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進大怒,踏前一步,“邪魔外道,人人得而誅之,有私心者,亦如是也。”

這話一出口,不僅戚籠雙眼一眯,就連司馬季主和陳安世也變了臉色。

大家之所以給你們這些小輩麵子,是因為誅天大業要以大峨派為主,不是你們這三個小輩本身就有這個麵子。

更不是我們剛剛跟魔頭拚命,你們能對我們說的話!

司馬季主直接起身,恐怖的法力宣泄而出,鎮壓全場,眼睛盯向張進,一字一句道:“小輩,老夫現在給你機會,再說一遍。”

姚平仲見狀,連忙道:“前輩莫要誤會,張師弟的師傅,長煙師叔在正氣關因追窮寇,被魔頭汙染,是他親手殺了自家師傅,心中戾氣未消,說話莽撞了些。”

他頓了頓,又道:“隻是前輩,我們既是同道中人,那小輩也就有話直說了,大道為公,若是以公事謀私心,怕是與大業無益。”

陳安世冷哼一聲,道:“人非草木,無私心者是一磚一瓦,你們大峨派是準備帶著一群磚瓦反天嗎?”

剛剛戚籠不在的時候,他也被這幾個小輩責問了一圈,心頭實在惱火。

兩位道果高人的威壓,讓三位小劍仙都感受到了極大的壓力,秦至仙突然踏前一步,頭頂三道金黃色的劍意,居然直接頂住了二者的氣場。

而反之,司馬季主和陳安世麵對這三道金黃色的劍意,居然隱隱有一種臣服的感覺。

“這麽說,你們大峨派便無私心?”戚籠饒有興趣道,他倒是沒有生氣,正如他對大荒老魔所言,能殺人,但不入魔,因怒殺人這種事,年輕時做一做也就算了,現在他不會去做了。

他現在是六根清淨,殺人無情。

“當然無,若是有一絲一毫的私心,我等怎會去做這有百害而無一利的事。”姚平仲坦然道。

“這麽說,如果‘三仙四靈’不是你大峨派的人,也可以?”

姚平仲麵色一滯,反駁道:“前輩這話是什麽意思?”

“看你的意思,好似是不願意了?”戚籠笑了笑,看向秦至仙,“你覺的呢,三皇劍仙?”

秦至仙沉吟片刻,緩緩道:“降妖除魔,舍我其誰?”

三皇劍意猛然大亮,居然瞬間壓住了司馬季主和陳安世的道果威壓,甚至反撲過去,劍意大慈大悲,好似聖道。

聖道之劍,一劍服眾生。

戚籠踏前一步,擋在二人麵前,單手探前,指縫之間,一絲恐怖霸道的帝氣溢出,好似霸道帝王,一統天下,降伏眾生。

兩股不屬於此界的意念撞在一起,一時間,兩股驚人意念衝出浮屠塔,撕裂九霄,將天空染成金光一片,金光所照之處,群魔退避。

然而金光卻分為兩種,一股聖道,一股霸道。

突然,秦至仙麵色一白,倒退兩步,胸膛微微起伏。

戚籠見狀,也收了手,並沒有乘勝追擊。

姚平仲和張進連忙扶住秦至仙,張進一臉怨憤的道:“師兄為了盡快支援你們,不顧埋伏,強行衝破了十八重魔道封鎖,結果被魔頭擊傷,你們就這麽對待我們?”

司馬季主搖了搖頭,微微歎道:“這事弄的——先下去休養吧,等你們長輩過來再說,老夫也是全程參與第二次正魔鬥劍的,給你們一句忠告,你們這般心態,最容易被魔頭勾引,斬妖除魔,妖是念頭妖,魔是心中魔,內妖內魔不除,劍術再強也無用。”

秦至仙麵色微微發白,但仍躬身道:“多謝前輩指點,晚輩謹記在心。”

看著三人的背影,戚籠眼神閃爍,突然道:“等等。”

“前輩還有什麽話想說?”

“沒什麽,隻是想要你的命而已。”

話音一落,戚籠悍然出手,短短三丈,對於他來說就跟貼麵一樣,無數裂縫直接從拳頭溢出,然後包裹向對方,長時間使用‘破碎虛空’的力量,他也漸漸熟稔,乃至運用,這一招‘虛空牢’便是徹底模擬破碎虛空的力量,除了冥冥中的天意外,已經模擬的九成九。

不愧是‘三仙四靈’的預備人選,哪怕驟然遇襲,眼神之中也沒有半點驚慌,劍指微微一引,無窮劍氣從無至有,從周身爆出,直接擋住了這一擊暴擊,這正是劍道中的最高法門之一,一劍生萬法。

秦至仙被一拳轟了出去。

“戚道友!”

“你做什麽!”

在場四人愕然看著這一幕,誰都沒想到戚籠會突然暴起,而且看這聲勢,戚籠是暴了殺心。

姚平仲和張進幾乎沒有任何猶豫,下一瞬間拔劍,第三重天劍神境爆出,天地無限縮小,而劍無限大。

戚籠嗬嗬一笑,腳步一錯,天柱拔地而起,直接撐天立地,同時身影一閃,從兩道飛劍之間交錯而過,目標很明顯,滅殺秦至仙。

“戚道友!”

“道友有話好好說。”

這下子,司馬季主和陳安世都坐不住,雖然對這幾位目中無人的小輩他們都很不滿,但再怎麽說這也是屬於正道內部的矛盾,這動輒殺人,卻毫無疑問是觸犯了紅線。

‘這位戚道友怎麽了,之前的表現,明明是能夠顧全大局的人!’

‘雖說打殺不好,但讓這幾個小輩吃點苦頭也是極好的。’

司馬季主率先出手,單手一抓,先天一氣大擒拿便擒向戚籠,想要先阻住對方再說。

誰知戚籠理也不理,腳尖一點,金木水火四道先天神光落下,在半空中一絞,直接將這大擒拿的本源,一團先天之氣絞散。

先天五行克萬物,絕不隻是說說而已。

“陳道友!”

見陳安世故意磨磨蹭蹭,一副看好戲的模樣,司馬季主加重了語氣。

能不受先天五行影響的法術或是法寶,在大千世界寥寥無幾,而恰好,他手上的玄天寶物,天清寶鏡便是其一。

安世神君歎了口氣,故意道了一聲,“道友小心,我要出手了!”

鏡光一閃,隨即整個浮屠關都被罩出了本相,不管道行如何,放眼望去,一片白骨骷髏。

戚籠窮追不舍,麵對這天清寶鏡也微微皺眉,不過也僅此而已,深吸一口氣,好似肺部無止洞一般,而身上四萬八千毛孔則噴出滾滾白霧。

受霧氣影響,安世神君頭頂的寶鏡本體也蒙上了一層淡淡的白霧,罩不清東西。

“什麽情況?幹架?欺負我們副教主!”

伴隨著齊大姑的吼聲,一尊尊肌肉怪物拔地而起,雖然的東華山的弟子繼承百靈子優良傳統,渾身上下全是毛病,但這護短也是‘毛病’之一,麵對如日中天的大峨派,這幾位弟子半點猶豫都無,二話不說,抄家夥直接上了。

“道友穩住其它弟子,我去開啟浮屠塔!”

司馬季主一看不妙,連忙吩咐了安世神君一聲,閃到浮屠塔內,準備開啟禁法,準備先穩住局麵再說。

而在風暴之中的戚籠卻沒有半點情緒波動,甚至比起對付那東荒老魔,還要更加用心,除了斬仙葫蘆這個大殺器外,基本上手段盡出。

三皇劍意與帝氣每一次碰撞,都幾乎讓在場弟子渾身顫抖,大汗淋漓,元神根本不敢飛出身來。

秦至仙在沒有出劍的情況下,被戚籠打的吐血連連。

“你的三皇劍呢?”

“隻斬邪魔,不斬同道。”

“是嗎?”戚籠獰笑一聲,身形節節暴脹,幾乎要籠罩整個浮屠關。

人到霧氣從下往上,破碎虛空從上往下,**的地點正是下丹田,下丹田內的金木鼎漲至千丈,被戚籠雙手合握,砸向秦至仙。

“師兄!”

“道友住手!”

九層浮屠塔佛光大亮,一尊披發女尼顯身,手持神劍,目光有神,劍意之強,幾乎超越‘劍仙境’的層次。

這正是浮屠關壓箱底的手段,召喚出天外天潘神尼的一道意念分身。

然而‘潘神尼’的目光垂下,落在戚籠身上,劍眉微微一眺,眼神之中閃過一絲奇異之色,任由司馬季主怎麽操縱法力,劍光卻遲遲不落下。

而金木鼎作為玄天至寶,在滾滾法力注入下,直接化作最爆裂不過的金木二氣,足有萬丈來粗,相互纏繞融合,形成一種玄妙無比的先天變化,落將下來。

秦至仙摸了摸背後劍匣,卻突然做出了一個出乎所有人意料的動作,單爪探前,五指皮肉猛然撕裂,露出一道魔氣森森的魔爪,單爪探出,正是魔門至高魔功,尊魔爪!

爪與鼎交,秦至仙再度渾身暴血,同時渾身上下,人皮寸寸崩裂。

然而金木鼎也在這一爪下凹陷,裂紋大作,最終重又化作金木二氣,重又鑽入戚籠下丹田中,寶光微微暗淡,似是傷了靈性。

人皮炸裂後,一個眼吐魔光的黑衣人現出身來,饒有興趣道:“閣下是怎麽認出我來的?”

在場所有人都愣住了,司馬季主更是脫口道:“天變神君!”

而姚平仲和張進更是頭皮發麻,他們做夢也沒想到,自己最尊敬的大師兄,居然是魔頭變的。

那真的秦師兄呢?

戚籠嘴角動了動,半點廢話都無,掌心光芒一閃,‘斬仙葫蘆’便就顯出。

而天變神君之前就被這葫蘆‘斬’了一次,自然知道這玩意的厲害,身影一下子重重疊疊,化作上百個天變神君,而且氣息、身形、意念,幾乎一般無二。

斬仙葫蘆固然威力強大,但是一次隻能斬殺一人,在這上百個天變神君之中成功斬殺對方的可能性著實不大。

然而下一刻,一道降魔劍光從天而降,劍光蘊含著無量降魔之力,漫天梵音之中,一舉將十幾位‘天變神君’轟碎。

不知是不是戚籠錯覺,他仿佛看到這位‘潘神尼’朝自己輕輕一笑,居然還有幾分俏皮。

對於天變神君,正道眾人多少還是有點了解的,知道這一位最擅長的便是變化之術,不過每分出一個分身,自身實力就會下降一半,一時間,東華山、天玄門、崆峒派三派弟子齊齊出動,打的熱鬧非凡。

事實上,哪怕分裂百份的天變神君也有極強的實力,至少一劫巔峰,也不是一般弟子能鎮壓的。

好在司馬季主、安世神君、外加大峨派兩位小輩齊齊出動,倒是能穩住局麵。

隻不過多少有些心悸。

直到這時,陳安世才反應過來,他們這段時間對付的‘天荒老魔’竟是這一位變的。

這一位故意製造出這種局麵,製造一種敵在外圍的幻覺,最後再借助‘秦至仙’的麵孔混進來。

如果不是戚道友察覺,後果不敢想象!

不,是可以想象的,至少浮屠關是保不住了,至於他和司馬季主的性命,就要看對方先偷襲哪一位了。

想到這裏,陳安世心頭有忿火生出,直接祭出天清寶鏡,鏡光罩見乾坤二相,驅除一切魔邪。

然而戚籠和司馬季主卻是同時色變,司馬季主更是喝道:“道兄快點收了寶鏡!不然就來不及了!”

然而已經來不及了,天上地下,所有的天變神君同時消失,然而在鏡麵上,一道黑影深深看了戚籠一眼,消失不見。

“道友糊塗啊,這天變神君早已參破了色空虛實,怎能用鏡類法寶對付他!”司馬季主扼腕歎息,這一次天變神君被發現身份,又受了不輕傷勢,天時地利人和,說不定真的有機會殺死對方。

陳安世也無言以對,他自然知道這一點,隻是沒想到對方連道門至寶都能穿越,簡直匪夷所思。

“不過至少短時間內,浮屠關無憂了,”戚籠淡淡道。

“道友是怎麽發現這一位的?”司馬季主好奇道。

“猜的。”

斬仙葫蘆是戚籠獨有的神通,蘊含天人二道的演化,天變神君固然能模仿一切,但人道變化卻不在範圍內。

饒是如此,這一位的變化之術太強大了,戚籠也不敢肯定。

不過雖然他不敢肯定,但是他敢打!

一試便就試出來了。

“浮屠關既安,我現在便要出關,尋找自己突破的機緣了,現在沒人有意見了吧?”

戚籠平靜的看向姚平仲和張進,直把二人看的低下了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