毀神的最好方式,便是再立一尊神。

一夜之間,地覆天翻。

武平軍府的十大軍團齊齊出動,對於真神直係的大清洗三天三夜都沒結束,或許是知道這一次有進無退,這一次的清洗格外血淋淋,唯一值得稱道的地方便是沒有禍害老弱婦孺——因為老弱婦孺都被福堂吸走了。

真神直係不是沒有反抗過,隻不過隻要那撐天立地的巨樹還在一天,恐懼便是頭頂的陰影,怎麽也抹不掉。

“戚侯,這是十大軍團效忠的名單。”

樹冠之上,葉落秋恭恭敬敬的將染血的名冊送到,戚籠掃了一眼,沒有回應。

而蜃紅鱗這個老嫗卻是搶先一步,道:“主上,這是我們清剿的物資,都是武平天府的財產。”

“恩?”

戚籠生出了興趣,將名冊拿了過來,細細打量。

神道兵三十七口、神血玉十三塊、先天石五十七塊、後天煞氣五十六種、武道秘籍(半神)一百零九種、上乘符篆三千六百一十道、鎮妖大炮五千口、上品盔甲散一萬一十三副、各式道兵九千口、元金一百一十萬斤、靈銀二百三十萬斤……

戚籠目露驚訝之色,沒想到武平軍府的家底這麽厚,僅抄了三天的家,便就有這麽多好東西。

“可惜了,大劫將至,這些東西多半是帶不走的。”

戚籠有些遺憾,畢竟這些家底可都是武平府百年積累,而他的人皮口袋恐怕裝不下其中萬一。

“主上不必擔憂,以主上之能,其實可以開辟一個小洞天,放置這等寶物。”蜃紅鱗緊接著道。

“開辟小洞天?”

在蜃紅鱗的解釋中,戚籠才明白,到了真神這個階層,必有大小洞天兩種,大洞天類似於小千世界,是真神的大本營,其勢力人馬統統藏於其中,就連天地規則都可以自我調整,若非以十倍力量圍攻,大洞天不可擊破。

而小洞天又稱虛實洞天,是真神開辟的一種小型世界,可以隨身攜帶,用來取代各種空間法器。

“當初監仙君恢複上古傳送陣時,需要借助老身的虛空龍力,曾經給老身看過這開辟洞天之法,以主上的能耐,學會這種手段想必不用多久。”

戚籠點了點頭,“那就麻煩你了。”

見葉落秋急著匯報功勞,戚籠便笑道:“你們無需這般對我,我不是你們主上,最多算是個強盜,而你們為了自保,不得不投靠我而已。”

蜃紅鱗歎了口氣,“沒錯,主上,的確如此,但真神的船票我們沒有,如今隻能指望您帶我們逃生了。”

“天地破滅大劫降至,誰能逃走,妖皇一脈也隻琢磨出了一個福堂——”

戚籠想了想,還是轉口道:“若到了那個關頭,我真有法子,並且還有餘力的話,我會出手的。”

蜃紅鱗和葉落秋這才露出一絲笑容,二人要的,便是戚籠的承諾。

“落秋,你的秋官塚宰神職,能否借我研究幾天?”

葉落秋自然無有問題,隻是好奇道:“戚侯要此物何用?”

“看看能不能借助秋官神職,重演天、地、春、夏、秋、冬六大塚宰之位。”

不提葉落秋的驚訝之色,戚籠轉頭,對著蜃紅鱗道:“薛白那小子應該到了地點了吧。”

蜃紅鱗點頭,“我用上古傳送陣送過他們,他們早就到了,之所以沒有消息,怕是沒有收獲。”

戚籠搖頭道:“我有所感覺,自龍脈之王殞落後,天地間成熟的龍脈一共隻有十三條,九幽軍團、外加露麵的幾位龍脈之子,已經將名額全部占了,這方世界不可能再誕生新的龍脈了。”

蜃紅鱗愕然,“那麽我——”

“蜃龍是存在的,但未必是這方世界的龍脈,”戚籠想了想道:“龍脈的本能告訴我,這是一場機緣,但能不能掌握住,還要看薛白自己。”

“你們先回去吧,我需要修養。”

憑一己之力,調動關外所有造化之力,哪怕有‘天憲’相助,也分外疲憊。

不知不覺間,戚籠睡著了。

恍惚間,他變成了一條河,源頭是自己的魂靈,身軀卻在虛無空間中生長,漸漸分成兩條主河道,一條河光芒璀璨、水麵**漾著金波,另一條河道水麵漆黑,並且分成八股岔道,盡頭是連他也不清楚的深層黑暗。

而在金光萬丈的河道上,岔道越分越多,編織成河網,雖然擴大了麵積,但也削弱了力量,有些小河道甚至處於幹枯狀態。

在兩條主河道之間,金色江水和黑色江水正在激烈碰撞著,金色江水的浪頭雖然大,但明顯後勁不足,尤其是江水最下層河網的所在,河水已經開始漸漸幹枯。

而在黑色江水的八個分叉河道盡頭,依舊是深不見底,好在河道深度有限,倒湧而來的水流並不多。

但在二者交接處,黑色江水卻在江麵之下滲透金江,那少許的黑色已經順著江水蔓延到金色河道中。

恍惚間,戚籠從河麵上站起,茫然四顧,腳步踏過金江,走向黑江,走到八個岔道時,明顯遲疑了下。

本能的,他覺的應該還有一條道路。

他站在河麵上等了又等,不知等了多久,直到一隻黑船順著河道飄來。

上了船,船頭上還有一人,那人的麵孔他看不清,隻能看見那人手中劍柄是黑色的,還有一條紅色的血纓。

二人沒有交談,黑船順著河道向下飄,眼前畫麵越來越模糊,但是戚籠很清楚,船走的河道不是八條河道中的任何一條。

河水越發深沉,黑色的大浪像是惡鬼戾嘯,瘋狂的打在兩側船壁上,天上雷雨交加,似乎要使船翻人亡,但黑船依舊穩當,似乎隻有這條船,才能通過這條無人經過的河道。

‘這、這是——’

戚籠意識有些蘇醒,但卻分外沉重,透過層層雨簾,想要看清楚對麵是什麽。

終於,河道到了盡頭,雨水也停歇了下來,一道人影笑吟吟的站在河道盡頭,紅唇揚起,鮮紅的胭脂順著嘴角流下。

而她的手中刀,不知何時斬在了持劍人的胸口,將其劈倒在地。

戚籠的意識越發昏沉,隻有越挫越凶的性子,讓他死死頂住昏睡之意,在最後一眼看到了女人的麵孔。

鍾毓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