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個弟子聞言都上前來,他們對戚籠不熟,但是對自家老師很熟悉,深知以百靈子的心性,是絕對不會幹吃虧的買賣的。

反倒是煉魔子的兩位弟子,正氣子和許奉君猶豫了下,並沒有過去。

戚籠也不在意,上下打量著八人一眼,最後落在大弟子宮昌身上,開口道:“你已經凝結道果了?”

“是,晚輩於三百五十一年凝煉東木道果。”

有道是師傅狡猾,徒弟便忠厚,師傅忠厚,徒弟往往便狡猾,這宮昌雖然法力強橫在小輩中排名第一,而且是下一代掌教的有力人選,但卻是出了名的忠厚老實,跟他師傅截然相反。

“那這個便給你。”

戚籠手指一點,一口碗大的木屬性靈珠便放了出來。

“哦,原來是青木神珠啊,這可是寄托元神之寶,”百靈子喜滋滋道:“當年青木老怪憑借此寶聞名正道,乖徒兒還不收下。”

宮昌眼神睜大,要是一般的法寶他還真不放在心上,但是這可是能庇護、孕育元神的寶物。

要知道真神法寶再往上有兩個分支,一個是寄托元神之寶、一個是寄托法相之寶,前者能藏道果、保元神,後者則是融入法相之中,增加法術神通變化的威力。

這兩者任一一件,都抵得上三四件普通法寶。

祭煉了這顆青木神珠,日積月累,宮昌至少能省下百年苦工,而且能保護道果不受重創,當年青木老人也是正道即將飛升的真人,隻不過死在了第二次正魔鬥劍之下。

“多謝前輩,”宮昌恭恭敬敬的行禮。

“嗯,”戚籠又看向下一位,這是化身菩提僧時,打過交道的裘文璿,道:“你喜靜不喜動,又喜歡看書,這八本仙冊,你自己挑一本。”

戚籠手掌在身前一抹,八本深奧玄妙的仙冊浮現在她的眼前。

裘文璿愣了一下,心道這位怎麽知道我的心性的?不過能得到仙書當然是開心的,她很喜歡讀書,倒不是為了提升修為,而是喜歡那種暢遊天地玄妙道理的感覺。

很認真的挑選了一本,然後又留戀的看向其它七本一眼,微微躬身。

戚籠點頭,知道這位冷清的性子,又看向三弟子向雲道人,賜下了一顆對於突破道果有著增益作用的仙丹,給四弟子洪澤賜下了一套布陣法器。

二人都很滿意。

“教主大人,我呢,我呢!”齊大姑腆著臉湊過來,她仗著自己跟戚籠有幾分熟悉的份上,強力要求自己挑選。

“哦,你想要什麽?”戚籠笑道:“給你一種近戰法寶?”

“教主也忒小瞧人了,”齊大姑開口道:“別看我五大三粗的,但是最近我可喜歡煉劍了,立誌要做一名東華派的劍仙。”

“哦?是嘛,”戚籠不置可否,隻道:“那你自己選吧。”

他隔空一指彈在混元神鼎上,頓時一道道龍吟鳳鳴般的劍氣鼎中射出,化作各種仙劍幻影,足足四五十口,每一口都是鼎鼎大名,其中不乏誅魔利器、後天至寶、乃至飛升高人的屍解之劍。

百靈子一看到這裏便就酸了,心道老天爺真他娘的不公平,這小子一次遺藏的收獲,比的上我東華山一脈上千年的積累,這到哪裏說理去。

齊大姑當然不是煉飛劍,她最多煉個錘子,不過她很聰明,知道圓道人遺藏,最珍貴的永遠是飛劍。

果不其然,這裏的每一口飛劍,單論殺傷力都能媲美後天之寶。

齊大姑選了半天,挑選了一口月色飛劍,這口飛劍在一眾仙劍中並不起眼,不過百靈子卻是心中一動,讚許的點了點頭。

戚籠眼神掃過,百靈子知機傳音道:“這口劍是死去的四大神尼中,念師太的佩劍定念,或許有一番機緣。”

戚籠點了點頭,又召了下一位弟子上來。

煉魔子兩個弟子已經徹底呆住了,聽說這位新任副教主富裕,但沒想到會富裕到這個份上,這可是頂級飛劍啊,便是大部分劍仙都稀缺的寶物。

煉魔子心中生出一絲悔意,心道雖然他極不讚同師兄的做法,但是有便宜不占白不占啊。

反倒是他的大徒弟,正氣子有些不滿的嘀咕:“慷他人之慨,算個什麽。”

戚籠沒當回事,而百靈子卻突然怒道:“師弟,你就是這麽教徒弟的?!”

煉魔子也皺了皺眉,“回去去火房閉關七七四十九日。”

火房處於東華山的地心火脈之中,終年焦灼炎熱,而且空氣密閉,絕不是閉關的好去處。

正氣子臉上閃過不服之色,而許奉君嘴巴張了張,最終選擇閉嘴。

“好了,你們都下去吧,我、師弟、還有副教主有要事要談。”

百靈子一臉正經,而等眾弟子都離開後,立馬腆著個臉,搓手道:“副教主,老夫有沒有見麵禮,實不相瞞,老夫最近也在煉劍。”

煉魔子實再忍不住,道:“師兄,你注意點。”

見戚籠不為所動,百靈子才歎了口氣,無奈換了個話題:“有副教主相助,我東華山開辟道場的速度大為加快,我們爭取在十月之內解決。”

“為什麽是十月?”煉魔子問。

戚籠心中一動,想到了陽道人給自己的信,十月之後,貌似便是大峨派開府的日子。

百靈子終於露出了七真層次的氣度,淡淡道:“我這幾年夜觀天象,一直在算第三次正魔鬥劍開啟的時間,不出意外的話,十月之後,便是第三次正魔鬥劍的開端了。”

“真有第三次正魔鬥劍啊,”煉魔子也是即將飛升的人物,但說到正魔鬥劍,眼神之中,依舊閃過一絲恐懼,那是一場幾乎將人間所有高手都卷進來的超級劫數,無論你修為如何,在那一場大劫之中,都不敢說一定能保全。

“你還想著去跟正道那群人廝混,簡直自尋死路,”百靈子不客氣道:“凡俗王朝中,從龍之功的人下場怎麽樣?更別提劍仙們做的潑天買賣,被上古劍仙們的成就迷住了?同一件事,你以為能成功第二次。”

煉魔子被說的很難堪,卻沒有反駁,但眼中閃過一絲沉思的神色,卻被百靈子看在眼裏。

“正魔第三次鬥劍,怎麽個鬥法?”戚籠問。

上一次正魔鬥劍,是如日中天的魔門五道被圓道人率領當年的大峨派挑戰,進而將所有人間高手都牽扯進來的一場劫數,而這一次若還像是當年,很顯然是不成的。

現如今魔門,隻有魔國之主和天魔教教主堪稱巨擘,可魔國之主新敗於陽道人之手,天魔教教主戚幹自當年一戰後,一直神出鬼沒,很多人懷疑他的傷勢並沒有恢複。

而七真、五首,不是劍道中人,就是與劍仙一脈親近的對象。

放眼望去,大峨派頗有舉目無敵之感。

這也怪不得很多人都看好劍仙要做的大事。

百靈子沉吟許久,才歎了口氣,道:“副教主是自己人,我也就不瞞你們了,實話實說,夜觀天象是扯的,真正的原因,是老東西聯係上我了,告訴我這一場劫數會在十月之後爆發,而且波及三界,要我做好準備。”

“師傅!?”

煉魔子吃了一驚,對方口中的老東西,十有八九便是上古仙人東離道人。

百靈子看了戚籠一眼,又嘿嘿笑道:“老頭子還說了,現如今,就別想著證多高的神仙業位了,能飛升就飛升,再不飛升,日後想飛升都飛升不起來了了。”

“而且時間要卡的剛剛好,早和晚都不行,最好的時間點,是距今一百年到兩百年之間,太早的話,不行,太晚的話,也不行。”

“太早為什麽不行?”

戚籠皺眉,他大概明白為什麽不能晚飛升,天帝降臨前,一定是牛鬼蛇神亂舞,說不定還有上界大佬用盡各種手段下界,那時候降臨肯定不行。

但是距今一百年,為什麽也不行?

百靈子直言道:“這個你別問我,或許跟上界更高層的謀劃有關,老頭子說了,現在飛升,基本上等同於找死。”

能讓上古練氣士都承認的更高層,最低怕都是五帝層次,甚至跟當年開天的那群創世者都有所關聯。

戚籠和煉魔子都有些沉默,正魔第三次鬥劍、飛升,基本上都和他們息息相關,而且從現在來看,無論是哪條路,都是艱難險阻。

“嘿嘿,不過隻要道場一成,老夫把門一關,便是任爾東南西北風,”百靈子倒是很輕鬆,“當年五大魔尊聯手,顛倒地脈,震**大峨派地脈,召喚億萬魔眾,才破了他家道場,如今老夫又沒得罪他大峨派,而除了那夥劍仙,現在誰又能找我的麻煩。”

戚籠想到了一事,“寧乞道失蹤,莫非也是因為這個?”

“是,寧乞道、北極那個老怪物、還有黑海的那個老東西,基本上都有自己的渠道,寧乞道心比天高,想要拔宅飛升,不然以他的修為,證個地仙是綽綽有餘,這老小子的下場恐怕好不了。”

百靈子感慨,戚籠倒是心中一動,他從後天五遁書中的神仙和鬼仙之道,單憑自己,恐怕很難短時間參悟,但若是和這人間的一些老東西做交易,倒也不是沒有這個可能。

畢竟飛升關口,一些視若性命的東西,其實都可以放作一邊。

修道之人,精力旺盛,但百靈子一下子說出那麽多秘密,明顯有些精神不振,戚籠有一些問題就不打算再說了,而是和煉魔子互視一眼,同時告退,然後被帶著去他副教主的府邸了。

而煉魔子同樣回到自己在東華山的洞府,隔的老遠便看到兩道人影,眉頭一皺,嗬斥道:“怎麽,我的話現在都不管用了?”

二弟子許奉君連忙道:“師兄這就要去火宅閉關,隻是走之前,還有一些問題想要請教師父。”

正氣子梗著脖子,道:“師尊,我有一事不明,想要請教。”

“你說!”

“正道大興,**滌人間,大峨派已經做到了,那麽多劍仙前赴後繼,為此而死,如今隻差最後一步,就能徹底完成絕地天通,神不幹人,人不擾神,三界大治;師尊在晚秋夫人麵前立下承諾,要共興大業,怎麽到這裏就忘了,長生不老,永生不死,就那麽有吸引力嗎?”

許奉君麵色大變,連忙嗬斥道:“師兄,你胡說些什麽!還不向師傅致歉!”

誰知煉魔子卻平靜道:“長生不老,永生不死,當然有吸引力,而且潑天大的吸引力,你去大峨派問任何一個劍仙,他們也會這樣回答你,你若是不想長生,去做個凡人也挺好,朝生暮死,有我和你師弟在,庇護你一生還是不成問題的。”

“那麽,你願不願這麽做呢?”

正氣子語氣一滯,張了張嘴,卻好似噎住了一般。

“事實上,劍仙們便是打算這麽做的,能擊敗天帝的,隻有天帝自身,而等天帝意識複蘇,頭一個倒黴的,便是這些劍仙,無論事成事敗,陽道人也好,三仙四靈也罷,絕對不會有什麽好下場。”

“上古劍仙是一回事,這一次又是另一回事,這一次遠比上一次還要困難,因為當年的漏洞被上界堵住了,哪怕上界的上古劍仙依舊在硬撐,但也撐不了多久,上一次見麵時,晚秋夫人已然跟我說明這一點。”

許奉君和正氣子都被驚到了。

“現在還跟劍仙一道的,無非便是三種人,一種是希冀在大劫之中更進一步的野心家,第二種便是上界某些大人物的下界傳人,而第三種,便是你這般,貪生怕死之輩。”

“生死算是小事,但永生,和永劫沉淪,卻又是另一碼事,除了無間地獄外,上界還有五獄,”煉魔子頓了頓,道:“去火房好好想想吧,想明白了,你做什麽,為師都不會阻止你。”

正氣子失魂落魄的走了,許奉君張了張嘴,最後卻開始問另一個話題,“師尊,依你所見,那位副教主心性如何?”

“是個不能吃虧的人,因為能吃虧,早就被我那師兄連皮帶肉,一起吞下去了,但也不是個小氣之輩,若是個小心眼的,絕不會跟我師兄合作。”

許奉君若有所思的點了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