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受著四五裏外,那種能把一切念頭、思維、精神都給拖入地獄的地藏王佛。

以及佛意之中,那類似一個小千世界往內壓縮帶來的大泯滅、大恐怖。

饒是施邪兒也忍不住驚愕道:“半神拳意?”

隻有半神的拳意,才能打破現實與虛妄的間隔,跨越時空,以無可抵擋之勢轟殺對手。

但這怎麽可能?

這女將軍本來是想看對方的笑話,甚至打算趁機要挾對方,答應自己一些‘要求’,但對方的表現,完全超乎了她的想象。

戚籠左手阿修羅印不變,刺激筋骨、肌肉,讓筋肉高高拱起,像是小巨人一般,一步踏出,地動山搖,借助這股外在巨力,踏步如跨山。

右手則由天道印轉人道印,人道印緩緩張開,露出一顆漆黑如墨、並且充斥著邪惡佛性的舍利。

這一顆舍利正是閻佛坐化,所留下的‘遺物’。

借助舍利的佛意,戚籠一舉突破極限,使出了六道輪回印中的所有印法。

老實說,威力也的確出乎了他的預料。

六印合一,竟是一門半神層次的佛門印法。

難道閻佛寺的祖師爺,是一個半神級的和尚?

他在一瞬間,甚至猶豫過該不該回去,畢竟挨了這麽一下,追兵的狀態必然處於最低穀,正是一舉解決他們的好時機。

但戚籠最終選擇了放棄。

這一場不僅是生死劫,更是劫中劫。

“走吧,希望今夜能有收獲。”

……

山是山,水是水。

山不是山,水不是水。

山依舊是山,水依舊是水。

以追殺小隊為中心的方圓十裏,並沒有一花一草的破壞,但是地麵上、樹林中、天空上,給人的感覺,沒有一絲一毫的生機。

就好像一掌之下,把這附近的天地反轉到陰間,受群鬼超度,再轉回來;所有的活性、生機、靈氣經過這麽一轉,全部留在了陰間。

場上七人紋絲不動。

直到被落下的二人趕回來時,依舊是這般,二人見到這般場麵,大吃一驚。

每一位一流高手都是天之驕子,在強悍體能的襯托下,精氣神強大到了極點,一個個跟小太陽一般璀璨。

但現在,太陽的熱氣還在,但‘太陽’的魂兒沒有了,剩下的,隻是一顆顆餘溫未曾燃盡的大火球而已。

陳家的兩位一流高手,身子突然晃了晃,然後‘啪’的一聲,栽倒在地。

身上一切機能都處於正常狀態,甚至血液在流動,心髒在跳動,但偏偏,他們死了。

兩個一流高手,山北道一萬個拳師才能培養出一個的狀元之才,連敵人的麵都沒見到,就被隔空一拳,轟殺當場。

屍僧嘴巴豁然漲開,四十顆牙齒的縫隙間全是血水,但他受的精神創傷其實是最輕的,腳步一動,便就橫移到二人身邊,兩根手指分別點在了二人的額頭上。

空空****、什麽都沒有。

屍僧臉頰抽了抽,一塊屍皮直接掉了下來,他沙啞道:

“我感受到了老東西的氣息,他必然是借用了老東西的閻佛舍利完成了這一擊,生死搏殺之中,他絕對不會有這個機會!”

薛繼武身子晃了晃,第二個開了口。

“這一次是我們失敗了,被此人提前算計,兵分兩路,損了一半的戰力,但是下一次,他絕不會有這個機會,有閻佛寺六根尊者的曼珠沙華大陣,對方絕對不會再……”

他本來是想說,對方是絕對不會再能打出這恐怖的,強若半神的一擊,但是話到嘴邊,到底沒有說出口。

他眼中的暮氣不比其他任何人少。

除了二人之外,其它六人被‘地藏王’一番超度,精氣神都極其萎靡,薛沉舟、紅度母一頭長發居然抹上了些許的白色,高勇的大槍掉落在地,再無一絲靈性,從一口神道兵,直接滑落到普通兵器的水準。

一直沉默不語的薛沉舟這時反倒開了口,聲音堅定,“若隻是為了利益,可以放棄,但若是為了破除心魔,使武道在有生之年再進一步,此人,非殺不可!”

薛沉舟的話一下子震動了所有人,是啊,現在這種情況,戚籠已經成了在場所有人的心魔,若是現在放棄了,以後一閉眼,便是‘地藏王’所化的銅牆鐵壁,拳術再高也打不破了。

薛繼武訝然的看了對方一眼,沒想到這個一向心高氣傲的薛沉舟,會說出這麽一番話來。

而薛沉舟目光隱秘的掃了薛文海一眼,這個薛文海跟其他人一樣,一副萎靡不振的樣子,但他敏銳的感覺到,對方的‘精神傷勢’,遠沒有看上去那麽嚴重。

對方的身上,似乎散發著一縷縷詭異的寒氣?

見眾人都恢複了一絲精神,屍僧緩緩道:“阿彌陀佛,先回去再作計較,我們閻佛寺一脈的印法,冥冥中自有感應,對方逃不了。”

語罷,他把目光落在了兩具屍體上,沉默了一會兒,突然露出了一個極殘忍的笑容。

“諸位施主,為了屠魔大業,這兩具屍體,想必不介意小僧廢物利用一下吧。”

閻佛寺武學的最高層次是寂滅禪,能脫肉身筏,再度轉世投胎。

所以在這基礎上,曆代閻佛都開發出了一些消耗壽命、殘害身體,來提升拳術威力的‘極佛殺法’。

而其中有一門威力極其強大的秘技,正是建立在畜生道的基礎上。

傍生佛怪!

……

另一邊,六根尊者、菩兒、薛定山、梁海燕也把小旅館包圍了起來。

菩兒睜開了眼,小眉頭微微皺起,“這裏麵藏了好多人,這些人的生命氣息都不弱,還有一個人的氣息,比我們不差多少。”

“是刀魔嗎?”梁海燕問。

“不是,是另一個人。”

“一個一流高手,近百位強悍打家,還有那個刀魔,這人數,有點多啊。”

薛定山也躊躇了起來。

“若是叔叔、阿姨能在一百息內控製住那位一流高手,我可以試一下。”菩兒畏畏縮縮道。

“阿姨——”身段豐滿,容貌嫵媚的梁海燕嘴角一抽,轉頭問薛定山:“有把握嗎?”

薛定山剛剛偷偷打探了一番,認出了對手。

“螳螂拳,真傳象形拳之一,不刁不打,一刁就打,兩口拖刀手軟刀子割肉,比鋼刀還狠,但隻要破了他的刁打合擊,便能反克他的刀路。”

梁海燕想了想,道:“我去擋他的刀路,你去破他的拳路。”

薛定山詫異的看了對方一眼,沒想到這個豐滿女人竟然會主動攬下這個更危險的任務。

六根尊者見計劃已定,像是鬼影子一般,以六角之勢,將這座旅館包圍。

六人的精神聯在一起,同時踏步而進,一刹那間,沒有文字的佛經分別從眼、耳、口、鼻、身、心、意吐了出來。

何謂六根,六根者,一曰眼根,二曰耳根,三曰鼻根,上曰舌根,五曰身根,六曰意根。

六根者,能生諸業。猶如草木,生諸華葉,子實輾轉相生,故有六情六欲,六染六入,六賊六塵。

六位用上一代高僧肉身煉製的尊者,幾乎一刹那就展現了恐怖的威力。

整座旅館,在他們的精神包裹下,竟然一點一滴‘消失’了。

佛曰眼無廣瞻,亂諸華色,亡睛失瞳。

佛曰耳無亂聽,混於五音,傷神敗正。

佛曰鼻嗅亂氣,臭腥紛亂,傷神動意。

佛曰口貪雜味,脂熏雜類,六腑犯違。

佛曰多欲搖情。

佛曰心繁雜亂。

佛曰意亂如麻。

在外人眼中,整座旅館的六根,都被齊齊拔了出來,而在旅館中的一眾好手,六根同樣被‘拔’了出來。

算賬的掌櫃眼前模糊了起來,賬麵上的數字越來越大,越來越大,最後‘啪’的一聲,眼珠子直接爆了開來。

店小二打扮的殺手突然腦袋一痛,周圍好似被蚊群覆蓋,雙手一抹,兩片耳朵直接摸了下來。

有人慘叫,有人昏迷,有人發瘋般的拔刀砍劈。

螳螂拳大師馬桂亭猛然起身,兩眼一眯,閃過一絲刀意,破開這層層疊疊的六根迷障。

“咯咯咯~”

一道嬌笑聲直接從門口響起,馬桂亭二話不說,掌心一拍,大廳的長條桌‘嘎吱’一聲,直接頂到了門口。

還沒等對方還手,馬桂亭便就身子一撲,僂身反抽,掌沿劈在桌麵上,這張梨花木桌子像是被大刀從頭劈到尾,炸開的裂縫像是無形刀痕。

這一撲,一劈,可能還不超過一息時間,而且瞬間轉守為攻,可見身手老辣。

“有意思!”

麵對這一擊,梁海燕兩條豐腴大腿一個勾掛,像是老猿爬樹,又似金絲纏腕,兩條腿直接卷到了桌腿上,臀部一提,憑借強悍的胯力,竟然把桌子重新合並。

那一記拖刀勁也被消匿於無行。

“梁家的人!”

山北道武行有一個說法,梁家的纏法天下第一,能把手腳當繩子用,身體任何一個部位,都能纏到對方欲仙欲死。

馬桂亭麵色不變,甚至不問對方的目標,螳螂拳的殺招,四極螳螂猛然使出,五指伸掌,猛的一合一抓,鐵指寸勁發動,指間的快速夾動,就像是有一口刀鋒從中拔出。

五指做鞘,骨節長棱鋒,一抓一刁,宛如鐵石刀鋒,七八道掌刀勁劈出,順著桌麵直直斬向對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