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明之前,華瀾庭和賈小純加班又做出了十五枚靈力彈,大家合力充能完畢。

清晨時分,田淨沙望望天色對大家說:“沒有太陽,前方灰濛濛一片,裏麵霧氣翻卷,靈識進到裏麵就被絞碎了,下一程應該是陣法關了吧。”

霍徽曉說:“不錯,常見的陣法異象之一,大家等會兒跟著我,不要單獨走遠。”

她取出一個小巧的羅盤拿在手中。

眾人跟著她出了亭子,先從左至右在外圍走了一圈。

霍徽曉看著羅盤說:“有些奇怪,看著像八門金鎖迷陣,為什麽有些似是而非呢?”

她繼續解釋道:“八門者,休、生、傷、杜、景、死、驚、開,以乾坤巽艮四間地為天地風雲四正陣,以水火風木為龍虎鳥蛇四奇陣,奇正相生,四頭八尾,隱顯莫測,循環無端。”

“根據洛書,戴九履一,左三右七,二四為肩,六八為足,五居中央,橫豎斜皆合於十五。”

“從方位看,三為東方,九居於南,七者為西,一居於北,五居中央,二四六八分別位於西南、西北、東南、東北。”

“一般來說,從生門殺入,休門殺出,再進開門,可破此陣。”

“但是我隱約感覺陣中套陣,沒有表麵那麽簡單,卻看不透端倪。”

餘者不懂,都沒言聲。

霍徽曉略帶無奈地說:“沒辦法,隻能闖進陣去試一試,我才能看得更明白,大家還是隨著我,切記不可深入,力有不逮就要原路退出。”

眾人打起精神,自東南方向生門而入。東南之地為巽居,巽者為風。

所謂風正無形,附之於天,風能鼓物,萬物繞焉。風化為蛇,其意漸玄,蛇能為繞,三軍懼焉。

一進陣門,其內狂風肆虐、飛砂走石、暗無天日。

沒走多遠,黑風如蛇盤龍卷,到處都是玄色旋風。

砂石打在身上生疼,七人不但舉步為艱,更加開始立足不穩,有被帶上天的趨勢,隊形也有了散亂,彼此間已經看不清對方,靈識也被壓縮在數丈之內。

霍徽曉努力看著手中抖動的羅盤指針的變化,大聲喊著:“都跟著我,閉眼,拉起手來!”

七人好不容易又聚在一起,拉著手緩慢地跟著霍徽曉在風團間隙間曲折行進。為了對抗砂石打擊和風壓侵襲,運足功力護身,靈力消耗的很快。

不一會兒,風力氣旋數量增加,周圍變得漆黑如墨,撕扯之力大增,霍徽曉和賈小純首先堅持不住了,手足酸軟,眼冒金星,不是旁邊人拽著就要被吹離地麵。

隨著霍徽曉手中羅盤啪的一聲裂開,霍徽曉叫道:“這裏不是生門,退回去!”

說完這句話,她眉中單目一閃而滅,身形更是遙遙欲飄。

羅思雨搶過來,一把背起她,大吼說道:“我們辨不清東南西北,找不到來路,曉曉你還行嗎?堅持住。”

霍徽曉在風壓下已說不出話來,一拍身上,一架巴掌大小的袖珍小馬車掉落下來,一頭鑽入土中,隻車上橫舉一隻手臂的小人上身露在外麵。

車夫小人身子轉了三圈後定住,手臂指著一個方向,馬車破土前行。

大家會意,跟著兜兜轉轉狼狽逃出了生門。

回到觀妙亭,霍徽曉和賈小純一個麵如金紙一個臉若白紙,嘴角都帶有血漬,其他人情況好些但也有限。

田淨沙掏出一把丹藥分給眾人,又挑了兩顆給了霍賈二人,過了小半個時辰,大家才勉強恢複過來。

霍徽曉氣息還是萎靡,說道:“沒白進去,我看清了,四角還有四座隱藏的陣門,一共十二座陣門。瀾庭,紫鬥十二宮上有什麽說法嗎?這上麵我沒有深入研究。”

華瀾庭聽了默思片刻後說:“河洛裏還有一六共宗、二七同道、三八為朋、四九為友、五十同途的說法,一榮俱榮,一損俱損。”

“按照北派紫微觀點,四化為氣機,有動則有變。我以日期和時辰推算,如果生門反為凶忌之地,則吉利有祿之位在艮,當從東北開門入。”

霍徽曉說:“好,再休息一陣兒,我們進開門,之後我以黃帝司南車引路,或可破陣。”

進開門不久,艮者為山,山川出雲,此處為雲垂子陣,所謂雲附於地,始則無形,雲形晦異,千變萬化,眾人頓生目眩神迷之感。

霍徽曉叫了一聲:“此乃幻象,大家緊盯司南車,不要受雲霧影響。”

言罷她一指點在車廂小人頭部,其上現出微弱金光,七人目不斜視,隻追隨金光左衝右突,前後趨避。

四周時有金革之聲或飛禽鳴叫,眾人守住靈台專心跟著司南車奔跑,直至突覺陽光耀眼,已出得了八門金鎖陣。

剛要喘息調整,眼前景物轉換,幾個眨眼功夫,他們已處在一個懸崖之上,對麵半山腰上矗立著輯芳亭,中間隔著深穀。

馬上,視線平行處的深穀空中出現了八片光幕,在雲氣中浮浮沉沉,每片光幕中都有一座建築模糊顯現,正門上均有匾額。

光幕並非靜止,而是或三或二成排移動,並且不斷前移到他們近前,懸浮片刻後再後退,後麵一排光幕頂上,如此一直變換著排列組合移來移去。

這時有聲音傳來:“此為八門困靈陣,你等有三次機會選擇一門進入,對則過關,錯了則需要自行殺出重選,選錯三次出局。唯一提示:不忘初心,方得始終。”

眾人已經看清楚了八座光幕內建築上的牌匾,品味了下不忘初心方得始終八個字,都沒能在第一時間找出之間的對應關係。

袁更問霍徽曉:“霍師妹,這八門困靈陣你知道嗎?要怎麽選?”

霍徽曉說:“此陣我沒學過,但既為困陣,和迷陣、幻陣有相通之處,不同的在於不以殺傷為主,其壁障的厚度強度更大,人如樹木被圍於牆中束手束腳難以脫身,通常最簡單的方法是暴力破除,其他的手段效果不佳。”

袁更又問:“你們誰能看清光幕門裏的情況?未料勝,先料敗,得做好第一次猜不中的準備,我是感受不清楚。”

七人中修為最高的田淨沙和華瀾庭都搖頭,說是隻能判斷出八門外麵的靈壓差不多,內裏情況探不清。

袁更遲疑一下,對賈小純說:“小純,要不你遠攻來上一下,試探試探。”

賈小純調校一下,一炮轟出,靈力彈飛入門中,如泥牛入海,半點聲息和波動都沒傳出來。

霍徽曉見了說道:“憑我直覺,我們七個能殺出來也要脫層皮,最好是一次猜中,我嚴重懷疑第二次進去就未必能輕易出的來了。”

大家仔細審視琢磨八門的牌匾名字:天一閣、三希堂、瑞蚨祥、都一處、勝於藍樓、西泠印社、青羊宮、火宮殿。

袁更說:“依我看,青羊宮和火宮殿聽起來象是道觀,不忘初心,不就是不忘我們修道成仙的初衷嗎?”

田淨沙附和道:“有理,這瑞蚨祥和都一處我感覺象是商號食肆的名字,和我們沒什麽關係吧。”

賈小純也說:“是啊,你們看這西泠印社和三希堂聽起來文鄒鄒的,和至道學宮類似,應該不是。”

“天一閣在我所在的俗世界國度裏是座藏書樓。”羅思雨說。

華瀾庭說:“剩下的勝於藍樓也不難猜,青出於藍而勝於藍,自然是那什麽樓了。”

“什麽樓?”顧辰楓問。

華瀾庭:“額,嗯,就是那個,蟲二之地。”

“啥是蟲二之地?”顧辰楓追問。

霍徽曉吃吃笑著:“傻妹子,蟲二是風月二字裏麵的部分,蟲二指代沒有邊框的風月,風月無邊,那就是聲色場所啦。”

顧辰楓紅著臉啐了一口:“華師兄好學問。”

華瀾庭尷尬笑笑,卻正色說道:“我的想法和袁更不同,不忘初心方得始終,修道成仙是沒錯,可也太明顯了,另外青羊宮和火宮殿又怎麽選呢?”

袁更說:“火宮殿供火神,青羊宮更象正宗道觀名字。那瀾庭你的想法是什麽?”

“你們還記得我們在曆練之初看見的牌樓上刻著什麽嗎?”

大家還在回想,霍徽曉已經說道:“道得酒中,仙遇花裏,雖雅不能離俗。”

華瀾庭點頭:“我認為不忘初心提示的是這一句,仙遇花裏不是指的神仙在鮮花盛開的地方才能碰見,是說風月煙花之地也有神仙去,所以叫雖雅不能離俗。”

田淨沙問:“那也有問題。按你說法,天一閣、三希堂、西泠印社為風雅之地,都一處、瑞蚨祥和那什麽樓是世俗場所,又怎麽進一步區分選一呢?”

華瀾庭眯著細長的眼晴想了想說:“再高雅也不能免俗脫俗。”

“雅在於姿態,俗在於生活。”

“雅生精致細膩,俗生熱鬧生動。”

“雅是認真出世,俗是專心入世。”

“俗中帶雅方能處世,雅中有俗才可資生。”

“總而言之,天一閣、三希堂、西泠印社的雅多於俗,瑞蚨祥和都一處俗大過雅,隻有那什麽樓才是雅俗兼具的正解。”

顧辰楓道:“我呸,俗不可耐,哪有半分文雅,華師兄你出來,在我保證不打死你之前,給我個完美的解釋。”

華瀾庭無奈地說:“正本溯源,詞義要往回倒著理解。”

“那什麽樓最早指的是用青漆塗飾的豪華精致的房舍,南開朱門,北望那什麽樓,這是對書香門第、大戶人家,有身份、有地位之人的描寫,是很正經、很陽春白雪的表述,既不齷齪,也不風流,更不下流。”

“後來引申為高檔豪華侈奢的消費場所。再後來,由教坊、章台、行院等官方、文人直至民間,這個詞才一路下行到極俗之語。”

“所以,俗到極致即為雅,雅的過頭就是俗,隻有這個詞可以兼顧雅俗之意,想進去一趟,沒財力不行,沒文化也不行,沒情調還不行,沒副好身體更不行,我建議選勝於藍樓這個門。”

袁更聽了說:“漲姿勢了,不過我還是堅持不忘道之初心,進青羊宮門為好。”

華瀾庭說:“得道成仙,喝酒遇花,雅不離俗,吃花酒去,我推薦同去那什麽樓。”

霍徽曉舉起手來:“投票投票,不忘初哥,方得始終,袁更你不是童子身了,瀾庭的顏值足以支撐起一座那什麽樓,我挺他。”

袁更心道這是什麽理由。

表決結果,三對二,羅思雨和顧辰楓信任霍徽曉,站在了華瀾庭一邊,田淨沙和賈小純支持袁更無效,七人決定勇闖勝於藍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