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他出現。

坐在墳頭上的鬼紛紛站了起來。

就好像大地上突然長出了一片叢林。

很壯觀。

雲鬆說道:“啊嗚,你說我要是跟它們說,我就是過來跟大家打個招呼的,它們會不會信?”

“會啊,但它們說想要留下你然後跟你敘敘舊談談天委托你幫個忙然後再恭送你離開你會不會信?”

“你真會開玩笑。”

“我認真的。”

雲鬆果斷轉身要回到娃娃魚群裏去。

這些鬼並沒有阻攔他。

無數的墳包無數的鬼又不見了,隻剩下他剛才看到過的那個青色長衫鬼依舊背對著他。

不過它也站起來了。

見此他大為驚奇:“這些鬼也太慫了吧?”

啊嗚更驚奇:“你竟然敢說出這種話?你們人真可怕,嘴巴一張什麽話都敢說!”

雲鬆沒回懟。

這事他真不慫,是計劃不如變化快!

他本來以為這裏隻有一個鬼,而且實力不強,這樣他可以變成人身先砍了這個鬼賺點陰氣再變成水猴子跑路。

結果呢?

出來的鬼比他這輩子見過的人都多!

他從來不是個喜歡作死的人,所以才重新進入娃娃魚群。

結果後麵他隨著娃娃魚行走,然後墳包上的那個鬼也開始行走,它倒退著行走,在旁邊地麵上遙遙跟隨著雲鬆走。

雲鬆皺起眉頭思索。

這鬼什麽意思?想給他送外賣?

青衫鬼沒有進入娃娃魚群中,它也沒有再離開娃娃魚群,一人一鬼遙遙呼應,就這樣默不作聲往前走。

地麵上開始出現水,水麵逐漸升騰起了冰冷的霧氣。

隨著他的前行霧氣變得濃鬱起來,很快他看不到後麵的青衫鬼了。

他又走了一陣霧氣終於稀薄一些,這時候他透過霧氣努力看向四周,發現兩邊不再是虛無的平地,而是不知在何時變成了嶙峋山石。

不知不覺中,他好像跟隨著娃娃魚走進了一條山穀中。

山穀中全是水,水麵突然變得開闊也變得深了起來。

水麵開闊、水下深邃。

娃娃魚並沒有胡亂遊動,它們還是順著一條路行進,前後銜接的遊動著行進。

雲鬆這下子自在了,他飄出水麵隨著娃娃魚往前遊,偶然一扭頭然後看到兩側山上好像有東西在攀爬。

他想仔細看,這時候眼角餘光透過霧氣看到了水中出現一艘船!

這種地方出現船?

他迅速扭頭看去,一艘龍頭大船披荊斬棘從後麵殺來!

這艘船是傳統木船,船頭為怒目龍頭,龍頭前伸成為撞角。

按理說大木船前頭都有船舵、有舵手操船,但這船沒有,雲鬆看到後心裏就一句話:狗日滴,無人駕駛!

無人駕駛的情況下龍頭大船跑的卻很穩很快,這就很古怪了,它沒有船帆更不見兩側船舷伸出船槳,隻看到它後頭有巨浪嘩啦嘩啦的翻滾,然後它就飛馳而來。

看清這一幕後雲鬆再也忍不住,驚呼道:“老婊子劃船不用槳——全靠浪!”

隨著怪船穿過水霧靠近,船隻樣子更加清晰。

這船沒有桅杆自然沒有船帆,船艙四周掛了一圈東西,雲鬆以為是燈籠仔細看去發現是大鈴鐺。

不會發出聲音的大鈴鐺。

他還想細看,水下的娃娃魚變得驚慌起來。

它們當中多數竭盡全力加快前行速度,但少數昏了頭,有的跳出水麵有的往水底鑽還有的慌不擇路扭頭往旁邊遊去。

水下突然變得冰涼起來。

雲鬆鑽入水下看去,看到在娃娃魚們遊動區域之外出現了一些陰影。

這些陰影張開手臂飄在水裏,身形模糊看不清具體樣子,隻能看見它們身上長滿了長毛或者長滿了水草,他曾經看過的先細如發絲那種水草。

每當有娃娃魚離開它們既定的遊動區域,立馬有一個陰影會衝上去將它給摟住,然後全身發絲包裹起娃娃魚帶著它沉入水底。

而在後方來路的水下,一個龐大的魚頭正在洶湧而至!

雲鬆打眼一看以為自己到了海裏,這是碰到一條大鯊魚!

它的樣子完全不是河魚,跟個黑色大白鯊似的,腦袋梭形、嘴巴很大,張開之後裏麵牙齒得跟雲鬆小臂一樣長短。

這大魚以騎兵連衝鋒的架勢遊**而來,張開大嘴就跟鐮刀割麥子一樣,一路遊**一路將娃娃魚給收割進了嘴裏。

水下一片混亂,一團團血汙像陰雲般懸掛在水中,然後被船頭給衝散——

雲鬆在水麵上看到的那艘船赫然是在這條大魚身上!

大魚迎麵而來。

說時遲那時快。

雲鬆踏水飛出,直接踩著翻湧的浪花跳上了大魚背上的船。

啊嗚的聲音極快的響起:“別落下去。”

雲鬆反應快,聽到這話的時候他正好要落到船頂上,但他腳往上一踩接著借力騰空飛起,擰腰直接一個利索的側翻越過了畫舫般大船。

他的腳從船頂踩過,船頂往下凹陷而有彈性,竟然不是木船而是草船!

近距離他發現這艘龍川是用仿佛茅草似的東西編織而成。

而就在他側身翻越、腦袋向下的時候,他又發現了船艙裏影影綽綽塞滿了人。

不知道多少人擠在裏麵,以他角度隻能看到一張張麵無表情的臉擁擠在船後門上——

淡薄,冷漠,麻木,絕望……

從上往下完全是一顆顆腦袋摞著,他看不見身軀隻能看見臉!

雲鬆入水回頭看,大魚尾巴狂甩掀起滔天駭浪擋住了他的視野。

他正要問啊嗚這是什麽東西,滔天駭浪轉向旁邊畫了個半圓,然後水麵浪花激**、水下暗流湧動,大魚竟然又轉身衝他而來!

雲鬆頭皮一下子麻了!

這什麽意思?

看我個頭大吃定我了?

大魚在水下凶猛掉頭,接著張開嘴凶猛撲來。

雲鬆身軀在水中打橫著漂開,從正對大魚改為側對,大魚在強大衝擊力帶動下從他身邊掠過,幾乎就是貼著他的身軀掃過!

之所以是貼著他身軀掃過,並不是雲鬆來不及漂開更遠,而是他故意製造出一個不被大魚傷害又能保持足夠近的距離。

大魚依然前衝,雲鬆伸出水猴子利爪撕扯上去。

隻聽‘撲棱撲棱’的悶響。

大魚身上鱗片被一層層掀起!

足足銅鑼大小的鱗片!

大魚痛苦甩尾、奮力搖晃身軀。

水下暗流像狂風般席卷雲鬆。

可這影響不了水猴子的能力,雲鬆踏浪追逐,伸手撕扯大魚身上鱗片將手卡在裏麵。

大魚降速又要轉身,打眼一看卻發現雲鬆失去身影。

就在它愣神的時候,雲鬆伸手在它尾後奮力撕扯,將巨大鱗片一片接一片的往下翻!

大魚吃痛甩尾,水猴子反應快可是水下波浪太猛,他一個遲滯被魚尾甩到,身軀一震直接被砸向水底!

就在此時雲鬆抬頭看見大魚尾巴下麵有個孔……

他穩住身軀抓住一條大娃娃魚給它來了個考拉抱,雙臂抱住它脖子雙腿夾在了它腰上。

大魚找不到雲鬆穩了穩身軀。

就在此時!

雲鬆盯準了大魚尾巴下麵那個孔,一把推開大娃娃魚緊握拳頭、高舉右臂來了個自由女神式衝天飛。

奧利給!

他手臂全衝進去了……

然後水猴子利爪亂抓抓住東西奮力的往外撕扯……

啊嗚倒吸涼氣的聲音即使在水中也能傳播:“嘶!”

大魚猛然拚命的掙紮,身軀打挺竟然跳出水麵!

當它再次落入水中的時候,身上的雙層船被水浪衝擊頓時散了架!

正如雲鬆先前觀察所得,這船是草編織而成,散開後就是草葉草稈之類東西。

諸多亡魂從中落出,它們落入水中後好像不會遊泳,紛紛往河底沉降。

但它們並不慌亂更不恐懼,甚至臉上的神情變得喜悅起來,笑臉生動。

有亡魂一邊沉下一邊在水中屈膝彎腰給他,竟然是下跪叩首。

見此更多的亡魂在水中下跪叩首。

一時之間放眼望去,雲鬆看到下麵水裏全是後腦勺!

大魚遭受重創後沒有死也沒有再留下,而是昏頭昏腦的隨意找了個方向竄出去。

它離開了娃娃魚群行進的水道,旁邊眾多身形模糊的陰影衝它撲去。

有些本來在糾纏娃娃魚,但見此也放棄娃娃魚竄向大魚。

就像蒼蠅看到一塊肥肉,它們撲上去後便不再離開。

就這樣源源不斷有陰影到來,迅速將大魚給包裹起來,最終將它帶入水底……

雲鬆驚駭問道:“這到底是什麽東西?”

啊嗚沒有出聲,他隻好跟隨娃娃魚繼續前行。

河穀往後開闊,水麵變得分外浩瀚。

雲鬆快速遊動,水下十丈距離,幾乎是幾個眨眼的功夫就穿過去了。

這時候雲鬆真見識到水猴子的厲害了,難怪這玩意兒會被成為水屍皇。

它確實是水下王者。

寬闊的河穀突然收斂起來並拐彎,接著河道變窄出現眾多拐彎。

雲鬆在裏麵穿行,他也不知道經過多少彎曲,忽然之間麵前又開闊起來——

一座深潭出現在他麵前。

深潭平靜無波、死寂無聲,而在深潭中央好像有一艘船或者什麽、然後上麵矗立著一座黑沉沉的廟宇。

雲鬆進入深潭。

潭水冰冷刺骨。

到了這裏娃娃魚突然不見了,雲鬆一時之間也無暇去注意娃娃魚,他的注意力都被這座廟宇或者說底下托著它的基座給吸引去了:

“又是一艘船?”

他之所以這麽猜測,是因為廟宇連同基座在飄搖,在水麵上不斷搖晃。

啊嗚輕笑:“仔細看。”

雲鬆遊近了一些隨即大驚。

廟宇基座確實不是一條船,而是一方整齊古樸的石台。

石台上長了好些苔蘚,四周也有綠色火焰在燃燒,以至於打眼看去它是綠色的,很像一座小小的綠洲島。

可如果它是島嶼或者說是一方石台,那它沒有在水中飄搖的可能,除非——

它也是在一條大魚的身上!

雲鬆俯身入水看去。

沒有大魚。

但有亡魂死靈!

無數的亡魂死靈出現在水下、出現在深處。

它們像是超級疊羅漢一樣,你踩著我肩膀、我踩著你腦袋,就這樣數不清的亡魂死靈在水下糾結於一體,下麵的托起上麵的、上麵的托起更上的,最上麵的則托起了一座石台!

石台最終托起一座陰沉廟宇!

而石台和廟宇之所以會搖晃是因為這些亡魂死靈在水下攀爬掙紮,它們仿佛竹簍裏的螃蟹,一個個奮力的往上攀爬,你爭我搶、爭先恐後!

但它們不管怎麽爬,都爬不出頭頂那一座石台。

石台鎮壓著它們,或者說它們的攀爬撐起石台出在水麵上,場景極度震撼人心!

啊嗚的聲音幽幽響起:“你猜,那裏麵鎖著個什麽?”

雲鬆指向石台上的廟宇問道:“你是說它裏麵鎖著東西?”

啊嗚笑而不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