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峨山雖然同樣被紅光照耀，但這紅光卻是繞著碧翠峰轉動，顯然，大峨山的人道，還在方圓的掌握之中。
就算戚籠是第三方天地，依舊無法喧賓奪主，方圓才是這方天地人道的主角。
方圓站在山頂，青衫白巾，兩條白眉微微晃動著，在他的左手上，握著一口從未見過的劍。
這口劍不僅手藝簡陋，甚至還有些醜，看上去像是手藝差勁的鐵匠，用一口破銅爛鐵打造的九流寶劍，就像是在一條破鐵片上的加了一個劍柄。
然而這口劍，融入了世間所有鋒銳之物。
九陽劍、天鬼誅仙劍、宇宙二劍、昆侖古劍、普渡劍、大黑劍。
三仙四靈作為劍鞘，培育出的最強之劍。
還有他這個最強劍客！
劍一出鞘，必殺天帝。
最鋒銳的拔劍隻有一次，這一次，必然用在天帝之上。
方圓吸收了此方世界的人道，目光比誰都幽遠，他自是能看出來，寇六道、黑天帝、戚幹、末世天帝，都不可能是老二的對手。
唯一有可能造成阻礙的，隻有鴻蒙和大姐。
鴻蒙的力量在宇宙之中，隻要把天帝逼到宇宙，便有勝算。
同樣，大姐隻要吞噬了四九條先天大道，恢複自身實力，同樣能夠吞帝。
但方圓還是相信，天帝，才是自己最後的對手。
然而老九，不，新的盤，卻成了最大的變數。
殺盤、還是殺天帝，這是二選一。
方圓敲打著劍鞘，沉吟不語，好半晌，突然開了口。
“大姐，我們做一筆交易如何？”
晚秋夫人抬起了頭，麵目扭曲，變成了大姐的模樣。
“看來他做出了自己的選擇。”
戚籠收回了目光，道。
“你並不意外？”太乙開口道。
“當然，真正追求無敵的人，並不在乎自己是不是無敵，真正追求不敗的人，並不在乎自己的勝敗，老三想要的，無非是自己先無敵，然後享受挑戰者垂死掙紮的樂趣。”
“他繼承的是盤的傲慢，而傲慢讓他不可能接受失敗的結果，所以哪怕這會讓他失去最後一戰的樂趣，他也會提前出手，誅殺天帝。”
“所以他永恒之後，才會來對付你，”太乙補充道。
“沒錯，雖然老三如今的劍術已能開天，但永恒之後，才有十足的把握殺死我，”戚籠笑道：“目前來說，他覺的天帝比我好對付一些。”
“這一切都在你的算計之中，包括我們？”
絕地天通之中，三道清光降下，化作三清道祖的模樣，太清開口。
而戚籠的背後，同樣顯出三皇幻影，清光與金光相互交織，再度形成平衡。
“其實很簡單，合縱連橫、爾虞我詐，都隻是小道。”
“真正能證永恒的，隻有兩個位置，一個是此方世界的天地意誌，一個是彼方世界的天地意誌。”
“方圓繼承了彼方世界的天地意誌，人道伐天，此乃定數；而誰能占據此方世界的天地意誌，便能作為另一個永恒的人選。”
“但世界意誌並不是一成不變的，正如你們三清早期代表天意，卻最終被天意驅逐。”
“兩方世界的融合，必然會造成兩方世界意誌的排斥，雖說融合是定數，但排斥也是必然。”
“我吸收了此方世界的排斥意誌，以土著之身再握天刀，便有了對付方圓的資格。”
戚籠看著太乙、太乙、三清這些人。
“複活大空，同樣是一招妙棋。”
“天帝是此方世界意誌的繼承者，你們要想對付他，便要吸收彼方世界意誌的排斥性。”
“你們複活大空，便等於吸收了一部分宇宙意誌，而這一部分宇宙意誌，便包含了對天地的排斥性，因為宇宙意誌不可能願意看到有天地在它的屍體上徹底圓滿。”
“但宇宙的排斥性不等於天地的排斥性。”
“所以你們複活大空，演化鴻蒙，意圖將兩方世界的天人演化吸入宇宙之中，這樣用宇宙意誌吸收彼方世界的排異性，便能成為天帝的挑戰者。”
“若你們戰勝了天帝，選擇繼承他永恒的資格。”
“但你們動作要快，大空隻是一部分複活的宇宙意誌，若不及早動手，宇宙意誌無法變成真正的天地排異，那就是假大空，假大空可對付不了真天帝。”
太乙、太一聽的很認真。
太乙作為老十，繼承了盤的智慧，也在冥冥之中，參悟出了除了老二、老三之位，唯一一條合道之路；但他畢竟不是盤，對於未來的認知沒有開過天的深刻。
經戚籠深入淺出這麽一說，才知道原是這般。
挑戰方圓的位置已經被戚籠所占，他們隻有另一種選擇。
“如何將宇宙意誌徹底轉化為彼方世界的天地排異性？”太乙忍不住道。
戚籠掃了三清一眼，突然笑道：“我為何要告訴你們，你們幹掉天帝，對我又沒有好處。”
太乙攔住要開口的太一，沉聲道：“多謝九哥解惑，不過九哥，恕我直言，就算你能擊敗二哥，最後也不會選擇永恒吧。”
“當然，”戚籠低頭彈了彈指甲，輕輕道：“毀掉了此方世界與彼方世界的永恒資格，那麽永恒便不可能誕生。”
“永恒不誕生，便還有一種可能。”
“果然如此！”太乙深吸了一口氣，“怪不得九哥的一道念頭都能化出波旬這等級別的魔頭，原來九哥才是兩方天地真正的大敵。”
戚籠輕輕一笑：“知道還不快去，不吸收彼方世界的排異性，便不可能擁有挑戰天帝的資格，不戰勝天帝，就無法對付我。”
“當然，你們也可以繞過這個順序，直接對付我，看看結果會如何。”
“我們當然不會現在動手，畢竟排異性也是天地意誌的一種，我們可不想現在就把九哥你那口刀逼出來。”
經過戚籠一番點撥，太乙眼中更加深邃，似乎參悟出了更深層次的東西。
絕地天通的紅光之中，幾人的身影一閃而逝。
戚籠笑了笑，腳步一轉，便消失不見，看他走的方向，似乎同樣是靈空仙界。
‘噗嗤’一聲，水花綻開，秦至仙的身影浮出，劍光爆走，直奔大峨山，在大峨山中，有著聯絡方圓的兩界鏡。
他要將這個消息盡快通知三哥，免的三哥腹背受敵。
方圓停在了靈空仙界的外圍，漫不經心的道：“奇了怪了，你們伐天，人皇大力支持，為此不惜轉移人道氣運，怎麽我伐天，你們卻要阻止我？”
“當年的伐天者，成了惡龍了嗎？”
在他麵前的虛空中，或坐或站八道人影，有的是昂揚大漢、有的是半癱的老人、有的是少女、有的是孩童，形象無一相同。
唯一相同的，他們的腰上、背上，都有著一口劍。
大若門板的劍、玉色琉璃的寶劍、手臂粗的劍、斷了的劍。
上古伐天者，死二百三十一人，活二十一人，九人飛升。
明瑤、天乙、元、天景、常山、無名、姬神劍、常曦、堅玉君。
“成了惡龍的不是我們，而是你，”又一道身影從天而降，化作一尊中年道人，而這道人身上的劍意，卻是正宗的大峨派頂級劍意，‘大淵神龍’。
“好久沒見了，歸山。”方圓露出懷念的神色。
此人正是大峨雙祖中的歸山劍君。
“若非陽道人，我們還不知道你做的好事，血祭大峨派弟子，用正道氣運鑄劍，圓道人，當初的你，可不是這般。”
“當初的我，不也是這般麽，”方圓漫不經心道：“看看現在，三仙四靈，正道大興，**滌群魔，人間太平，當年我們發的誓言，我可是都一一做到了，你還有什麽不滿意的？”
“隻剩最後一步了，你們不助我，反要阻我？須知失去這次機會，便不會再有伐天了，天道永恒鎮壓人道，眾生再無翻身之日。”
“那可未必，”天景道人緩緩拔出當年伐天之劍，“倒是還有一種可能，不是伐天，而是徹底開了這天。”
方圓掃了一圈，恍然，笑道：“看來，你們是被老九蠱惑住了，真以為還有那種可能麽。”
“會有——”
下一刻，方圓出現在了天景道人的身側，一手按住對付拔劍的手腕，一手點在對方的眉心，輕輕一劃。
人身一分為二，傷口處光滑通透，沒有半點血跡。
上古伐天者，天景道人，殞落。
“不管你們是誰派來阻我的，”方圓歎了口氣，“可我們完全不是一個檔次啊。”
……
戚籠同樣被阻在了靈空仙界的外圍，天人間隙之中。
隻不過是他麵對的陣仗就大了太多，厚密的雲層一圈又一圈，金光普照，煙霞滾滾，雷電好似戰鼓。
雲層之上，七十六等仙佛神聖，沒有一個空缺，而在群仙中央，女天帝從鳳鑾上緩緩站了起來，眼中閃過積鬱多年的怒火。
“老九，當年出賣我的，是你！”
似是被天上打的響雷刺了眼，戚籠眯了眯，突然笑了起來。
“大姐，這麽多年才想通，有點笨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