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在哪兒?”

耳邊是輕輕的流水聲,幹戚仲從昏沉中醒來,腦中依稀記得,他和宇文跋為了逃避追兵,昏頭蒼蠅一樣到處逃亡,然後是金色火海……火舌覆身……眼前一黑。

“你醒了,”耳邊傳來宇文跋的聲音,語氣不可思議,“你想象不到我們現在在哪裏。”

“在、在哪裏?”

幹戚仲感覺身體精力好似被抽空,花了好大的功夫才睜開眼,仰望天空,天色灰的讓人驚悸,近的好似隨時要壓下來一樣,偶爾一絲黑色絲線劃過,露出天外一角,有時是難以想象的巨大神靈,有時是無法描述的怪物。

僅看了兩三眼,幹戚仲就感覺身子酥酥麻麻,好似有無數肉蟲子在體內爬來爬去,痛苦之中,還夾雜著一種莫名的愉悅。

“別看了,以我們的層次,去窺視天神真神,精神會扛不住的。”

宇文跋把幹戚仲扶坐起來,幹戚缺這才回過神來,驚愕道:“一條河?”

金色的河水順著波紋緩緩**漾,兩岸像是兩條黑線,偶爾有金色鯉魚一躍而上,水花飛濺。

看到這個場麵,幹戚仲心中莫名的平靜下來,隨著水波**漾,喪失的精力也在緩緩恢複,人與水,似乎完美的融合在一起。

“這是哪兒?”

“你生為皇族,這你都不知道?這是傳說中的‘建國’場景,古佛和妖皇施展大法力,將滄瀾江融入上古碎片中,自此之中,國運即天運,千年時光,滄海桑田,多少的英雄豪傑。”宇文跋感慨道。

“這、是滄瀾江,”幹戚仲喃喃道,“原來這條江是金色的。”

“金色的?不對,是碧綠色的。”

二人對視一眼,都感到對方莫名其妙,突然宇文跋靈光一閃,脫口道:“當初把我們看到的火光,貌似就是兩種色彩。”

“王族血脈是金色的江,神族血脈是碧綠色的江,莫非這跟血脈有關?”

二人交換了下,發現除了顏色外,所見場景一模一樣。

幹戚仲陰沉而善忍,而宇文跋則心思活泛的多,更有野心,喃喃道:“十二王族、諸天神族的血脈源頭,我們被卷入這裏,一定是一場大機緣。”

在他的眼中,碧綠色的江麵突然**漾起來,水麵之下,一尊碧眼神將突然浮現,那尊碧眼神將似乎在演練一套拳術,拳打腳踢有著莫大的威力,所過之處,冰山冰海,一切生命盡皆凍結,最後一切都封入了他的那雙眼中。

宇文跋突然感覺雙眼一陣酥麻,等回過神來的時候,神將已經消失不見,而倒影入水中的雙眼,則變的更那尊神將一般,碧綠而深沉。

“天庭武道,冰魂螺旋,這是開創我宇文一脈的老祖宗手藝,還有血脈……”

宇文跋先是一愣,然後便是狂喜,他能感覺到,宇文家的家傳絕學,半神絕不是終點,再往上也不是不可能。

“你——”

宇文跋看向幹戚仲,卻發現他這位同袍也怔怔的看著江麵,突然,江麵下躍出一尾金色鯉魚,魚嘴中銜著一口刀,刀身化作一道金光,直接飛入幹戚仲的手上。

那是一口金色彎刀,刀柄有魚龍雕刻,幹戚仲愣了愣,下意識的握刀一揮,舟前水麵立刻開裂,一道百丈長、十來丈深的刀光顯出,良久不散。

這一刀下去,二人都呆住了,渾然沒想到會是這麽個大威力。

“龍牙兵,天吟月!”

感受到刀中神意,幹戚仲喃喃道。

“這怕是一口天子神兵吧,”宇文跋露出豔羨的表情,不過並沒有嫉妒,因為龍牙兵在天子神兵中又稱血脈神兵,隻有相同血脈者,才能使用。

這龍牙兵是隻有王族血脈才能使用的神刀。

幹戚仲感受著血脈相連的感覺,張嘴想說些什麽,突然道:“這艘龍舟似乎在逆向而行。”

宇文跋一看,還真是如此,江水向下,龍舟卻在莫名的作用力向上。

他想到了一個古國傳說。

“這艘龍舟逆流而上,莫非是帶我們去滄瀾江的源頭,傳說中的皇家寶藏所在!?”

在古國傳說中,妖皇一脈的傳承、寶物,全部留在一座寶藏中,哪怕古國被滅,寶藏也沒人找到過。

幹戚仲也露出狂喜的表情,自言自語,“我手上的龍牙兵,還有你學會的天庭武學,很可能都是從寶藏中流出來的……”

宇文跋剛要說什麽,眼角一掃,似乎有一艘龍舟在江麵上一閃而逝,不過再細看之,卻是無蹤無影。

正在這時,龍牙兵天吟月忽然‘嗡嗡’直響,刀兵無人自動,在半空中打著旋,十幾道龍形刀氣飛旋而出,斬在虛空之中,‘嘶拉’一聲,扯開巨大的幕布,露出三道人影。

胭脂馬、大狐泗、巫名。

“咯咯咯,我當是誰,原來是薛保侯手下兩小崽子,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獄無門你闖進來!”

胭脂馬嬌笑一聲,雙掌連揮,無數牛毛細針從掌心飛出,而大狐泗也是病態一笑,手中忽然多了一口黑色匕首,瞬間出現在龍舟之上,刺向幹戚仲的脖頸。

不過過程出乎意料,半神鎮壓宗師,本該是水到渠成、輕而易舉的,而宇文跋施展天庭武道,單拳轟出,虛空中憑空湧出一股寒霧,牛毛細針被寒霧一卷,直接被冰封,懸在半空之中,而胭脂馬也感受到一股強烈神性席卷而來。

至於大狐泗和幹戚仲,早在短短數息間,就對了幾十刀,刀光快到肉眼難見,若是正常狀態下的幹戚仲,擋不住對方三招,但現在的狀態是,龍牙兵以刀馭人,一招一式,妙手天成,好似本該就是如此,又像是刀道天賦短時間內增漲百倍。

龍牙兵,相傳以龍脈之王掉落的乳牙為材質煉成,一招一式,自有大氣運加持。

‘這怎麽可能!’

‘這口刀有古怪!’

眼看著兩位半神拾掇不了舊日袍澤,巫名卻沒有助戰,哪怕他知道自己現在的作為,事後會遭到慘痛的報複。

這倒不是他念及袍澤之情,而是那曾經受到東荒巫祭的肉身,開始發出猛烈的劇痛。

無數肉芽從毛孔中鑽出,包括眼睛、耳朵、嘴巴。

“啊啊啊啊啊啊啊——”

恍惚中,他仿佛看到黑水變黑,無數濃血從水中滲出,一尊尊巨大神屍躺在河麵上遊**,天空的黑色,變成了合起來的棺頂。

‘東荒祭、萬神塚!’

在棺木合起來的前一刹那,他仿佛看到了一顆帶著笑意的黑色佛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