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人聲音清雅,談吐亦大為不俗,月光下,宗真見這人在四十上下,道冠白袍,直如神仙中人,絕非張正言,倒有二三分似是無心。他整了整袍袖,緩步上前道:“貧僧宗真,偶聞施主雅音,還請海涵。”

那人顯然也吃了一驚,在胡**翻身坐起,站在地上整了整衣冠,道:“原來龍蓮寺宗真大師,失敬失敬。在下正一門下鳴皋子,見過宗真大師。”

宗真暗自吃驚,心道:“果然是正一門人,不知是哪一代弟子。都說正一教門下乏人,原來還有這等人物。”他見這鳴皋子麵如冠玉,讓人一見便生好感,戒心也放下了三分,行了一禮道:“不知東華真人與鳴皋真人如何稱呼?”

鳴皋子打了個稽手道:“回大師,東華真人是在下師兄。”

宗真心中微微一沉,暗道:“果然是張正言派來的。”他頓了頓,道:“鳴皋真人此番前來,不知有何貴幹?”

鳴皋子眉頭一揚,道:“大師明鑒,晚輩不敢隱瞞,在下是奉命來尋找一個本門棄徒的。

宗真眉頭皺了皺,道:“東華真人可是要你殺了他麽?”

宗真先前接到張正言來信中,除了說那少女體內的朱雀之靈外,信尾張正言還附了一筆,請宗真若是遇上無心,絕不可手軟,立時斬殺。宗真佛法精深,萬事不縈心,但愛才愛潔之癖縱然再多修為也除不了。當初初識無心,隻覺這少年道士雖然身負邪術,貪財好色,但心地卻仍十分良善,那時宗真險些為師兄宗朗所殺,也虧得無心舍命相救。按理,張正言已允諾無心重新回山,似乎也已原諒了無心,任他見多識廣,也實在不知為什麽張正言會前後判若兩人,因此他才要無心隨自己去龍虎山拜見張正言問個明白。他怕的就是張正言另外派人出來追殺,因此一見到有人施行五雷天心便追上來看得究竟,隻是這個擔心顯然成了事實,這鳴皋子八成便是奉命來殺無心的。

果然,鳴皋子臉上極快地閃過一絲驚愕,又打了個稽手道:“大師高明。此事是我本門家事,在下深有苦衷,還請大師海涵。”

宗真見這鳴皋子話雖溫和,還沒等自己求情,便一口堵得嚴嚴實實,心知說不通,不禁暗自歎氣,心道:“看來唯有向東華真人自己求情了。幸好我也沒說不幫無心逃命。”他行了一禮,道:“既然如此,老衲告辭了。”

他轉身正要走,鳴皋子忽道:“對了,宗真大師,此間有封信要請大師過目。”

宗真道:“給我的?”他心中有些生疑,卻見鳴皋子從懷裏拿出一封信來雙手捧到宗真麵前。宗真深吸一口氣,接在手中,輕輕一掂,隻覺輕如鴻毛,也確實隻是一張紙而已。他心思機敏,對這鳴皋子也起了戒心,心知江湖上有些人的下毒手法鬼神莫測,令人防不勝防,隻是這信既輕,而且也不曾封口,再怎麽看也不會有什麽異樣。他從中抽出信箋,摒住呼吸,雙指夾住一角輕輕一抖,生怕會有什麽毒粉抖出來。但見那鳴皋子坦然站在麵前,動也不動,宗真才略略放下心來,忖道:“過慮了,他縱然知道我不容他殺了無心,但正一教是名門正派,也不會出這等下三濫的手段。”

借著月光向那信箋看去,宗真不禁一怔。那信箋上紅紅的寫著什麽,縱然不甚看得清,怎麽也不像是字。他道:“這是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