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於神機先生為何會贈與自家兩幅門神像,曹家有並不甚清楚。

對此雲鬆深感佩服:不了解對方意圖就敢收下這種神神鬼鬼的東西,膽量真大!

他給曹家有一句忠告:“你貪的是人家的利息,人家貪的是你的本金!”

曹家有疑惑:“真人是什麽意思?”

雲鬆笑了笑換了個說法:“上天饋贈你的禮物,都在暗中標好了價格。”

所有人都沒有聽懂這句話。

當然。

沒聽懂就對了!

道家高人的話那麽容易被聽懂,那還能叫高人?

雲鬆深深的凝視了門神木版畫一眼後進院子去往廚房。

廚房有燉肉的香味……

屍首依然在鍋子裏。

雲鬆上去看了看。

確實是二貓,他此時赤身**出現在大鍋裏。

大藥房人口多,而且有病人住在這裏,所以夥房煮飯的鐵鍋很大,直徑得有一米半。

二貓自然不止一米半長,所以他是蜷縮在裏麵的,雙臂抱著膝蓋躺在沸水中。

高溫之下他整個皮膚已經煮爛了,怵目驚心。

雲鬆蓋上鍋蓋走出廚房。

他實在不想再聞燉肉的味道了。

五絕奚比他想象中更凶殘。

五行走金的時候,它用刀子殺人是將人砍成了整齊有序的一段段。

五行走水的時候,它是將人放入鍋裏硬生生煮熟。

水生木,雲鬆不知道下一步五行走木的時候它會怎麽去對付小魚。

但他知道小魚會很慘。

五絕奚的複仇之路顯然是從四個潑皮開始,而且她會最後害死癩蛤蟆。

癩蛤蟆對她的折磨最嚴酷,她也會把癩蛤蟆折磨的最痛苦。

這就比較大快人心了……

隻是有一點他需要特殊注意。

根據他所了解的信息,五絕奚沒有感情,它或許會在執念控製下報仇,但報仇應當沒有針對性,它隨機害人,而不是按照與仇人的仇恨度來有序進行。

因為它沒有這個智慧。

除非——

除非它背後有人在操控,是有人故意讓它按照仇恨度的順序來害人。

他正在沉思。

王有德和王林乘坐黃包車趕來。

雲鬆立馬怒視王林:“小道不是跟你說過嗎,要好好監督二貓!”

“兄弟好好監督他了,”王林無奈地說道,“可曹大少來贖人,根據現在巡捕廳的命令,隻要有人能拿出合適的錢財來保釋未定罪的人,我們治安團和巡捕房就得放人。”

曹家有著急地問道:“你確定贖了二貓的是我家大郎?”

王林眼睛一吊說道:“你這是懷疑本團長的眼光囉?”

曹家有苦笑拱手:“不敢不敢。”

王林繼續吊眼角:“你說不敢就不敢?那剛才……”

“剛才你廢什麽話呢。”雲鬆上去給他一腳。

這什麽屌人,要不是王家有個遠親當大帥給他做保護傘,估計就他這性子在鎮上墳都讓人扒了。

王有德拉了雲鬆一把,低聲解釋道:“真人您諒解一下,家侄在追求曹家小姐,但曹家有從中作梗,所以他一直不爽。”

王林確實隻針對曹家有。

雲鬆踹他一腳他也不敢發火,而是趕緊說道:“真人,真是曹家大少提走的人,有他親筆畫押呢。”

曹家有惱了,叫道:“快去把大少爺找來!”

有學徒急匆匆跑去,然後又急匆匆跑回來:“回稟掌櫃的,大少爺還是反鎖房門,他不肯出來。”

曹家有麵色頓時鐵青,口中連呼‘逆子’,他親自帶眾人去往曹金棟房屋。

曹金棟住在內院深處,此時在他門口有個風韻猶存的熟婦端著一個碗在叫門:“大郎,該吃藥了。”

這熟婦便是曹家有的正妻曹陳氏,也是曹金棟的生母。

曹家有大步上去抓起她手中的碗砸在地上,怒道:“這個逆子不肯喝藥就不要喝,他死了才好呢!”

雲鬆問道:“曹施主,大公子得了什麽病?”

曹陳氏搶著說道:“回稟真人,他自小氣血不足,所以需要時時服藥調養氣血。”

雲鬆恍然。

難怪昨天曹金棟抽打大笨象時候他說了一聲‘曹大少真虛’就把對方給惹火了,原來對方是真的虛。

不過男人嘛,虛點就虛點,沒什麽。

十個男人九個腎虛,這不奇怪。

曹家有去拍門,曹金棟不回應。

雲鬆心裏生出不妙的感覺,道:“大公子不會出事了吧?”

盡管一口一個逆子,可曹家最疼曹金棟的還得數曹家有,他直接一腳踢在門上奮力踹去。

門一開,曹家有慘叫一聲!

外麵的人心裏一沉趕緊進去。

眾人都以為曹金棟真出事了,結果進門打眼一看曹金棟坐在床頭不悅的看著他們。

曹家管家福晟趕緊扶起曹家有,曹家有哀嚎道:“別、別動我,崴腳了!”

福晟伸手在他腳腕上捏了捏,安慰他道:“老爺放心,不是崴腳,是腳腕斷了。”

這下子曹金棟也急眼了:“爹,你說你幹嘛來踹我的房門……”

“你、你這個逆子!”曹家有伸出手指拚命點畫他,簡直要氣炸了。

曹家姑娘曹玉妝聞訊而來,趕緊默默的去給父親包紮腳腕、穩定關節。

王林趕緊過去獻殷勤。

手一個勁往人家姑娘手腕上摸,不知道的還以為是姑娘手腕斷了。

曹玉妝甩開他,他悶悶不樂的起身,然後麵色肅穆衝曹金棟大喝一聲:“你可知罪?”

曹金棟茫然道:“知什麽罪?”

王林道:“不到銀河不死心、不見棺材不掉淚,來人,給我拖回去上刑!”

曹陳氏懵了,她抱住王林胳膊在胸口搖晃叫道:“王團長,我家大郎犯什麽罪了?你倒是明說呀!”

王林趕緊甩開她,丈母娘你這是搞什麽,你雖然胸大但我可真動心啊。

他瞥了眼曹玉妝又說道:“還能什麽罪?今天他從我們團部保釋了二貓,然後二貓死在你家廚房……”

“胡說!”曹金棟打斷他的話,“我今天一直在房間裏沒外出,怎麽可能去保釋二貓!”

曹家幾個學徒紛紛點頭:“大少爺今天確實一直待在房間裏,並沒有去保安團。”

王林氣的搖晃胳膊:“哈,你們意思是本團長在冤枉他?本團長有證據,老虎你過來說,今天是不是大少爺去保釋了二貓?”

跟著他的壯丁點頭道:“就是大少爺,二貓也叫他來著,他還答應了!”

曹金棟羞惱道:“欲加之罪何患無辭!”

王林笑道:“有趣有趣,你的意思就是本團長冤枉你嘍?”

“死鴨子嘴硬!”

他猛的收起笑聲威嚴怒視曹金棟:“本團長做事向來滴水不漏,你去保釋二貓的時候,本團長可是留下證據了,老虎,去拿證據!”

老虎答應一聲往外走,然後又回來訕笑問道:“團長,啥證據?”

王林怒道:“手印!他交錢下保時畫押的手印!”

老虎恍然。

他跑的很快,沒過多久拿來一張紙,紙上有個鮮紅的手指印,上麵指紋清晰。

王林拍在桌子上說道:“來,印證指紋!”

曹金棟信心十足的上去按下大拇指。

兩個指紋,一模一樣!

王林又笑了:“看你怎麽抵賴!”

曹金棟傻眼了:“不、不可能呀,我今天就是沒出過門,再說我壓根不認識二貓,不是,我跟他沒有打過交道,我幹嘛去保釋他?”

王林冷酷地說道:“原因很簡單,你就是準備害死他!對了,他怎麽死的?真人,你知道原因是吧,你帶兄弟去看看現場。”

雲鬆低聲問道:“你帶褲子了嗎?”

王林表情凝滯了:“很慘?”

“活生生煮死的!”

“煮、煮?”

“嗯,大鐵鍋裏頭,熟了,味兒還挺香的。”

王林大驚:“這麽凶殘?”

“我沒有做過!”聽到雲鬆的話曹金棟驚恐叫道,“我怎麽可能殺人,更怎麽可能把人給煮熟!”

雲鬆問道:“那你從來沒有跟二貓打過交道嗎?”

曹金棟斬釘截鐵地說道:“絕對沒有!我是曹家大少爺,曹家家產和醫術的繼承人,怎麽會去跟鎮上的潑皮打交道?”

雲鬆皺起眉頭。

這不對勁了。

他從進屋開始就沒有說話,一直在打量曹金棟的表情和眼神。

自始至終曹金棟除了在得知父親腳腕斷了的時候有露出過慌張之色,其他時候反應都沒有問題。

雲鬆相信除非是影帝,否則不可能在殺了人後表現的如此自然正常。

於是對於這件事,他心裏出現兩個猜測:

第一,事情確實不是曹金棟幹的。

第二,曹金棟是在不知情的情況下幹的。

第一個猜測很難站住腳。

保安團上下不少人見到了曹金棟去保釋二貓,並且有他畫押的指紋做證據。

想到這裏雲鬆緩緩地說道:“福生無上天尊,西洋有一位推理大師曾經說過,排除所有的不可能,剩下的即使再不可能,也是真相。”

“那麽,真相隻有一個……”

“真人等等,對於西洋鬼子大師那句話,本團長不敢苟同。”王林打斷他的話。

“他說什麽排除所有不可能,剩下的再不可能也是真相,那本團長有個問題——既然已經排除了所有不可能,那怎麽還會剩下一個不可能?”

“再者,排除不可能的時候為什麽不把最終這個不可能也給排除掉?”

雲鬆愣住了。

堪稱推理界黃金法則的福爾摩斯名言就這麽被一個傻逼給成功質疑了?

雲鬆不得不給他一個高評價:“王團長,你真是大愚若智啊!”