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殿一倒,遠遠地隻聽得一片呼喊,那是那批逃出去勝軍寺僧眾見寺院被毀,見寺中已無動靜,正紛紛趕回。宗真雙手合什道:“千山古刹,毀於五明一念。道友,入魔易,入道難啊。”伸手拔起禪杖,雖然瓦礫遍地,這禪杖仍是直直插在地上。

無心連連點頭稱是,道:“是,是。”他看看已成一片瓦礫的大殿,心頭一陣淒楚,低聲道:“大師,有個術劍門的朋友,為了救我死在這裏了,請你收拾一下他的遺骸吧。”他知道術劍門臭名昭著,凡武林中人個個都欲置之死地而後快,若是收拾屍骸時發現了赫連午的劍囊,隻怕會將他當成罪有應得。

宗真皺了皺眉,道:“你二叔給我來信,說你居然放棄返回山門,反要他收留一個女子,可有此事?”

無心低下頭道:“是有此事。隻是大師,你知道那女子是誰麽?”

宗真低聲道:“知道。唉,道友,此事還可說你有不忍之心,隻是為何又與術劍門的左道之士混在一處?若被你二叔知道,隻怕永無回山之日了。”

無心臉上浮起憂傷,道:“大師,你當初與我說過,術有正邪,道則一也。術劍門的那位赫連朋友縱然是邪魔外道,可他遠遠比那些名門正派子弟來得正派。大師你號稱密宗三聖,為何還有這些冬烘之見?”

這話是當初無心與宗真初識時宗真對他所說。那時無心自覺出自正派,卻誤學旁門邪術,心中多少有點自卑,宗真見他靈台不昧,甚是欣賞,分手時對他說了這兩句話。宗真此時聽得,想起前情,怔了怔,道:“不錯,不錯。”

這時在大殿廢墟另一邊走過個僧侶,到了宗真跟前,深施一禮,道:“宗真師叔,我找到了。”這人身穿大紅僧衣,此時旭日東升,映得他一身都似燃燒起來。宗真道:“好的,請丹增大師先與惠立大師查看,老衲即刻過來。”等這僧人一走開,宗真小聲道:“此人是亞德班欽大師的弟子丹增,平生最為嫉惡如仇,這番話你可別對他說。”

無心咧嘴一笑,道:“是,他是丹增,我是無心,我也懶得跟他們這些名門高弟說話。”密宗三聖為乃囊寺亞德班欽。金閣寺惠立。龍蓮寺宗真三人,丹增是亞德班欽首席弟子。如今亞德班欽年紀老大,他不似宗真有駐顏術,平時總是丹增代師出麵,這丹增在密宗之中威望極高,旁人欲與其交往而不得。宗真知道無心看似輕佻儇薄,其實內心頗有傲氣。今番能擊破柳成越陰謀,幾乎全靠無心的幫助,也不多說了,輕聲道:“好吧,這些也由你。等一下我將三百兩白銀給你。”他讓無心護送銀鞘來此,便以這三百兩白銀為誘餌。那一萬兩白銀運到此間,是為賑濟災民,先拿三百兩來賑賑無心,也不為過。

無心露齒一笑,道:“大師的銀兩還是用在災民身上吧,小道還想看看。”

宗真微微一笑。他極少有笑容,但不知為何,看到無心便依稀想起許多年前的自己來了。他看了看四周,小聲道:“你走吧,半個純金不動明尊也夠了,留下半個好給寺中僧侶交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