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個人,四種心思,勾心鬥角,相互算計,這大概是在真實曆史中,這趟古戰場之行失敗的原因。

梁天魚想要煉化神庭,而神庭是依附在未成形的龍脈之上,必須二者兼收。

雲鏡子想要誅龍,為了阻止他口中的‘大破滅’。

薛補庭雖然心思最淺,但按照戚籠的想法,他那位老娘很可能想讓他成為龍脈之子,未來領導古國複興。

至於他附身的古佛,雖然不知真實目的如何,但十有八九跟‘大破滅’有關。

而他的心性大變,很可能是沒有阻止‘大破滅’。

隻不過這大破滅到底是什麽玩意?

戚籠念頭疾轉,鍾吾女妖皇眼珠子轉了轉,趁其不注意,忽然‘吧唧’一下,對著戚籠的臉蛋來了一下,然後眨巴著漂亮到極點的丹鳳眼,指著火盆中的神庭幻象,很焦急的叫喚著。

“怎麽,你也需要神庭?”

戚籠愣了下,目光閃爍,還沒等他決定做些什麽,鍾吾女妖皇忽然化作一團黃光,投身於火盆之中,那原本已經籠罩神庭大半的青光,突然被吞食一半。

“怎麽回事!”

梁天魚大驚失色,他的玉璽光芒剛被劍影所破,這股黃光便開始吞噬青光,甚至毫無阻礙的吸收著古國氣運。

外患內敵,同時殺入。

戚籠走到火盆之前,雙目緊閉,兩手探入火中;同一時間,雲鏡子的誅龍九劍也醞釀到了極點,一時間,天地色變,劍影撕裂空間,讓天地多了九道恐怖的黑痕。

“誅龍劍,落!”

就在這時,一道巨大的身影忽然閃身而出,暴喝一聲,手中巨戟仰天而斬,整個身子變成了一團‘熒惑巨日’。

千絲萬縷的氣機,夾雜著數萬上古戰士的血氣,通通凝聚於鐵戟之上,戟尖與劍影相撞,仿佛千萬人呐喊,巨大的劍影竟在這一戟之下,被一劈兩斷。

一尊魔神一般的身影腳踏虛空,背後好似有千軍萬馬,甲麵後的雙眼戰意沸騰。

“巨神將!”雲鏡子麵色大變,“你的數萬大軍,不是被我設法引走了嗎?”

“本將一人,便是千軍萬馬,”巨神將冷森森的道:“奉明妖皇之令,任何外人,不得接近龍脈,隻待明妖皇複活,率領吾等複國。”

雲鏡子冷笑連連,“明妖皇?那個蠢女人自己都被人所騙,被刺殺重傷,隻得輪回轉世,你指望她?”

“敢辱吾王!”

巨神將大吼一聲,身體所有部位好似都化作一座座攻城利器,然後人戟合一,斬天而去。

而在兩極洞窟外,薛補庭站在那條巨大幹枯的河道之上,自言自語:

“都是蠢貨啊,真以為這寶物是神庭、是龍脈嗎?神庭早被重明兒轉世帶走,而龍脈也不是現在就能成熟的,真正的寶貝,是這條滄瀾江的截流啊。”

“重明兒假死轉世,甚至一把大火燒了皇都,為的不就是把此寶帶出去麽,隻要這河流存在,那麽就算是大破滅後,鍾吾國仍能重立。”

隨著話語,薛補庭眼神變的冷酷而貪婪,一道道狼影從皮肉中爬了出來,往河中奔去,每一道狼影,都代表著一種極度貪婪的念頭。

吞噬一切,撕裂一切!

這些狼影撕扯著幹枯的河道,每一口撕咬,都把這萬丈長的河道撕扯出一道口子來,同時薛補庭腳踏虛空,落到河道盡頭,口念魔咒,隨著一道道怪異咒語吐出,雙掌竟變成黑毛狼爪,直接刺入虛空。

每一道狼毫似乎都在憑空作畫,一股龐大的怨力源源不斷從虛空中抽出,而在他的腳下,地麵竟然漸漸虛化,呈現出血湖之戰的輪廓,無數道氣勢強大的人影正在圍攻主將大帳。

一尊巨大的狼影從天空中探出腦袋,腦袋大若天際,貪婪的吞噬著血湖之戰的亡靈之氣。

狼毫者,狼之尾毛也,筆力勁挺,宜書宜畫。

一座虛空大門竟在無窮無盡的怨靈之氣下,漸漸成形,門影古樸,像是一張長滿利齒的大嘴,散發著幽幽冷風。

這門若是成形,‘薛補庭’就不需要打開被燭龍大法力封印的龍血鐵門,而是通過改易滄瀾江河道,以古戰場的無窮怨氣延伸出的新道路,直接進入現實中的兩極秘窟中。

不得不說,就算是燭九幽這尊恐怖怪物,恐怕也沒想到有人會用這種法子‘投機取巧’。

這需要對皇族秘密有著極深的了解,甚至對於古國國運有著極強的感應才能這麽做;至少這些怪異狼毫繪門之際,隱隱透著氣運的波動變化,這是一般半神都做不到的事。

而就在狼首隱隱成形之際,‘薛補庭’忽然麵色一變,瞬退數丈,而在下一刻,這座還未成型的狼門轟然碎裂,數不清的佛陀掌影撕裂虛空,向‘薛補庭’轟殺而來。

“死神僧的如來滅!”

‘薛補庭’麵露冷笑之色,上萬道狼影在一瞬間融入他的體內,讓他氣勢節節高漲,好似頂天立地一般。

“天狼嘯月!”

拳收,方圓十裏的黑砂之氣全數被抽走,空間由圓月變殘月,拳出,拳麵抹上了一層淡淡的月光。

‘薛補庭’這一拳轟出,空間好似被瞬間冰封,隻有一抹月色在空間裂縫中接連彈跳。

而在水簾洞內的戚籠雙眼一睜,一抹月光往喉嚨一抹,‘死神僧’連忙雙掌一合,要夾住月光。

“天狗吞日!”

‘薛補庭’眼中突然露出一絲詭色,狼爪虛空一抓,生氣與死機纏繞,那散裂的天狼之門猛然化作一道狼影,速度快到穿破空間、時間,猛的撕扯住藏於虛空的佛影,一咬一扯,一塊佛肉就落入了狼影嘴中,被其仰首吞下。

“好凶的拳意,這股天生凶氣就算是波旬也達不到,閣下莫非就是侯副都督派來,取代薛保侯的那一位?”

“你知道的倒是不少,不過波旬算什麽,連佛都鬥不過,他燭九幽又算什麽,還不是落個重傷沉睡的下場,唯一沒想到的,你居然能窺到這裏。”

薛補庭詭笑連連,“我說這老和尚怎麽不按照曆史發展的那樣,借助龍脈之力,用燃燈境強行窺大破滅,最後落個半瘋的下場,原來閣下也是同道中人啊。”

月光漸漸被日光所取代,一道佛影從光中走出,滿臉慈悲,隻是一條手臂被撕扯的隻剩下森森百骨,幹幹淨淨,除了骨頭就是筋,連一點皮肉都沒有。

戚籠淡淡一笑:“本想著螳螂捕蟬,黃雀在後,我更在其後,但沒想到黃雀都開始築巢了,果然人不能想太多,不然竹籃打水一場空。”

“怎麽,你不是燭龍那隻眼珠?”

聽戚籠的話風,‘薛補庭’頓時露出狐疑之色,一對碧幽幽的眼珠上下打量著對方。

戚籠頓時感到身上每一寸皮肉、每一條筋骨,都被看的仔細而透徹。

對方把他當成趙黑,某種意義上,他還真是‘趙黑’,隻不過是升級加強版的,他也不解釋,更不在乎對方的窺視,隻是依舊笑道:

“閣下怎麽稱呼?”

“本名就不告訴你了,你若是有點見識的話,應該知道貪狼這個名頭。”

“七殺、破軍、貪狼,三凶星之一,殺、破、狼出,天下易主,這是鍾吾古地的傳說。”

而戚籠目光盯向對方腳下的血湖戰場,看到了七十二寇廝殺沉淪的身影,表情緩緩變的危險起來。

“子卯為一刑,寅巳申為二刑,醜戌未為三刑。凡逢三刑之地則凶。這是風水中的說法。”

“三刑四殺、七傷八難,海神侵擾之厄,這是《籠中圖》的說法。”

“八難出世,三刑之一的貪狼也現世了,這世道越來越有意思了。”

“但恐怕你見不著了!”

貪狼一聲長嘯,九道龍影從身上爆射而出,長有十丈,鱗片巨是金血所化,一道道光芒從其掌心溢出,九龍合一,竟然化作一條巨大的金河。

“九龍合一,皇極逆龍道!”

……

三百年前的幻象之中,戚籠與貪狼剛剛陷入大戰,而五百年前的曆史幻象中,這場針對橫天都部大元帥的刺殺,卻已達到了巔峰。

七十二寇,六大天王,外加叛軍的九條蛟龍種,將鍾吾大軍的中軍主帳團團圍繞,而這位古國大元帥身邊,除了少數護衛之外,沒有任何高手的蹤影。

就算是號稱古國第一高手的橫天都部大元帥,巨大的身影也被濃墨覆蓋,墨色之中,好似有無數鎖鏈困住,一身實力被強行封印了九成。

饒是如此,這位大元帥手持金鑾大刀,每一刀斬出,刀罡之氣凝成風暴,刀意之狠辣,仿佛能毀滅小千世界一般,一條半神級的蛟龍冒進,誤入其中,近百丈的身子幾乎一瞬間,就被斬成了爛泥,蛟龍神魂剛一冒頭,依舊被死亡風絞的神性毀滅,連轉世投胎都做不到。

‘傳聞,天刀、上善若水、無刀勝有刀、活佛刀四大傳說級刀意融為一體,便能斬殺真神,沒想到傳說竟然是真的,這位橫天都部大元帥毫無疑問到了這一境界,居然就連大破滅之影都不能完全困住他。’

‘就這還不是真身,而隻是上古怨靈化作的一道幻象,真不知道真身降臨,會有多麽恐怖。’

‘傳聞之中,這刀術是這方世界的監察者傳授的,那位監察者的境界,難以想象啊!’

此時此刻,血麒麟正冷眼觀察著這一幕。

而在場之中,唯一能敵住這大元帥刀鋒的,隻有假六天王中,‘戚天王’的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