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神意誌降臨,一向都是七府監察的重點,十日前的晚上,一共有十尊真神意誌降臨東荒大草原,任何一尊半神都會有所感應,更別提還有之後的大混戰。

關外的戰爭基本上就沒停過,但這種層次的大戰,尤其是涉及到三股接近真神級別力量的碰撞,百年未有。

幾十年未出山的中山武皇、大鳩府‘淨土’計劃的成果,那都是重點標注的對象。

一時間,無數探子瘋狂湧入大草原,還有各方勢力,都悄悄探出爪牙,試探、攪混水、封鎖消息——

傳言紛紛。

這是不是大劫將臨的征兆?!

武平天府,高居天上的侯府——

“司馬正道幹的好大事!”

侯副都督在案上奮筆疾書,麵無表情,語氣諷刺。

“為了蠱惑督護府的將領們出手,他手上的二十三道天官名額,還有上百道天將神職,應該都灑了個幹淨吧,以前倒沒發現,他賭性這麽重。”

“義父,司馬都督想要做什麽,我們管不了,也不用去管,惡了惡道宗,便等於得罪關外近一半的道門,他順勢,自然天下太平,他逆勢,多的是人落井下石。”

義子團七女、暗議大夫紅煙繞將整理好的密報放在桌麵上。

“現在關鍵是老四,老四自入關以來,表現的一直有點怪異,根據女兒的暗地裏調查,老四,很可能已經不是老四了。”

侯副都督目光一掃,淡淡道:“他的那個皇城司女人,你動她了?”

“那個女人的確有些手段,也悄悄的經營了一些人脈和勢力,但哪裏是女兒的對手,不過就在即將得手的關口,皇城司的人出手了,很老練,都是精英,我們暗影會的暗議大夫不少都是皇城司出身,香火味太重,被他們得手了。”

“領頭的是誰?”

“天變會三老——何童。”

“哦,那個老家夥啊,”侯副都督平靜道:“既然主要目標沒得手,那他的其它女人,都給他放了吧,老四就這麽點心頭好,你把她們弄了,老四回來還不得炸毛。”

“義父~”紅煙繞長長的眉線微顯凶芒,“放虎歸山易,再想抓回來,那可就難了,老四她婆娘能讓皇城司高層出手,絕不是區區一個前左監副使能做到的,這說明——”

“這說明司馬正道的計劃成功了,所以皇城司才要保下這個變數。”

“我、練鐵手、司馬正道、白天官、諸葛我五人,花了幾十年時間,苦心孤詣,兩邊討好,最後拿平天禦齊親王一門一百三十六口做拜門貼,才換來聽調不聽宣的十萬天將計劃。”

“如今活著的老兄弟中,隻剩我和司馬正道,卻沒想到這個懶道人也能幹出這麽大的事,封神榜、天兵天將,二者合起來,你想到了什麽?”

紅煙繞瞳孔一縮:“您是說,道門那群人,有著獨立封神的打算!”

“隻能說,有這個可能,”侯副都督淡淡道:“當年的亡國七災為什麽被稱作亡國七災,說他們滅亡古國,那隻是原因之一,還有一個原因,便是他們七人,對於這方天地的演化構想,與諸神恰恰相反。”

“所以他們是臭蟲、是災禍,而從目前的跡象來看,這群封神道人有成為‘新亡國七災’的可能,搞不好,他們連真神都想封一封呢。”

“可是舊亡國七災的下場——”

侯副都督忽然輕輕一笑:“人的野心是殺不完的,和尚如此,道人也如此,這並非什麽難以理解的事,所以老四的位置就很關鍵了,不管他是不是老四,等他回府之後,都必須是本都督的第四義子!”

紅煙繞眼中閃爍著迷醉的光芒,緩緩移動到侯副都督背後,肩膀和腰部的弧線隨著走動,顯的美好而修長。

她一邊給對方捏肩,一邊崇拜的道:“還是義父深謀遠慮。”

“要是我的義子義女們,都像是你這麽乖,那義父就省心多了,”侯副都督輕輕拍了拍對方的小手,輕聲道:“這事,就先別急著告訴你義母了。”

“是。”

紅煙繞的視線順著義父的背部,看到了他臨摹的字帖,筆力雄健,似怒猊渴驥。

‘爪牙在身上,陷阱猶可製。爪牙在胸中,劍戟無所畏。人言畏猛虎,誰是撩頭弊。隻見古來心,奸雄暗相噬。’

……

小鍾吾府,在極似鍾吾國皇宮的玉色大殿中,武神官、巢神官、璽神官三人跪在殿中。

其中,武神官一身繃帶,不時幹咳兩聲,巢神官眼神閃爍個不斷,似是在想找什麽借口,而璽神官麵色發白,很是恐懼。

在他們兩側,是一座座高大的神像,目光宛如實質一般,冷漠的俯視三人。

而神像中央,本來是主神像的所在地,現在卻空空****,什麽都沒有。

然後,所有神像同時開了口,聲音嚴肅而宏大,透著一股不可反駁的氣勢。

“補天丹,你們僅得了半顆?”

巢神官硬著頭皮道:“是,師父,不,都督大人,的確如此,不過這是有原因的……”

“不用解釋了,當初那一晚,我也在場。”

巢神官一愣,然後猛的抬起頭,驚喜道:“師父你的傷恢複了?”

“元神上的傷勢,已無大礙,肉身上的傷勢,有這半顆補天丹,也足夠了。”

“師父,當晚那一戰,勝負如何?”

威德正法國師沉默片刻,道:“天上的那口刀,後繼有人了。”

“這麽說,是中山武皇戰敗了,可是,這怎麽可能呢,四條龍脈,加上已經觸摸到真神境的半神巔峰,師父,單論戰鬥力,那一位跟真神下凡也差不多少了吧。”

“很簡單,四殺現世了。”

“四殺?是師父跟我們說過的,劫數演化的那八種力量之一?”

“是,春誅、夏戮、秋絕、冬陷,這是天地四極的偉力,往古之時,四極廢,九州裂,天不兼覆,地不周載,火爁炎而不滅,水浩洋而不息,猛獸食顓民,鷙鳥攫老弱。”

“在大劫力量演化到全盛之前,這四極四殺之力,便是此方天地最強的毀滅性力量,那東荒神的內部,便孕育著四極中的春誅之力,那一眾和尚隻有把它封印了,才能圖謀那副古神軀殼。”

“怪不得——”

“那女人借助刀意,展現出了四極中的春誅、夏戮、冬陷之力,追殺許天功十萬裏。”

“不、不至於吧,就算劫數力量再強大,以那中山武皇的實力,打不過,逃總逃的掉吧。”

巢神官有些不敢置信,當年的天下第一人,積蓄幾十年,才一出世,就被人打的這麽慘嗎?

“因為我也出手了。”

三人全部兩眼圓瞪、嘴巴長的老大,中山武皇許天功是幾十年沒有出手了,而他們的師父,威德正法真人,是近三百年都沒出手了。

許天功曾經被譽為天下武者第一人,而眼前這一位,那可是曾經道門第一人,而且是此方天地唯一一位元神!

許天功不會方一出場,就被打死吧?

“師父怎麽會出手?”

“封神榜既然出世,那複辟一事,便就多了幾分可能,而且我也想試一試,許天功背後,到底藏了些什麽東西。”

“師父試出來了沒有?”武神官都忍不住開口詢問。

“大約猜測到了幾分,不過最後關頭,當年的大內第一人紫衣人出手,把許天功救走了,紫衣人出手,便代表著那一位看來也出世了。”

威德正法國師的語氣中,多了一絲殺氣,“她想走,沒人留她,但是皇室留給她的東西,她要吐出來!”

“你們退下吧,本都督要重新煉化肉身,沒有肉身,元神失了供養,連當年的五成火候都不到。”

見師父以官職自稱,三人不敢怠慢,趕緊躬身行禮,巢神官更是麵露喜色,看來這一次就算是這麽混過去了。

誰知武神官突然開了口:“都督,我想申請大神官的試煉。”

“武大人你瘋了!”巢神官脫口道,誰不知道小鍾吾府大神官試煉是最血腥、最危險的,便是半神級,殞落的概率也極高,一般人都不會去走這個‘捷徑’。

“你想好了?大神官這條路,隻能進,不能退,而且注定要卷入大劫的演化之中,稍有不慎,粉身碎骨。”

武神官結實得像鋼樁鐵柱的身軀上,沒有一絲一毫的動搖。

他點了點頭,一字一句道:“輸人可以,但我不想輸心。”

……

赤煉府最隱秘的一座魔宮中,一扇繡滿魔鬼的屏風後麵,一道充滿風情的聲音緩緩響起。

“這麽說,你的確是感應到了那道魔氣,類似魔主波旬,卻又沒有波旬氣息?”

魔女大汗淋漓,跪倒在地,赤煉府可不像小鍾吾府外嚴內寬,任務失敗者往往難逃一死,有的時候,死亡甚至是一種不算太差的結局。

“是,魔後,弟子的確沒從那人身上,感受到波旬的氣息,但那大自在魔氣絕對做不了假,若能抓住那人,魔後身上的封印,或許、或許就有解開的可能。”

“蠢貨,波旬既能化身千萬,自然也能藏於無形,當初古佛與祂惡鬥七七四十九日,都沒有煉化祂,你怎知,這不是祂設下的陷阱!”

“弟子知罪!”魔女渾身發抖道。

“回去領一百記鬼鞭之刑。”

魔女微微一愣,然後忙不迭的點頭告退,麵色不動,心中卻閃過一絲喜色,這懲罰,遠比想象中的要小。

她明白,魔後應該是心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