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蚩尤複生,生靈塗炭,血流成河。”宗真的聲音已是變得極輕,“六神本散布四方,青龍本在東海之中,數十年前世祖征倭失利,便是因為遭到青龍禁咒反噬。”

當年元世祖忽必烈兩次渡海遠征,倭人初戰失利,惶惶不可終日,隻道此番難逃滅國之災,結果遠征軍兩次都遇到大風而全軍覆沒,這都是幾十年前的事了。無心道:“青龍禁咒?那是什麽?”

宗真道:“此事要從我師叔說起。”

無心大吃一驚,道:“大師還有師叔?”宗真年紀已近百歲,出生時想必宋室尚存。宗真點了點頭,道:“我師叔是個俗家,本是範文虎麾下一個小官,也隨軍跨海東征,便是他在海上解開青龍禁咒,召來大風,使得船隊全軍覆沒的。”

無心更是吃驚,道:“他為何要這般做?”

“宋軍崖山一敗,世人傳說陸秀夫丞相背負幼帝投海自盡,卻不知陸丞相實已派了禦林軍將幼帝送往日本,師叔本是宋臣,也知曉這個秘密,因此不惜在東海之上解開禁咒,使得十萬大軍遭遇颶風,全軍覆沒。”他頓了頓,又道:“其實不止是他,當初三征安南陳氏,一般落敗,也是因為陳興道將軍手下有個異人解開了朱雀禁咒。”

無心打了個寒戰。當初蒙古人每戰必克,唯有征日本。征安南迭遭敗績,他道:“六神之力,居然如此之大麽?”

“僅以青龍朱雀一神之力,便可抗十萬大軍,一旦六神聚齊,蚩尤複生,便所向披靡,無人能敵。”宗真忽地長歎一聲,笑意盡斂,接道:“蒼生苦難,不知伊於胡底。”

宗真修為精深,聲音向來圓潤優雅,此時的語調卻有種說不出的疲倦。無心心中一動,忖道:“宗真大師怎麽也動心了?”他倒沒有宗真這等為天下蒼生的胸懷,見宗真說得鄭重,仍是淡淡道:“還好白虎神已經被大師收了,他們想必也打不開蚩尤碑。”

宗真歎道:“無心,你想錯了,其實要解開蚩尤碑禁咒,並不是一定要六神,隻消能找到與六神威力相仿的,一樣能解開。”

無心道:“與六神威力相仿?天下還有這等魔物麽?”

“肯定會有的。乃囊寺亞德班欽大師懷疑有人正在搜羅六神,因此才要你來引出這些人。”他說著,又歎了口氣,道:“可惜那九柳門是引出來了,沒想到他寧死也不肯說出誰是他背後之人。”

無心恍然大悟,心中大為不忿。勝軍寺之事,他隻道是為了押送銀鞘而已,沒想到背後還有這等秘密。九柳門法術非同等閑,無心也差點死在寺中。他幹笑了兩聲,道:“還好我命大,大師,你一個出家的有道高僧,原來也會騙人。”他不敢對宗真發脾氣,不過挖苦話卻不能不說。

他本以為宗真不會介意,哪知宗真麵色一下變得如同死灰,雙手合什,深施一禮,道:“是,無心小友,老衲很對不住你。”

無心嚇了一大跳,忙還禮道:“哎呀,大師這樣可折殺我了。”他眼珠子轉了轉,道:“六神威力如此之大,不知他裝在什麽地方。”

無心見宗真極有內疚之意,原先對宗真的一點不滿登時煙銷雲散。其實此事開始便是因為丹增堅持,宗真並不同意。隻是丹增是乃囊寺亞德班欽大師的首徒,亞德班欽名列密宗三聖首位,如今年事已高,丹增是替師行事。宗真年紀雖比亞德班欽更大,但亞德班欽執掌密宗,他雖然心中不願,也隻得從命。這一路上,宗真對無心的安危極為擔心,此時見無心隻受了點小傷,心中欣慰之極,內疚之意也更深了。無心知道這般內疚對宗真修行極為有礙,因此東拉西扯,扯到別的地方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