看什麽時候安排我們傳送啊?”

慕踟躕笑道:“不急不急,你我兄弟經年未見,少不得多在這裏盤桓幾日再走,讓我盡一盡地主之誼。再說了,慕遏通知你要過來,這裏還有幾位朋友想要和你會上一會。”

慕倥傯覺得有些不對勁,問道:“哦?還有什麽人知道我要過來?是些什麽朋友?”

這時有下人進來稟告,慕踟躕笑道:“說曹操曹操就到,這不,人已經來了。”

門簾一挑,走進來三名道士,年歲都挺大,身負長劍,氣宇倒是軒昂,隻臉色緊繃,不見笑意。

華瀾庭和林弦驚心細,一下認出了這三人道袍上的標記,暗道不妙。

加座坐下後,慕踟躕起身道:“來來來,我來給大家引見一下好朋友。這位是自在萬象門營造處總管大人慕倥傯,我的族弟,這些是萬象門的幾位師長和弟子們。”

介紹完大家的名字,慕踟躕手一引,看向三名道人介紹道:“這三位,乃是南海陷空島太昊觀三位高功法師,滌塵、掃塵、洗塵道長。”

話說到這裏,眾人心中已經明白過來,慕家果真是心不齊,這慕踟躕不說幫著慕倥傯擋事兒,反而引狼入室,三名老道這擺明了是為丹陽子找場子來的。

為首的滌塵還算豪爽,沒有遮著掩著,擠出笑容道:“久仰久仰。不怪踟躕主管多事,是我們三個聽說倥傯總管駕臨,想觀中丹陽子好不曉事,竟然在日前開罪了諸位,所以我們三個特地趕過來賠罪。”

“此事我們已經調查清楚,錯在我方,等回去後,必然重重責罰那丹陽子,給萬象門一個交代。”

大家這下都沒咂摸過來味兒,這三道真是來道歉的?這是錯怪了慕踟躕和三人?

卻聽滌塵繼續說道:“事情我們是希望倥傯主管不計前嫌,就此揭過,敝觀感激不盡。然卻有一節,讓貧道等人難以釋懷。”

果然瓤子在後頭。

隻聽滌塵老道接下道:“聽聞丹陽子是一招敗在貴門一位青年俊傑之手。本來嘛,這較技有輸贏,本是平常,奈何傳揚出去後,好說不好聽,聽者隻道我太昊觀的玄功武技,比不上自在萬象門的功夫。”

“所以貧道三人,此番冒昧不請自來,除了對事表示歉意,有心代表陷空島與貴門高手再行切磋一二,印證彼此的道術,不知慕總管意下如何?”

原來如此,人家這是對丹陽子敗北一事不服不忿,要以武會友,比武較技,找回失卻的門派顏麵。

聽罷對方言辭,慕倥傯一時,沉吟不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