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弦月,下弦月。

月中玉池夫人很清楚,監察者是不允許祂們直接參與大劫演化的。

就算是間接,也有很多的忌諱。

但在某種意義上,這並非是一件壞事。

因為不隻一次,兩尊真神為了一些必爭的寶物、或是重要節點大打出手,乃至於毀了整個小千世界的孕育。

有監察者在,大家會講規矩很多。

但前提是,這規矩不落在自己的頭上。

上一次,為了爭奪天河支流,也就是那條滄瀾老龍,真神們紛紛下凡大打出手,監察者拔刀,致使至少三尊真神殞落,就連一向猖狂霸道的燭九幽,此戰過後也老實了許多。

所以若非是萬不得已,祂也不會這麽做。

但是‘封神榜’太重要了,榜單中孕育著一道天帝神光,有了這道神光,祂才能更進一步,就算飛升天界,在七十六等仙神業位中,祂的業位也不會低。

就因為那個可惡的小和尚!!!

在外人眼中,祂的神念化作了一輪下弦月,而在祂的眼中,數十萬裏的東荒大草原,就像是一尊即將複蘇的巨人,地震連綿不斷,每一道地震的裂口,都會有恐怖的佛光噴湧而出。

每一次噴湧,祂都能感受到,無量佛光與古神氣息越發融合,隻論力量層次,都已經無限接近於真佛,更別提那一旦出世,便意味著此界無敵的古神軀殼。

所以在場之中,最希望戚籠死的,是祂,最不希望戚籠死的,也是祂。

他要是不把先天元胎帶出來,那她月中玉池夫人的謀劃,就隻能是竹籃打水一場空了。

“武大人,你沒事吧!”

璽神官有些擔心的看向武神官,這一位雖然依舊氣勢恐怖,但是強壯的身體表麵,是好幾道被重度燙傷的裂痕,時不時就有滾燙的血水從中溢出。

雖然沒有被燒身火直接燒到肉身,但那透過丹勁打進來的燒身火勁,卻無時無刻不在炙烤著他的身心,讓他如同置身於業火地獄。

‘無事,本官隻是小瞧了對方,一不留神中了對方一槍,這一次,我絕不會放過他!’

武神官緩緩摩擦著手上的千斤鐵爻大斧,任由這口神道兵的冷光覆蓋全身,然後,他狠狠的瞪了旁邊的巢神官一眼。

巢神官一臉無辜,小心翼翼的往旁邊挪動幾步。

好吧,他承認,先天元胎的走失他要付一定的責任,他也做好狠狠挨批的準備;但你打不過別人,這總不能怪在我的頭上吧!

不過他可不敢在這時候攪毛,而對於奪走先天元胎的薛保侯,他也更加感興趣起來。

這種厲害人物如果殺了,一定很爽快吧。

他手上的‘鐵蜂巢’已經躍躍欲試了!

“來了!!”

大地忽然層層開裂,耀眼的佛光像山一般高漲,又如雪瀑一般緩緩塌陷,大地脈絡受其影響,開始起伏不定,大山坍塌、山穀凸起、板塊陸離,山脈與山脈的交界口,整座東荒大草原的嶙峋脊柱,似乎要被活活抽出來似的。

就算是天兵司一眾神兵鬼吏布下的封印陣勢,也在這驚天動地的變化中接連崩解。

那薛保侯再強,也不可能鬧出這麽大的動靜來吧!?

那地麵上的金色佛光積累到足夠大的關口,便如大瀑流盡,‘嘩然’一分為二,露出一顆無比巨大的龍頭,龍眼由戍土之氣構成,朝著天空上那輪下弦月望了一眼,眼中露出一絲笑意。

“龍脈!!”

大地之下,仿佛有一條大蛇影緩緩遊動著,猛然間,所有裂口噴射出了難以想象的土係神光,神光凝成黃色霧氣,瘋狂擴散開來,所過之處,一切陣勢、人影、光芒,盡皆淹沒。

《爾雅·釋魚》:“螣,螣蛇”。郭璞注:“龍類也,能興雲霧而遊其中”。

《事類·賦九十一》注引此作:“螣蛇遊霧龍乘雲。”

與這條土係龍脈融合的神獸血脈,名為騰蛇。

“許天功!!!”

月中玉池夫人的聲音已經不複清冷,而是咬牙切齒到了極點。

“玉池娘娘,你與本皇快有三百多年沒見了,上一次見麵,您還是滿月。”

高大的身影憑空立於月下,身形高大雄壯之極,偏偏穿了一身素衣儒服,樣貌普通,鼻梁高挺,唯獨一雙眼睛,璀璨的讓人不可直視。

而他的一根頭發正化作鎮地大龍,瘋狂攪動著地脈。

“娘娘,多年未見,這座佛胎就當是送給本皇的見麵禮可好?”

下弦月上,突然浮現一道麵裹輕紗的白衣女子,冷眼盯著大地,忽然遙遙一指,一瞬間,一道玉色光柱穿破層層虛空,轟然落下,月光之上,不僅包含著對付戚籠的後天夜寐之道,還有一種清冷的、萬物肅殺的規則力量。

這是——冬月!

許天功麵色一凝,真神就是真神,哪怕自己這個半神巔峰已經觸摸到了那層境界,但不與後天大道相融,差距依舊大的明顯。

不過,這裏可是自己的主場!

這位中山武皇右手一握,刹那間,百龍亂舞,每一道龍影上,都長出一抹神性;武道也是道,而且還是偏向殺戮性的大道,另有一股無邊無際,好似老天爺一般的至強意誌從手臂上綻放。

許天功的右臂已經完全變成龍形,手臂更是化作龍首,腦殼凸起,龍角隻有一根,通體橢圓,沒有鋒芒,說是龍角,倒更像是龍柱。

頭似駝者乃撐天龍!

龍有九子,更有百屬。

‘子’半神,‘屬’宗師。

許天功暴喝一聲,以撐天龍脈為核心,一拳轟出,百龍齊鳴,空中居然形成一道巨大的金色漩渦,兩股恐怖的力量在半空中激烈交鋒,覆蓋範圍延伸十裏、百裏、五百裏,所有被這兩股力量籠罩的生靈,宗師之下,直接被矛盾力量攪成灰燼,而宗師之上,也在苦苦煎熬。

好在片刻過後,龍脈發出哀鳴,一時間,山河同悲,真龍直接炸開,重新化作一道巨大的龍影,鑽入許天功的身上,而這位中山武皇身形也有些狼狽,儒服上多了幾道裂口。

“隻動用一條龍脈,果然還是有些勉強嗎?”許天功自言自語。

但是在場的所有宗師高手都震驚了,這世上居然還有能把真神意誌轟回去的存在!

“他是中山武皇,中山國的那位開國之主!”

“許天功?是他!”

“那個怪物?”

許天功的記憶雖然有些遙遠,但七府高手絕對記憶深刻,畢竟這一位一旦出手,七府中的高層,必然會派出至少兩位都督級的高手應戰,饒是如此,依舊敗多勝少。

可是最近幾十年間,他不是一向是深居簡出,不再現世了嘛。

許天功輕輕一笑,突然間袍服無風自動,身影像是破裂虛空一般,突兀出現在地麵百丈之上,隔空一拳,所有人的意識都仿佛消失了那麽一瞬間,再然後,大地忽然像是海麵一樣,波濤洶湧,泥浪激流,一團巨大的金光緩緩從地底浮出。

那金光無比的大,就像是一顆小太陽一般,充斥著無邊無際的熱量。

一拳之勢,許天功居然真的把‘淨土’給轟了出來!

雖然這一拳之前,有鎮地龍顛倒龍脈,但是隻出兩招,一拳轟退真神意識,一拳轟開淨土,也充分展現了這位曾經天下第一人的強大!

“你找死!”

伴隨著月中玉池夫人聲音的,是漫天的飛霜,水汽在半空中凝成一根根冰錐,甚至是大片的冰塊,轟然砸落,地麵更是早就被一眼望不到邊的冰霜覆蓋。

殺戮武道的大成者,能夠做到一念為春,一念為秋,但這是指無形無狀的殺意;隻有達到真神之境,才是真正意義的一念動、天地易。

大地上,那座虛幻且巨大的天宮,四門大開,吞吐出恐怖冰雪風暴,而細看之,這些冰風暴全部都是由難以計數的冰屬性天兵天將組成,化作四道洪流,直撲許天功。

這些都是她蓄養在冰宮的仆役兵將,將身由千年寒冰所鑄,往往一個碰撞,便能將人和武器一起冰封。

西佛尊花了三件佛門聖器的代價,才讓此寶降臨在鍾吾之地,所以,這件法寶並不在監察者的監察範圍內。

許天功對這寒氣也很忌憚,體表一下子被三色龍甲覆蓋,手腳不停,或是召喚出上八品的天象煞氣,破壞寒氣移動,又或是用火形精氣凝練出上百口火焰連弩,鋪天蓋地的一輪齊射,好似流星雨。

龍脈到達第六次蛻變之後,每一次蛻變,都會擁有專屬於自己的能力,這叫做‘龍脈加持’,其威力不下於一口神道兵全力爆發的力量。

表麵上,許天功有著三條龍脈,所以他有九種‘龍脈加持之力’。

而九種‘龍形神道兵’相互作用,居然短時間內,抵擋住了這‘冰宮’之威。

所以許天功忙而不亂,憑借著鎮地龍之勢,居然一點一滴的,將佛胎轟了出來。

在場中的宗師雖多,但是隻有半神才有臨時馭空的本事,所以他們對於這位中山武皇,基本上隻能幹瞪眼。

然後,佛胎表麵光芒大亮,兩道人影緩緩浮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