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剩四寸,戚籠的精神便就崩潰,一身功行化為烏有。

劍是三寸殺機,刀是四寸凶芒。

越逢大事越需靜氣,戚籠精神運轉到極限,雖然之前被打斷,但已經有所感悟的‘天地六官’迅速在心頭遊**,下一瞬間,‘秋官塚宰’所化的秋色之景便就爆炸開來。

秋風蕭瑟、萬物凋零,正應此情此景。

而在外界,上古神柱所化的通天大樹忽然一陣抖擻,萬葉枯黃凋零,同時樹身也肉眼可見的喪去生機,極度老化。

“這、這怎麽回事?”

才從外道空間中回來,療養完善的宇文跋驚道。

“有一尊恐怖存在的意誌降臨,老爹正在奮力抵抗。”

薛白難得的一臉嚴肅,瞳孔之中,甚至夾雜著一絲絲玄妙演化。

“能讓薛侯奮力抵抗的存在——”

宇文跋咽了一口吐沫,難以想象這是什麽樣的存在。

“啊,樹身崩潰了!薛侯他不是……”

不過數息,便見那高度穿過浮雲,樹冠遮蔽天際的巨樹突然碎裂開來。

然而薛白這時卻是鬆了一口氣,開口道:“看來老爹是有所突破了,棄了天柱,天地依然,這才是真正的天地。”

果不其然,雖然樹身崩裂、坍塌,但是宇文跋依舊能感覺到,那種強大的氣息不僅沒有減弱,反而開始增強了起來。

形成一種天地大循環。

‘天之在上,其體常清,清而能容,無所不覆,於彼萬有,利而不害。又如大地之寧,寂然不動,負荷萬物,無黨無偏。天蓋地載,包而不辨,非動非靜,不有不無,不即萬事,不離萬事,有天之清,有地之靜,有日月之明,有萬物之變化,虛空一如也。’

‘原來虛空是運轉著的——’

天、地、春、夏、秋、冬

四寸之距,便是一整個天地。

黑暗終於被抵住了。

……

“恩?”

黑暗中的天帝向下掃了一眼,下方的小碎片中,似乎有一個頭很硬的螞蟻,不過他也不在意,而是認真道:

“大姐,今時不同往日,來了這方天地,就要守這方世界的規矩,開天地難,治天地更難。”

‘是治天地還是治天帝?’

神影嬌笑一聲,道:“小黑,幾千年不見,你也變的滑頭了許多,他年我若為天帝,報與桃花一處開,你又怎知道,四百八十年後的天帝,不是你家大姐我呢?”

“大姐,慎言!”

“小黑,在出世的幾位中,你算是最小的了,大姐給你一句話,外人終究是外人,終究不如自家人對你的好,不管我做天帝還是老二做天帝,你最差也能占個先天之位,但若是被人鼓動,想要往上爬一爬,就要怪姐姐我不顧一體所生,要你的小命了!”

“那就請姐姐賜教。”

一縷黑色光輝突然冒出,此光雖是黑色,像是吸盡了天下黑暗,但卻又格外晶瑩通透,格外純淨,像是一種極純粹的靈光,此光一出,照見乾坤,無分大千小千,天下黑暗,人間再無一點光線。

“哼!自不量力!”

神影冷笑一聲,手指連劃,五個太極圈圈被劃了出來,鋪天蓋地的黑光被圈圈一繞,盡被吸入。

“五帝神光合一,才能煉出天帝金光,等老二出世,你這手段遲早是要還回去的,現在拿來抖威風!?”

黑帝不答,隻是黑光催動越急,一座座大洞天、仙山靈府、上古秘境、小千世界盡被籠罩,似乎要究盡乾坤,搜索三界。

黑暗之中,隱約有拔劍聲響起——

‘有相有求俱是妄,無形無見墮偏枯。堂堂密密何曾間,一道寒光爍太虛。’

一道破爛的黃銅劍突然從五個圈子之一刺出,劍身上還有醃鹹菜的酸臭味。

黑暗褪去,劍影消失,神影搖晃了下,也漸漸黯淡,隻有一道略顯疲憊的聲音傳了下來。

‘老六耍滑頭,被我和人間劍仙逼退了回去,不過也總算是騙過去了,他還以為我的一具分身就在此界之中,謀奪老二的東西呢,你也盡快把戲台子搭起來,然後撤離吧,此界沒多少安穩時節了。’

……

外界發生什麽,戚籠並不清楚,隻知道剛剛那股天帝一般的黑暗突然消失不見了。

“小千世界不安穩,大千世界也不太平啊。”

似是什麽也沒發生,似是什麽都發生了,似是一點變化都沒有,似乎一切變化都已經完成。

戚籠依舊站在水麵上,輕風微微吹拂,水波微微**漾。

“不逐聲,不逐色,隨處自在,虛靜瀟灑,天長地久,自明真宰,原來如此。”

“原來如此,龍脈能與大劫之力對抗,靠的不是力量本身,而是力量孕育的天地造化。”

“春誅、夏戮、秋絕、冬陷,不,不對,”戚籠輕輕一笑,自言自語:

“應該是春生、夏長、秋藏、冬蘊。”

戚籠每說一句,便有四季之景生出,萬物初生、百草瘋長、新舊交替、冷冬複生。

隻是有幾處景色並不圓滿。

‘這說明六塚宰中,依舊有幾處神職留在此界?’

“看來你那裏解決了。”

一道同樣的腔調,卻莫名粗糲的聲音響了起來。

“你居然沒出手,出乎意料,”戚籠笑道。

“你會在絕境指望我?”

“那倒不是,你我都不是求人的性子,生死而已,不過突破境界的燃料;隻是我不會束手待斃,你自然也不會。”

戚籠頓了頓,道:“可是那種層次的黑暗降下來,你居然沒有出手,奇怪,你居然會把性命寄托在我手上?”

“當然不是,”戚大寇冷冷道:“你以為我不想出刀嗎?”

“那你怎麽不出刀?”

“我出刀,你就會死,一定會死!”

“什麽意思,”戚籠麵色一變,“你是說,剛剛那個黑暗,跟我們的出生有關係,而且是敵非友?”

“絕對!”

外道最深層,一滴又一滴汗水落在黑暗中。

戚大寇保持拔刀的姿態,眼角抽搐,滿頭大汗。

剛剛黑暗降臨,他突然腦袋劇痛,一幅幅畫麵從腦中突然冒出。

畫麵中,自己就是在這種層次的威懾下,被人從背後用刀捅死!

那口刀給他的感覺——就像是天上的那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