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年輕人歎了口氣，道：“二師兄，我修為臨近突破，隻是來丹宴碰碰機緣，並無半點叛門而出的想法。”
石敢當冷冷一笑，“你若是有想法，我現在便廢了你，怎麽，在外麵，我萬石島的規矩就不用守了嗎？”
年輕人麵色掙紮了一番，推開小桌，雙腿跪地，腦袋重重砸在地麵上。
“石霸神君第十四弟子石通，見過二師兄！”
在場眾神嘩然，一個個眼神交流，倒是什麽話都不說了。
修道之人不講規矩，隻尊大道，別說真神了，就算是一般有些天賦的弟子，都會寬容對待，生怕折了他的心性，而哪個門派若是出了尊真神，更是直接供上祖師台，不管之前輩分如何，通通平輩相稱。
然而萬石島一脈卻是異數中的異數，島主石霸神君是個極講規矩的人，哪怕弟子是真神，見到他都要三跪五叩，一絲一毫的逾越之舉都不能有，否則便是鞭抽火刑，是真的當著眾人的麵，拔下衣褲，抽打屁股，這一度是西海的某種奇觀。
不過這還是戚籠第一次見，不僅是戚籠第一次見，那幾個小豆丁也大開眼界。
紀小靈就直接吐槽道：“若是我師兄敢這麽對我，我非把他吊起來打不可。”
石敢當冷冷道：“哪裏來的小輩，聒噪！”
語罷，袖子一抖，一股強大的灰色勁力甩出，這股勁力蘊含著大道之氣，不過考慮到此處是寧道人的地盤，終究沒下殺手。
紀小靈小眉翹起，“嗬，嗬嗬！”
這小豆丁不閃不避，單手一抓，那道灰色勁力直接撞在手上，然後小豆丁的手掌迅速變成玉色，並在下一瞬間將之吸納。
戚籠眼神一閃，‘先天元胎？’
“還給你！”
小豆丁手一甩，一道同類性質，或者說更加粗的灰勁打出，撞向石敢當。
石敢當眉頭一皺，反手一抓，將灰勁抓住，骨節發勁，灰氣寸寸碎裂，化作一堆碎石。
“小丫頭，你是誰家門下？”
“關你屁事！”
“好、好好，”石敢當努極反笑，“小丫頭，夠膽去天寧島島外一戰！”
“就怕你不敢！”
紀小靈也生猛的很，直接化作一道玉光射穿殿頂。
石敢當冷冷的掃了一圈，同樣灰光一閃，炸出殿外。
“哈哈哈哈，紀小賊要被人打了！”寧鴛和寧鴦幸災樂禍，緊隨而去。
真神們倒是沒有這麽的急不可耐，不過一道道神識橫掃方圓五百裏。
“想去看？”
戚籠看了一眼子有些坐不住的薑靈魚，斜眼問。
薑靈魚有些不好意思道：“我還沒見過劍仙的劍術呢，那紀小仙子說，她的劍術天下無敵，我很感興趣。”
他可沒有神識出遊的本事。
“那就帶你去看看吧，”戚籠擦了擦嘴，提聲道：“老板，給我打包。”
包了三味丹藥後，戚籠一把抓住薑魚兒，先天木光一閃，便就出現在半空之中。
而在這時，天空上的鬥法已經到了一個相對激烈的地步，石敢當顯化出了元神法身，那是一座五千丈的石像，更奇異的是，一座座島嶼在其四周移動，每一座石島內部，都有地火風水在湧動，眾多島嶼合一，更是給人一種浩瀚大地、無物不鎮的感覺。
而紀小靈所化的玉光在其中上下飛舞，時不時的就被島嶼撞上，天地一震，然後灰頭土臉的出現，‘呸呸’吐舌，卻一點傷勢都無。
戚籠輕咦一聲，突然道：“有意思！”
“大人看出什麽來了？”薑靈魚微微茫然，這位紀小仙子的劍呢？
戚籠指著這飛翔的一座座島嶼，道：“這裏每一座島嶼，都是後天大道的本體，這人將後天大道分成無數份，每一份與某種禁法合練，煉出一座半法寶半大道的存在，雖然我們在外麵看的輕鬆，但你想想，你要與之鬥法，便相當於在真神領域中，被幾十座法寶圍攻。”
薑靈魚肅然起敬，心道紀小仙子這麽厲害，被法寶撞上了居然也無事。
“可是，她的劍呢？”
戚籠斜了對方一眼，眼中有一種恨鐵不成鋼的感覺，沒搭理薑靈魚的問題，隻是感慨道：
“勢均力敵啊。”
薑靈魚更加懵懂不解，他不明白大人為什麽會說‘勢均力敵’這四個字，明明紀小仙子是被抓著打。
但他畢竟在劍道上天賦異稟，又有萬年老蚌的感悟在身，漸漸的，他感應到了什麽，空氣之中，似乎有細細的劍吟聲，但仔細觀之，卻又什麽都沒有。
但閉上眼，那股劍意卻是越來越強，似能斬盡一切神魔，強到讓他有一種拜服的感覺。
“是心劍。”
“心劍？”
薑靈魚沒聽說過心劍的名頭，但他聽說過‘色即是空，空即是色，色不異空，空不異色’這句話。
世上一切有形質的、能感觸到的東西統稱為‘色’，反之便是‘空’。
“受、想、行、識，亦複如是。”
薑靈魚在嘴裏咀嚼這一句，突然領悟到了什麽，雙眼一閉，下一刻，鋪天蓋地，滿空光影，皆是一口劍！
“啊！”
薑靈魚睜眼，滿頭大汗，哪怕隻是觀劍，他都感覺哪怕多看一息，這劍便會把自己一同斬殺。
“看到了？”戚籠頭也不回道。
“看到了。”
“能於色空世界中斬出來的，便是心劍，”戚籠頓了頓，道：“這是真正能誅殺天魔主的劍。”
還沒等薑靈魚再問些什麽，戚籠便揮手示意閉嘴，分勝負的關口到了。
在大多數人眼中，紀小靈處於絕對性的下風，那石敢當施展出一門大神通，方圓數百裏的天地都瞬間凝固、石化，變成了一種石化世界。
在這世界的核心，一朵石花緩緩綻放，那是對方的道果。
然而下一刻，石花花瓣突然凋零三瓣，石化世界迅速褪去，石敢當再度現身，捂著胸口，麵色蒼白。
“師兄！”
石通麵色一變，眼中怒意沸騰，二話不說展開真神領域，向紀小靈裹去。
“到此為止吧。”
一道透明劍影突然出現，輕輕一揮，下一刻，在場所有人都感受到一股前所未有的安寧。
戚籠皺眉，這種劍術明顯比‘心劍’更高一層，心劍誅魔，而這是‘降魔’劍術。
一道倩麗的身影出現，並指隔空一點，石敢當的道果上，剛剛被斬開的三朵石葉迅速長出，而石敢當的臉色也不複蒼白。
“多謝，閣下便是如今的佛門第一劍手，荀靈雲荀姑娘麽。”
“有禮，”荀靈雲微微頷首。
石敢當猶豫了下，又朝著有些灰頭土臉的紀小靈道謝，“多謝手下留情。”
“哼哼，”小豆丁抱著胸口，一副大人有大量的姿態，“算了，你畢竟不是妖魔，殺了你也有點過分。”
“戲看完了，走吧，”戚籠打了個哈切，拍了拍薑靈魚的肩膀。
“閣下是不是姓戚？”荀靈雲的聲音突然響起。
“嗯，你認識我，陽道人告訴你的？”
荀靈雲笑著搖了搖頭，“我的一個佛友認識你。”
戚籠眯了眯眼，佛友？
“嗬嗬，戚道友到了我的地盤，怎麽不通知我一聲，”一道洪亮的聲音直接從天寧島內島響起，隨即天地似乎變成了一隻大手，向戚籠合攏。
而等戚籠反應過來時，已然到了天寧島內島的一座懸崖前，再一次看到了寧乞道，不過與上一次相比，這一位的表情靈動了許多，一道斜長雙眼盯向戚籠，莫名讓他想到了金翅大鵬鳥。
“你救了我的孫子孫女，我應該感謝你，所以給你第一條建議，別跟劍仙的人打交道，這類人沒什麽好下場的。”
戚籠也不介意對方的態度，笑道：“可是天寧島卻在招待劍仙。”
“魔門沒被打壓下去之前，劍仙這群瘋狗還是挺有用的。”
戚籠笑了笑：“寧道友還真是實在。”
寧乞道望著對麵轟鳴的瀑布，白發被水汽打的微微起伏，淡淡道：“知道為什麽那個大峨派小輩荀靈雲認識你嗎？”
“為什麽？”
“因為荀靈雲的師傅是天外天潘神尼，四大神尼在上一代就在尋找十大古佛的遺產，古佛燃燈自然也是她們的目標，你出身的小千世界有燃燈的手筆，他們不會不關注。”
寧乞道又道：“還有一點，前些日子，荀靈雲借萬佛崖鎮壓了一位魔佛，喚作紅蓮，我想，那個紅蓮應該跟你有點關係吧。”
戚籠小指微微一抖，自言自語，“居然如此。”
“紅蓮和尚自出世以來，先是得罪了魔道，又得罪劍仙，他有自己的打算，但這打算恐怕與劍仙一脈的目標有衝突。”
戚籠沉吟了下，“我大約知道劍仙有某種宏大的願景，寧道友知道嗎？”
“當然知道，他們拉攏過我，不過我沒參與。”
“是什麽？”
“革天命。”
“具體是做什麽？”
寧乞道冷哼一聲，語氣古怪道：“你知道天帝還有三百九十年就要下凡了吧。”
“當然。”
“這群劍仙的目標，便是在三百九十年天帝下凡之際，誅殺那一位三界至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