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鳴皋子臉上的黑色已然褪盡,大袖一抖,一邊站立的甲子已然會意,揀起掉落的道冠遞上。鳴皋子將道冠戴在頭上,整了整,忽然淡淡一笑道:“還不出來,更待何時?”

宗真一怔,一時還以為鳴皋子在對自己說話,但見鳴皋子的雙眼平視,並不看著自己,也省得是對自己身後說話,暗自一驚,心道:“不好了,會不會是無心跟了來?”他初時便擔憂來的是張正言派來要對無心不利之人,因此吩咐無心千萬不要出來。但他也知道以無心的性格,這等話於他隻如耳旁風,根本聽不進去的。宗真想要回頭看看自己身後究竟是誰,可是他受傷極重,連坐起來都難,一時竟轉不過頭去。

鳴皋子等了等,仍然不見回答,略略有些慍意,喝道:“還不出來麽?若再不出來,這位大和尚便要涅槃了。”說著踏上一步,走到了宗真跟前,作勢將笛子指向宗真胸口。

等了一會,仍然不見有人答話。鳴皋子眼中露出一股殺氣,高聲道:“大師,對不住了。”笛子在空中一拋,變為反手握著,猛地刺向宗真前心。這笛子雖然沒有尖端,但以鳴皋子這等功力,隻怕入木入腐,不要說刺入重傷之餘的宗真身體了。宗真隻覺一陣涼風撲來,心中不由一寒,正打算念句阿彌陀佛閉目受死,忽地閃過一道褐色光華。

此時鳴皋子已用五雷天心布成了天羅地網,若是有飛鳥誤入,也登時會被灼成焦炭,但那道褐色光華卻如同無物。鳴皋子吃了一驚,手一揚,笛子迎上那道褐光,“當”一聲,他隻覺手指也被震得一麻,心道:“好厲害的勁道!是他麽?”

能突入天羅地網而不引發雷電的,隻有同是正一雷法一脈。但這暗器太過古怪,聞所未聞,鳴皋子也暗自吃驚,忖道:“幾年不見,他居然還練成這等本領?”他定睛看去,卻見一邊的一棵烏桕樹下站著一個滿麵於思,背著個大葫蘆的大漢。這大漢來得突然,以鳴皋子這能耳聰目明的異士,居然先前一直不曾發現,不由一怔,喝道:“是什麽人?”

褐色兵刃與鳴皋子的笛子一擊,在空中劃了個圈,那漢子手一招,便又飛回他手中。這等本領,尋常武林中人除了術劍門是不會有的,這漢子多半也是個術士。他看了看鳴皋子,卻皺了皺眉,走上兩步,拱了拱手道:“某家竹山教雁高翔。古人雲:”得饒人處且饒人“,道長真要趕盡殺絕麽?”

鳴皋子看了看雁高翔,忽然一笑,道:“原來是竹山餘孽,我聽說過你。”

原來此人正是竹山教的雁高翔。他也是見到五雷天心,才趕過來看個究竟,正好見到鳴皋子要對一個少年僧人下手,不由出手相救。他出手向不容情,要殺便殺,隻是方才這招回月刀居然被鳴皋子擋回,心中實是大為震駭。但他性情向來剛硬,縱然知道自己本領不敵,也絕不退縮,何況以前與人對敵,報出姓字來,倒有一大半說是沒聽見過,讓他很不受用。此時聽得這披發道士居然說聽到過了,不禁頗有知遇之感,敵意也減退了許多。隻是此人說自己是“竹山餘孽”,他也知道自己的竹山教名聲很不好,但這話終究大大不中聽,若是以前,二話不說便要拔刀相向。隻是此人顯然是正一教門下,既然不是無心,不好大打出手,便和聲道:“看道長出手,乃是正一教門下。在下是奉東華真人所托有事前來,請道長不要誤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