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師叔,你哪位?”

戚籠轉頭,看向這個身高丈六,黃麵木髻的道人,眉頭揚起。

“你是燃燈的哪一代弟子?還是他教化的五百揭諦,怎麽連我都不認識?”

戚籠這才認真打量著對方,發現對方除了擁有鬼船的氣息外,還有一股濃鬱的木氣。

手中天元柱拍了拍掌心,念頭一閃,道:“你是當年古佛頭頂的那顆菩提樹!”

道人笑了,指了指對方:“師叔我化形之後,有了一個名號,喚作木叉公,你手上拿著的,是我的本體,你需還給我。”

戚籠也笑了:“師叔你莫要框我,天元柱的原型是通天柱,菩提木隻是古佛用來騙人的玩意,我要是信了,可就真是傻子了。”

“而且古佛一脈,與妖皇一脈息息相通,怎麽師叔寧願勾結外人,壞這方土地的氣運。”

木叉公訝然,道:“你知道的還不少,我佛慈悲,普渡眾生,但眾生平等,你們鍾吾遺民,跟你口中的外人,在師叔看來,無甚區別。”

“欲救世,先滅世,讓我們得手,鍾吾古地還有一線生機,若是真正的天庭大軍殺至,這個特殊的小千世界,可就真的完了。”

“師叔說的好有道理,師侄兒得認真考慮一下。”

戚籠話是這般說,眼中佛光微微閃動,燃燈念從彌勒佛眉心跳出,勾勒出一幅幅畫麵。

燃燈念是古佛三念之一,蘊含著佛陀的功行、執念、還有一部分記憶。

在記憶中,古佛扛著半截通天柱,在燃燒著的天空上,到處亂竄。

天傾地覆,無數大千世界外的恐怖存在落下了視線,落在這斷裂的通天柱上。

天河之畔,古佛念經傳法,‘菩提樹’吸收佛門精義,漸漸有了特殊的佛性。

佛魔大戰,打的欲界崩潰,古佛金身破裂,波旬的魔血,還有古佛的佛血,都澆灌在了菩提樹上……

魔佛,魔佛。

原來你才是魔佛!

“你在看什麽?”一顆大眼珠從戚籠背後冷森森的看著他。

“師叔來的不是本體,而是一道分身吧。”

“你以為我一道分身收拾不了你?”

“當年的你可以,才被解開封印的你,怕是不行了,亡國七災,木叉公!”

戚籠擰腰轉身,五指並如印,指縫之中,流溢出鮮紅色的火光。

八熱地獄印——大嚎叫地獄!

大眼珠上,一道腥黃的光芒電射而出。

慘烈的嚎叫聲瞬間傳遍虛空。

兩兩相撞,聲音波動化作石質,懸掛於半空之中。

戚籠凜然,左手虎口一壓,天元柱向前一頂,木叉公做如來掌下壓,誰知戚籠像是預知到這一幕似的,右步向前一跨,肩頭一窩,槍身變在空中轉了一個弧度,直接搗在肩頭之上。

一種沉悶悶的木革崩烈聲,木叉公肩頭裂開一個大洞,同時無數木芽包裹向天元柱。

“想的美!”

戚籠右手龍臂高高揚起,五指瞬間變成龍爪,龍影繞臂而轉,反向一抽,刹那間,龍脈之力好似數座大山壓下,木叉公直接被轟了下去。

“把地支留下!”

一顆撐天大木拔地而起,樹身表麵,一顆顆怪眼睜開,每一顆眼珠都截然不同,那種酥酥麻麻的扭曲感又從身上冒出。

‘被這麽多外神之力附體,換誰誰都得瘋啊!’

戚籠看著外道黑瘴之中,暴漲的菩提樹,突然咧嘴一笑,“師叔,這都什麽年代了,現在可不興單挑。”

“恩?”

木叉公突然感覺身子一沉,隻見不知何時起,‘滄瀾江’這條魔蛇蘇醒過來,遮天蔽日的雙目冷森森的盯著二人,天河河道緩緩轉動,在數百裏範圍外,就把二人層層包裹,刹那間,驚濤駭浪如血,淹向二人。

戚籠麵色一肅,右手龍臂忽然化作原型,猛的一握天元柱,迦樓羅降龍圖中,兩道金翅張開,裹住天元柱本身,翅尖繞著棍子上下兩頭,形成兩個金箍,洶湧的龍力輸入其中,猛地一拋,棍身迎風見長,化作一根百來丈的石柱,猛的插入水中,頓時天河血水炸裂開來,卻怎麽也侵入不了柱身。

同時戚籠顯出三頭六臂的法相,單手一抓,猿王槍落入手中,冷冷的盯著驚濤駭浪中的菩提樹本身,殺氣騰騰。

他是看出來了,船頭上那好幾股真神氣息的物件,除了小黑轎子外,應該都是當年封印的強者,甚至於‘亡國七災’的本體。

陰人道背後是龍庭,那麽這些本體,應該就是龍庭鉗製這些上一代強者的手段。

來者不善,善者不來。

這顆魔菩提的本體應該已經是真神之境,而且它走的路線跟普通神祇不同,應該是將各種外神意念與自身業位融為一體,那每一顆眼珠,都代表著一種外神力量,哪怕隻有一道,也足夠難纏。

然而在這暴走的小千世界中,這一切都不算什麽。

沒了天元柱的鎮壓,這片小千世界之力即將瘋狂暴走,沒有相克之物,真神都扛不住,更別提一道分身。

五形之中木克水,然而水非凡水,而是即將證就外神的天河之水,好似硫酸一般,從菩提木根部開始向上腐蝕。

雖然菩提木表麵上佛光洶湧滂湃,有力挽狂瀾之勢,但這木叉公到底不是古佛,沒把佛光修煉到萬劫不磨的地步,表麵木身不斷腐爛,隻有一顆顆眼珠射出的光芒轟碎浪頭,逼退天河河水,但也技止於此。

‘老和尚的徒弟就是奸詐,用魔蛇來克我,看來隻有先離開這裏再說。’

所有眼珠子口開始融合,變成一顆滿是瞳孔的果實,果實正要破碎虛空,忽然虛空一震,水麵被轟然破開,天元柱化作上百丈的石柱,轟然砸來。

‘龍象偉力!’

菩提樹表麵,忽然浮現九龍九象的佛圖,十幾根枝椏糾纏,猛地化做一張大樹掌,一把抓住石柱。

‘得手了?’

木叉公突然感到一種強烈的危機感。

果實之上,無數瞳孔到處亂轉。

一隻大福突然出現在樹身對麵,憨憨的一咧嘴,同化開始!

頓時樹身表麵開始虛化,無數怪異的血管從贖樹身內部浮出,其中尤以‘果實’為甚。

隻見它表麵猛然膨脹一圈,血絲鼓脹,瞳孔與瞳孔之間產生裂縫,給人的感覺就像是無數詭異的存在,眼珠子連著眼珠子,相互擠壓,在窺視這個小天地。

‘原來是浮屠大世界的不滅蝠——’不知哪一位如是道。

“都給我回去!”

木叉公冷冷一喝,刹那間,如來級別的菩提佛光內壓,特殊的掌中佛國包裹住果實內部,切斷一個個通道,將外神的目光通通擋了回去。

然後大福的笑容不僅沒有收回,而且越發擴大,一道人影從其嘴巴中鑽出。

噬神五槍、五槍合一,大噬神!

光芒淹沒了木叉公。

……

光芒再次一閃,戚籠出現在了現實的黑暗中,目光往天空上望去,隻見一條巨大的白線出現在十萬丈高空之上。

沒有天元柱鎮壓,這個混亂的小千世界也開始暴走了,至於暴走到哪裏,戚籠也不知道。

大福,或者說,大福一族就跟在戚籠背後,大福嘴巴咀嚼著,一顆顆眼珠被咬碎、爆汁、咽下,然後眼巴巴的看向戚籠。

居然罕見露出一絲渴望的情緒。

大概是由於出身於地肺的原因,通過模擬地肺的鬼庭,讓戚籠跟它產生了一種特殊的聯係。

非要說的話,它把戚籠當成了老媽子。

戚籠想了想,隨手一丟,將那七八顆眼白、眼瞳丟了過去,這些來自於外神的殘骸,他也不敢瞎煉,不如給它當零食好了。

‘黑船——’

戚籠有一種強烈的預感,這一次黑船降臨,跟關外的大戰脫不開關係。

……

“好家夥,你居然又弄來了好材料!通天柱啊,當初器老爺跟上麵不知申請了多少次,一次都沒過關。”

假如小天器佬有口水的話,現在應該‘嘩啦啦’的落了下來,它捧著這跟天元柱,感覺跟見了親娘似的,假如它有親娘的話。

“我能感應到這寶物中蘊含著強大的力量,但是如何把它使出來,這是個問題,”戚籠抱肩道。

“這還不簡單,要想激發這通天柱殘骸的力量,把它煉成一口天子神兵就行了,配合著你那塊天妖石、那點蛟龍神性,老爺我至少有三成的把握。”

“才三成?”

“你以為你煉的是什麽東西,這可是天子神兵啊,真神之寶,仙器一檔,奪天地造化而生……”小天器佬話癆一般講了半天,才驚道:“對了,你怎麽感應到這天元柱力量的。”

戚籠把金翅大鵬鳥附體,龍脈加持一事說了一遍,小天器佬如夢初醒!

“原來如此,天幹地支合一,這根通天柱與此方天地的龍脈、氣運相融,金翅大鵬鳥是王族血脈,器老爺完全可以順道而為……”

戚籠沒有打擾對方,天子神兵,是除了封神榜外,唯一可以傷到真神軀殼的存在。

他的確需要此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