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心隻覺渾身力量都已被汗水一滴滴逼出去,若是汗水滴完,隻怕人也要油枯燈燼而死。他掙紮著道:“侄兒……小人不敢,小人想要的隻是林靈素留下的那堆金珠。”

這人沉默了片刻,突然“嗤”一聲笑了起來:“你真想麵團團地做富家翁麽?”

無心被劍上傳來的力量壓得上氣不接下氣,另一條腿也慢慢彎了下來。他倔強地道:“如今各處烽火連年,又屢受天災,有個朋友起意放賑,小人想到這些前朝遺寶取不傷廉,才找到這兒來的。”

“你那些狐朋狗友一個個跟你一樣隻在錢眼裏打轉的,還要騙我!”

無心手上長劍已被壓得成了彎弓一般,但他還是勉力支撐,道:“是宗真大師!”

劍上力道突然輕了一些,那人“咦”了一聲,道:“真是龍蓮寺宗真大師?他怎會是你朋友?”

“小人貪財好色,本不是正人君子,但伯父你也知道,我從不說謊。”

這人又沉默了一會,似是在尋思這話的真偽,半晌才道:“我會向宗真大師詢問,若你有半句虛言,定要將你擊得灰飛煙滅。”

無心聽得這人話中已有鬆動之意,忙道:“伯父,小人知道自己學了外道邪術,無臉回山了,但從未有一日敢忘自己本是正一出身,還望伯父成全。”

又是半晌,這人歎了口氣道:“你秉性聰明絕頂,原是我教中難得的良材美質,可惜心中卻多邪念,更兼拜錯師門,以至誤入歧途,唉。”

這一聲歎息中有惋惜,有期盼,無心也不由得一陣感動,心道:“我以為伯父向來嫌我是外支出身,原來……原來他對我有如斯期望。”隻是那柄木劍卻全無收回之意,他也實在不知這劍上的力道會不會仍然不斷加大。

“這女子是田元瀚的次女,自幼就身負異稟。”這人的聲音很輕,一如耳語,無心渾身一震,也看向那個女子。此時那女子正牽著鬆仁壽與毒龍相鬥,鬆仁壽的法術武功都遠過鹿希齡,那條毒龍本已受了重傷,已被打得威勢全無。隻是毒龍就算死在鬆仁壽手上,鬆仁壽遭此重創,也是活不了的。而這個女子居然會是田元瀚的次女,這更讓人想不到。

“她生來便有兩副麵目,有時端坐靜室,修習女紅,一如尋常女子,有時卻倏隱忽現,直如鬼魅。”

在她和身體裏,有著兩個人吧,一個溫婉可人,一個凶狠陰毒。無心垂下了頭,也說不出話來,他聽得言紹圻說那女子尾指指甲塗成藍色後,便已知道多半便是竹山教中人物,後來她被僵屍追趕昏倒時自己也隻道那都是做作,其實,那些都是真的吧,在竹山教教主變成田元瀚家的二小姐時,見身自己身邊居然都是僵屍,那自然會害怕得昏倒。

頭頂的劍氣突然一卸,無心身體陡然一輕,人也向前跌去。他撐在地上,喘了兩口氣,卻聽得這人輕聲道:“無心,助我一臂之力吧。此事辦成,我準你重入門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