倘若沒有外力幹涉,恐怕戚籠就會因為直麵至高存在而隕落。

真神如此,龍脈之王或許會晚一些,但也不會例外。

意識崩潰之前,記憶並沒有走馬觀花般的亂轉,事實上,戚籠很清醒——雖然過程很無力。

他認得對方,這一位至尊的名字響徹三界,但凡真神以上的存在,無人不知。

天帝之下的至尊強者,五帝之一,黑帝!

戚籠還知道對方在上古的一次戰績,替代天帝出戰,轟殺了幽冥教主。

‘對方是未來的天地十強之一?應該如此,我、天帝、黑帝,都有一種類似的特殊聯係,可若真是如此,對方會察覺不到這種感應?對方可是至尊級別的存在啊,一身修為通天穿地,鎮壓三界,比號稱天上地下,唯我獨尊的如來都強。’

生死之間,戚籠還有心情去思考。

‘不,還有一種可能,道祖說過,我上一世在死前預料到了什麽,也留下了什麽,所以是上一世替我遮掩了天機,避開了對方的感知?’

‘不過看樣子這上一世在最後關口過的也不怎麽樣,都不知道安排些機緣給我,至少在這一界中,所有的運道都是我自己掙來的。’

恍惚間,戚籠仿佛看到黑帝伸出手,穿過鉗龍鎖,從中掏出一團金光,虛空重疊,似乎就要破界而去。

然而下一刻,一道璀璨劍光出世,下一刻,天上地下一片金黃,劍光刺入對方掌心,卷過三千天規,便要離開。

金光類似天帝光芒,卻又不完全一樣。

‘這道人影是,陽真人?’

戚籠一下子就認出了對方,同時也明白對方背後也有至尊級的存在撐腰。

同樣是鎮壓一切、毀滅一切的天界帝王力量,但是這一位給他的感覺卻完全不一樣,溫和、平靜,像是冬日裏的暖陽,沒有一點攻擊性。

對人道眾生最和善的帝君,是黃帝!

“乾卦大吉,眾龍歸位!”

趁這個機會,戚籠使出當初假王爺所傳的‘假龍真幻’,頓時所有斷裂、溢出的、分散的滄瀾江水重新聚合,不過片刻,便重又凝聚了戚籠的真身。

隻不過這一次戚籠麵色蒼白,氣息止不住的下落。

“老子就像是大江大河中的一葉扁舟,身不由己,真是身不由己!”

一界霸主、龍脈之王在麵對真正的天地至尊時,那種無力感真是難以形容。

‘這位劍仙領袖倒是真有門道,也不知劍道幾重天了?’

兩股帝王級別的力量在交手,陽真人雖然談不上遊刃有餘,但也來去自由,劍光三跳兩跳,便出現在宇宙虛空中,似乎已經突破了大千世界。

隻要離開大千世界,就算是天地至尊,恐怕也沒法子了。

然而下一瞬間,宇宙星空鍍上了一層銀白色,天空是銀白色的,日光是銀白色的,漫天繁星是銀白色的。

陽真人全力拔劍,劍光卻劈不開‘宇宙虛空’。

‘又一位帝級高手出手了!’

天界一共就五尊帝王,黑帝、黃帝先後出手,這一位應該是——白帝!

倒不是戚籠瞎猜,而是五位帝王中,這一位是唯一一位宇宙出身的至尊,據說就算在外宇中,也是億萬外神領袖!

這一次,戚籠有了防備,所有龍元匯聚,演化成天帝之力,在地火水風中化作一張巨大的金色光罩。

然而銀光的力量似乎能穿越一切,天帝光罩僅僅撐住三息,便就被破了幹淨。

下一刻,滄瀾江水以千百倍的速度變黑變渾濁,無數外道魔影瘋狂從中湧出。

戚籠的人性直接從意誌中抽離,取而代之是一種癲狂、無定形的、對人道不懷好意的視角。

‘老子才殺了照燈籠,可不想變成下一個照燈籠啊!’

可是外道入侵可不是你想不想的問題,甚至可以說,意誌越強,就越容易被汙染。

短短片刻,戚籠雙眼已然漆黑,比起照燈籠還要黑暗。

陽真人突破不了大千,便知道大勢已去,但仍不甘心,劍術突破極限,正瘋狂的在一個個大小洞天中來回穿梭,意圖拖延時間。

然而手中的‘三千天規’越來越重,一股比起天地至尊更強大的意誌漸漸誕生。

“苦也,怎麽攤上了這麽一個倒黴事,四百年後,天帝降生,我劍仙一脈還打算……”

在大千世界中,一些老牌大洞天的麵積甚至還超過小千世界,陽真人正飛到一座大洞天的上空,突然,大洞天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張無比巨大的八卦圖,八卦一轉,陽真人手上一輕。

“死老道你也敢惦記天帝,就不怕上麵那位來找你麻煩嗎!”

宇宙星空之外,虞老道一邊猥瑣奸笑,一邊瘋狂逃遁。

……

“這是——”

戚籠突然意識一清,隻感到外道的力量如潮水般褪去,隻感到一道道雖然比不上帝王,但也超越大多數神佛的宏偉意誌降臨。

‘這就是陽真人口中,維護三界穩定的那一派神仙!’

戚籠心中一動,將最後一點力量打入九州接口中,九條龍脈‘咬合’其上,消失的鍾吾天地、消失的此界眾生,又一點一滴從此界複活。

唯一無法複活的,便是龍脈之王的力量。

‘果然,殞落的命運雖然有了一絲絲改變,但並沒有改變龍脈之王消失的命運,大千世界,不能有龍脈!’

鉗龍鎖被解,一體雙生的聯係下,戚籠依舊保留著對於‘三千天規’的感知,隻是這種感應很模糊,像是隔了一層層厚布,分不明白,聽不真切。

隻是依稀感覺到,除了那三尊帝王外,還有數道自開天辟地就誕生的宏偉意誌降臨,‘三千天規’並沒有落到任何一位大佬手上,爭鬥仍很激烈。

不過不管是誰得手,自己挨上一刀是難免的,天母必須殞落,自己得負連帶責任。

隻是這種層次的爭鬥太高了,已經完全不是自己能參與的了,觀看都做不到。

恍惚間,他似乎聽到了琴聲,有人拂琴而歌——

“本是一團血肉,惺惺全借陽神。起居言語是誰靈,神去更無把柄。

說出萬般名相,教人轉入迷津。自從今日悟全真,妙語奇言不信。

光澈虛空上下,人人具足無虧。天道真裹露真機,實證無為不二。

掃去閑名野字,胸中莫滯些兒。十祖五帝隻如斯,悟得真超聖地。”

‘嘶拉’一聲,戚籠腦袋爆炸,好似被人活活一分為二。

這種感覺——

出手的,是天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