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台上的廟宇造型古樸精美,頂為八角攢尖式,八條垂脊交匯於一點形成尖頂,樹立塔刹。

頂部四周一圈是鬥拱,它的鬥拱數量極多,圍繞一圈,雲鬆仔細看去,隱約看到每個鬥拱上各有異獸,具體異獸什麽樣子卻是看不清。

廟頂整體是黃綠琉璃瓦,每一片琉璃瓦帶滴水簷頭,上麵也有浮雕,同樣,圖案各不相同看不清楚。

至於廟宇主體牆壁則是漆黑色,正是因為這種黑色讓它顯得陰沉。

到了這裏好像沒有路了,就是一處深山大洞穴裏出現個死水深潭,周圍全是山壁。

雲鬆放眼看去,又看到了有東西在山壁上攀爬。

看身形它們像是蟒蛇,長身蜿蜒遊走,腹甲摩挲山石發出了密密麻麻‘沙沙’聲,一雙雙眼睛猩紅,好像山上生出了無數的痱子。

雲鬆正要抬頭繼續打量環境。

他身上的水猴子皮毛突然顫栗起來!

這是水猴子的直覺!

有危險!

幾乎與此同時水下暗流湧動,有長長的東西突兀的發起偷襲!

但它不是水猴子的對手。

雲鬆踩水跳起離開水麵,接著有東西從水下跟著竄出,張開嘴露出利齒。

一條紅眼黑甲龍!

或者這不是龍,它長了仿佛龍一樣的腦袋、有纖細修長身軀也有四肢,但頭上沒有角、身上沒有鱗片。

雲鬆不知道這是什麽東西,他跳起後還有餘力,而這水怪跟著竄出後很快力竭開始落入水中。

但它回不去了!

雲鬆趁著它舊力已盡新力未生的良機俯身落下,水猴子利爪伸出一把卡住它腦袋,雙臂竭力撕扯硬生生將它居中給撕成兩截!

鮮血和髒器嘩啦啦落下,雲鬆看的惡心,可他知道這時候不能露出軟弱。

山上水下指不定多少這些水怪在盯著他!

他落入水中踩著水上身露出水麵,一手一片水怪身軀發出怒吼:“想來就來、想走就走,以為老子是公共場所?”

水下暗流湧動,然後水潭再次平靜。

這些水怪竟然就這麽被他震懾、這麽逃跑了!

雲鬆還想再嚇它們一嚇,便仰頭要發出憤怒的咆哮。

結果一仰頭他心裏一哆嗦。

山洞頂上,一顆巨大的眼珠在俯瞰他!

真的是一顆眼珠,有眼白有瞳孔的巨型眼珠!

眼珠很大,怕是趕得上一輛小貨車。

雲鬆驚駭的看著它忍不住叫道:“這是什麽的眼睛?”

啊嗚說道:“不是眼睛,是蛟道,準備走蛟吧。”

雲鬆愕然問道:“這是蛟道?它怎麽是眼睛的樣——不對,不是眼睛,黑色的不是瞳孔,是黑色的洞穴,外麵一層也不是眼白,它們是一些水,乳白色的水?”

這東西第一印象震撼了他,現在再去仔細看,他發現自己的第一印象是錯的。

聽了他的詢問,啊嗚說道:“是的。”

雲鬆忍不住的又問道:“這就是蛟道?走蛟用的蛟道?!”

“是的。”

“但是怎麽上去?”

這次啊嗚沒有回答,他沉默了一下驚歎道:“是誰給你的勇氣讓你來追你的敵人?你是不是不知道你敵人的本領?”

雲鬆說道:“實話實說,我確實不知道我的敵人多厲害,但我知道我比他更厲害!”

啊嗚再次驚歎:“如果你的自信可以轉化為修為,那你是能與九黎蚩尤王爭鋒的俊傑!”

雲鬆理直氣壯地說道:“我的自信是有依據的!”

啊嗚認為他在胡攪蠻纏,便有點不耐煩了:“你有什麽傻逼依據?說出來讓咱樂嗬樂嗬。”

雲鬆擲地有聲地說道:

“我的敵人修為不錯卻隻能單打獨鬥,而我卻可以得到一個上古的英雄、一個舉世無雙的大巫來助力!這個大巫就是我比他厲害的依據!”

啊嗚愣住了。

好一會他才說:

“你對手不是一個人,他們是兩個人。他們進入了這地方來到這裏,驅使不周靈抬囚龍台接近蛟道——哦,不周靈就是水下那些可憐鬼、囚龍台就是咱麵前的石台,然後兩人遁入其中。”

“剛才的莣船就是運送不周靈的,每次這裏不周靈有所損失,就是莣船抓鬼做不周靈來填補空缺。”

“至於它從哪裏抓的鬼你應當清楚,剛才你見過那些鬼了,它們都是候補的不周靈。”

“現在你如果想要進入蛟道,那也得上囚龍台,然後作勢要打開裏麵囚禁的、的那個東西,去逼迫四周山上的桂龍晚天精放水然後去折磨不周靈!”

“到時候不周靈便會舉起囚龍台,等你接近蛟道的時候跳進去,就可以正式走蛟了!”

他一口氣將自己知道的和推斷的消息全給說了出來。

必須得對得起雲鬆關於‘上古的英雄、舉世無雙的大巫’的讚美!

雲鬆遊動著到了囚龍台旁邊,跳起踏水站上了石台。

石台下的鬼就是不周靈,它們也想上來,爭搶著擠到疊羅漢上頭後便要出水。

可它們隻要冒出水麵腦袋、身軀立馬開始燃燒,雲鬆先前看到的綠色火焰正是它們身軀燃燒所發出的!

身軀燃燒自然痛苦,它們扭曲麵容痛苦的張開嘴巴,卻不能發出聲音,而是嘴巴開始往外冒火。

同樣是綠色火焰!

但它們還是不肯回到水中,還是要往上爬。

但它們爬不上來,火焰燃燒極快,將它們燒成半截屍乃至整個燃燒殆盡!

下麵的不周靈像是看不到這一幕,還在努力往上攀爬——

或者它們看到了這一幕但水下有更可怕的命運在等待它們,所以它們寧可燃燒成灰燼也不留在下麵!

很多場景近看和遠看給人帶來的震撼是不一樣的,雲鬆看著近在咫尺的慘狀驚呆了,他忍不住問道:“它們這是怎麽了?”

他想起了剛才掀翻莣船後落水的那些鬼,它們是被雲鬆過來的不周靈,在被雲鬆從船上解救後它們似乎並沒有得到解脫,可是卻紛紛跪在水裏虔誠的向他磕頭叩首!

所以它們在囚龍台下到底要受到什麽樣的折磨?!

啊嗚說道:“你知道了也無用,你救不了它們,還是節省時間吧,去門口、去拖出裏麵的鐵鏈。”

囚龍台四周還有衣衫破爛、愁眉苦臉的不周靈爬出來,但它們爬出來就要化為灰燼。

它們就是源源不斷的掙紮著往外爬!

雲鬆心神俱驚,囚龍台很小,他身後就是廟宇,隨著他回頭,廟宇內的情景出現在他麵前。

廟宇內有壁畫,這壁畫跟他之前在井底墓穴看到的不一樣,用色簡單,線條粗獷,描述的是兩夥人在血戰。

廟宇中間則盤著一條巨蟒,這是真正的巨大之蟒——頭大如小車、身軀粗如大笨象的腰,它滿身是赤黑色甲片,其中大的甲片比高壓鍋的鍋蓋還要大、小的甲片也有海碗大小!

不過它給人帶來的威懾並不大,它身軀巨大但沒有精氣神,它鱗片巨大但黯然無光,看起來死氣沉沉、垂垂老矣。

而且它身上纏繞著諸多鐵鏈,鐵鏈一端聯結了牆壁、另一端則鑲嵌進了它身軀中。

每一條鐵鏈上纏著古舊的符籙也雕刻著龍飛鳳舞、神秘莫測的符咒,仔細看隱約有金光在符咒紋路中流淌。

雲鬆感覺自己三觀再次被刷新,他說道:“這是一條蛟龍?”

《天目詭奇談》上有記載,九州有蛟,如龍而無角曰蛟、有鱗而無七彩色曰蛟。

啊嗚輕輕一笑:“如果是蛟,怎麽會被鎖在這裏?這是一條虺。”

“虺?”雲鬆搖頭,“不對,虺是水中毒蛇,哪有毒蛇……”

“毒蛇就是小蛇嗎?”啊嗚料到他想說什麽就直接打斷了他的花,“你們人常說,虺五百年而為蛟,這是真的,這就是五百年虺,它隻要能從蛟道走過,就能脫胎換骨而為蛟。”

“但它被鎖在了這裏?”雲鬆問道,“是誰操作了這麽大手筆?”

啊嗚說道:“它是自願被鎖在這裏的,虺五百年而為蛟,但虺五百萬方能生出一條蛟。”

“這條虺能有成蛟的機會全靠一個人的幫忙,真正被鎖在這裏的是那個人,這條虺來走蛟道後發現了恩人在這裏,它勃然大怒想解救恩人但不成功,最後甘願被鎖在這裏保護恩人。”

雲鬆呆若木雞:“這麽、這麽有情有義?”

啊嗚哼道:“天地之間最靈者人,這點不假,但你以為隻有人才有情有義嗎?”

就在這時候忽然有‘轟隆轟隆’的巨聲響起,聲音起初單調,然後很快增加,最終從四麵八方傳來。

就像是四麵八方出現了瀑布。

雲鬆環首四顧。

確實出現了瀑布,有許多道水流從四周山上湧入深潭。

啊嗚給他講解道:“這些桂龍晚天精怕了,它們本是娃娃魚,全靠吞噬這條虺的靈才修成了桂龍晚天精。”

“它們害怕有人幫虺脫離束縛,於是就施展神通吐水來提高深潭水位,看著吧,囚龍台要上升了,你馬上就能進入蛟道了。”

果然,隨著水位上升不周靈們加快了攀爬速度,它們互相扛著彼此撐起了囚龍台,也互相踩著彼此向上攀爬。

它們也知道水潭有變動,於是認為這是個逃生機會,便努力的爬出來。

可是它們一旦爬出水麵就會遭到碧火焚身!

看著一個個衣衫破碎、麵容枯槁的不周靈絕望的爬出來然後被燒成灰飛煙滅,雲鬆大感悲慟。

就是可憐它們悲慘命運。

啊嗚感覺到了他的感情,歎息道:“你救不了它們,別看了。”

雲鬆問道:“不周靈到底是什麽?它們不能被超度嗎?”

啊嗚說道:“它們是鬼,可憐鬼,所以自然可以被超度,但你會超度亡靈嗎?”

這話讓雲鬆難以置信,他足足愣了兩三秒才反應過來:“你信不信我會超度亡靈?”

啊嗚愕然道:“你怎麽能超度亡靈!”

雲鬆笑了起來:“你以為我是個水皇屍或者落頭氏,其實我是個道士!”

“超度亡靈恰好是我道家本分!”

“更湊巧的是,你都不相信我隻背過了一篇道經,恰好就是《太上洞玄靈寶天尊說救苦妙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